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加快、呼吸緩慢、腳步沉重,是抵達拉薩的第一個感受。
都說這裡是離天空最近的地方,想像中的盡是壯闊的大山;彷彿一伸手就能碰著的天空與雲;好像走著走著,就會走向天堂。事實上並非如此,天還是一樣遠,雲還是一樣高,而當站在海拔三千多公尺的地方,望著海拔五千多公尺的山,連綿的山真的沒想像中那麼宏偉,就如同在花蓮望著玉山一般,唯一提醒著你已經抵達傳說中國度的,只有「呼吸」。
高海拔地區,空氣稀薄、壓力減弱、溫度降低,伴隨而來的是心跳加快、胃不適、呼吸不順、頭痛等所謂的「高原反應」,所有的物品因為壓力變低而膨脹,當然包含人的器官,血液中含氧量降低,可能引起嗜睡、發炎,任何的不適都可能是高原反應所引起的,而每個人呈現出的表徵都不盡相同,除了依賴藥物預防丶多喝水之外,最重要的其實是「自我觀照」。
西藏山頭的經幡於是我們坐上二十二個小時的青藏鐵路,開始這段充滿「高度」與「長度」的「自我觀照」旅程,從西寧到拉薩,經歷兩千公尺、三千公尺、四千公尺、五千公尺的爬升,再一路從五千降至四千,最後停留在三千六百公尺的拉薩。
青藏鐵路從格爾木段後車廂內開始供氧,網路時有時無,要知道高度靠的是全身的感受。四千公尺的崑崙山(崑崙山海拔六千公尺,火車經過四千公尺處)、四千五百公尺的可可西里無人區,都讓我因為心跳過快而醒來,途經海拔五千公尺唐古喇山時,更是能感受到胸口的窒悶。同行長輩有的胃痛,有的全身發軟需要吸氧,有的一路睡到底,朋友則是感到後頸繃得緊緊的,一旦症狀減輕,不用手機APP,我們就知道,高度下降了。
今年即將退休的車掌姐姐在給不舒服的人供氧時說:「你們要學著適應,火車上隨時可以吸到氧氣,但到了拉薩靠的只有自己,不要依賴氧氣。」其實,整趟西藏需要適應的不僅僅是氧氣,而是整趟旅行。
青藏鐵路那曲站依然記得到達拉薩下車的那一刻,行李彷彿變得千斤重,意識不斷提醒自己:「呼吸放緩、腳步放慢」,嘴巴上也提醒著團員們慢慢走,別著急,曾經來過西藏的前輩們總千叮嚀萬囑咐,走路要像樹懶一樣慢,但看著健步如飛的藏民們,不禁感嘆自己真的是奧中年。
奧中年在西藏的九天,早上醒來先喘完再起身,本就吃不多的早晨,更是食慾低落到以一顆雞蛋打發。超過400公里的車程,導致胃脹氣、胸悶,珠峰與納木措的風吹得頭痛。每天每天都在問現在的胸悶是胃脹氣造成的、是心理因素造成的,還是呼吸不順造成的?頭痛是風吹的、高度影響的、還是肚子餓。各種在台灣就習以為常的不舒服,在這個高度上都要被注意與調適。
西藏回到台灣後,最常被問到的一句話是:「西藏好玩嗎?」總是尷尬不知道如何回應,因為之於我,來西藏不是來玩的;也有人會帶著崇拜的神情說:「好厲害,敢挑戰西藏」,當然西藏也不是用來挑戰的,畢竟誰會輕易帶著父母去挑戰生命呢?
出發西藏是為了跟自己對話,在這有大把大地的時間讓人反省自己的渺小,天那麼廣、山那麼高、自然環境那麼嚴苛,人又算什麼?
納木措觀景台如果沒有自覺,別來西藏吧,世界那麼大,總有走不完的地方;世界那麼大,哪裡是適合你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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