当年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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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家里突然闯入了不速之客。当时，四周昏暗，我正好下班回到这栋独居的房屋门口，准备掏钥匙，突然被一只粗手捂住了嘴巴，几乎是同时，我的腰部被一个尖锐的物体顶住。我完全不敢动弹，只能任其摆布。在他的要求下，我打开了家门，让他跟着我进屋。

进屋后，我被迫把钥匙交给他，然后双手抱头，他打开了客厅的灯。我以为自己遇到了入室抢劫的强盗，害怕得浑身瑟瑟发抖。直到身后的人把顶在我腰部的锐器移开，然后开口说了句：转过身来吧。我愕然，这个声音低沉而温柔，完全不像是强盗的语气，而且好像在哪听过。

感觉到危险的气息逐渐褪去，我缓缓转过身子，当我看到他的脸时，瞬间瞠目结舌。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我的初中同学阿浩。他穿着黑色连帽风衣和黑色运动裤，裤子上有几处磨破的痕迹，下巴套着一个口罩，双眼布满血丝，透露着无助的眼神。要不是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在大街上我可能认不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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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中的瑞士军刀塞到裤腰带上，跟我坐在沙发上，双眼对视，他叹了口气，皱起眉头，终于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今晚他突然以这种奇怪的方式登门拜访，原来事出有因。他最近在被一伙人追杀，只能四处躲躲藏藏，处境十分危险。有人在他家附近蹲守，所以他有家归不得，身上也不够钱去住旅馆。本打算抢劫一户人家搜刮点钱财，却意外地碰上了我。

我问他为什么会被追杀。他又叹了口气，接着讲。两周前，他在街边小摊喝酒，不小心跟一个小混混发生口角，随即便打了起来，结果把对方打成重伤。他没想到这个混混身后有人罩着，就被对方团伙“通缉”了。隔天他在工地上班的时候，这伙人拿着棍棒来抓他，幸好在工友的掩护下，他才能侥幸逃窜。如今，他上不了班回不了家，都不太敢上街了，只能东躲西藏。

我意识到这件事挺严重的，他应该需要我帮忙，就问我应该怎么做。他好像早就在心里打好算盘一样，不假思索地回答，要我借他两千块。两千块不算多，但问题是，这笔钱用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如今没有收入，只能靠这笔救命钱躲一阵子。

我立刻意识到这不是解决方法，借他这一次，可能还要借第二次、第三次……钱应该用在刀刃上。这时候，我突然冒出了一个疑问，他当年的兄弟们呢，难道没有救济他吗？我直截了当地问他，果然不出所料，他从兄弟们那里借来的钱也有限，差不多快花完了，再也借不了更多。从他的表述中，我听得出来，他把最后的赌注押到我身上，如果我不帮他，就只能去抢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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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抚他焦虑的情绪，让他在家里留宿一晚，并且解释说手头没有太多现金，需要隔天到银行取钱。他同意了我的建议，然后就躺在沙发上休息。我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睡，回顾起了以前的事情。

我和阿浩是初中同班同学，起初我们并不算认识，顶多能叫出对方名字，生活中没有交集。假如没有发生过那件事，我和他就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而已。初二那年，我和另外两个同学关系很铁，并且和其中一个经常一起上下学，但是这段和谐的友谊终止于那次意外。

那天下午放学后，天色很暗，我和那位同学在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遭遇了劫匪。他在和劫匪争抢单车的时候，腹部被捅了一刀，因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身亡。而我，不仅因此患上了PTSD（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更是被大多数同学指责自己坐视不救。他们无法理解，当时劫匪手上有刀，我不会武术，根本不可能赤手空拳将其制服，周围也没其他人来解救，如果我不顾一切上去制止，也许两人都得丧命，所以我没有错。若没有心理医生的开导，我真的会内疚一辈子，后来因为支付不起高昂的费用，我的心病无法根治。

在那之后，我在班里一直不受待见，因此变得孤僻。但是阿浩知道这件事后，并没有对我冷眼相待，反而主动和我做朋友。他声称自己学习很差，需要我帮他补习功课，实际上是要抄我的作业，自己却不用功读书。我当时挺开心的，因为只有他愿意和我相处，所以我都尽心帮助他。

后来在体育中考考场上，我不小心在赛道上接近终点的时候摔倒了，摔得遍体鳞伤。我被医务人员扶到休息室，坐在门口等到考试结束。我看着从门前经过的同班同学，心里隐隐作痛。直到考场空无一人，我才准备独自回家，这时发现，脚上的钉鞋还没换回帆布鞋。

我拎起遗落在操场上的鞋子后，一瘸一拐地走到校门口，却在那里遇到了阿浩。原来他看到了我带来的水壶，知道我还没走，于是留下来等我，还蹲下来帮我换鞋子。我感动到无以言表。从那之后，我们成为了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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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去上班，用电话跟阿浩约好在我家后面的一间沙县小吃店碰面，当面给他现金。可是，当我到达那里时，却没看到他。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结束了吗？你可能会好奇他为什么没出现，或者他去了哪里。让我来告诉你吧，其实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

他得罪的那伙人，跟我有来往。他们经常出现在我工作地附近的一间桌球馆，我去过几次，就和他们有了来往。他们以前是流氓地痞，称兄道弟，现在各自有了工作和家庭，就很少惹是生非了。但是他们情谊还在，绝不会放过打伤自家兄弟的人。

于是我就卖了人情，把阿浩的位置告诉他们，让他们务必抓到并严惩阿浩。这么做对我并没有好处，只是因为我恨他，枉我一直把他当做挚友，他却一直在利用我。

当年抄作业的事情东窗事发后，我被班主任训话，说我不应该和这种坏学生来往，更不应该给他作业抄。我内心十分矛盾，心想我跟他是好朋友啊，当然要帮他，这有什么不对？我没把老师的话听进去，依旧给他作业抄，只不过提醒他不要抄得太明显。但是纸包不住火，我又被老师多次训话，但每次我都撒谎说自己不知情，最终导致班主任对我的印象很差。

枉我对他这么好，他却在他兄弟面前说，他只是偷抄我的作业而已，跟我不熟。幸好我无意中偷听到了，不然还不知被骗多久。但是我仍假装不知情继续帮他，撕破脸皮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我就他这么一个“朋友”，之后他每次私底下和我说话，我都不怎么搭理他了。

毕业后，我们理所当然地没有联系，就算在街上碰到面，我也视而不见，除非他先跟我打招呼。后来，我去外地上大学，就不再有机会见面了。直到我因为家里有事，回到这边工作，才会阴差阳错地跟他扯上关系。

没想到，多少年过去了，一见面就是跟我借钱，当晚他还好意思说我们初中的交情不错，无非就是想骗到钱。非但没有报恩，反倒来索取，我敢借钱给他吗？这么多年，他真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当年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