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红

作者: 粥粥摄影 | 来源:发表于2018-04-16 22:02 被阅读31次

          旧时民间习俗,若生女儿,选酒数坛,泥封坛口,藏于窖内,待出嫁时再取出宴客,故曰“女儿酒”。这一坛大红喜宴上的佳酿,就是那馥郁芳香,随着时间沉淀,越来越醇厚甘鲜的“女儿红”酒。世事沉浮,我身边那些花儿一样的女子,有的多年还在原地相互嬉笑,似“江小白”那般香味清淡、绵甜圆润;有的连跑带跳把我甩出去很远,似那陈年的“女儿红”,香气弥散、回味无穷。简就是这样版本的女子,活出了“女儿红”的极致模样。

          简是我相交多年,亦师亦友的姐妹。简出生在山西一个旅游大县,父母经营着一些小生意,自小家教的熏陶,养育出简这个灵动、不墨守成规的女子。简在高中时,就立志要走出山西,去往更远的南方求学工作。高考时,她没有听从家里安排的本省一个师范大学,她报考了一个南方省份的师范大学,如愿考上了那所师范院校的美术专业。从上师范开始,她就在老师的工作室接各种活儿,后来为了创作,她搬到了学校附近的民居。这些民居里住的大部分都是附近大学里的学生,一室一阳台,让醉心创作的她心盛不已。周末假日,她总是喜欢静静地呆在民居内画画,自己动手做饭,自己挣钱过活儿。

          在那所师范大学里,她遇到了她的老公鹏。鹏是体育生,在一众外向闹腾的体育生中,寡言的鹏显得格外注目。自小家里只有一个男孩的鹏,在家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鹏家在矿山,父亲是当年从湖南釉矿转到山西的矿工,落户山西后,他和母亲小妹一起在矿山安家落户,成了一名矿山子弟。简和鹏的相识,缘于那把葱。一日,鹏和同学在简隔壁的民居里聚餐,从不下厨的鹏分到的活儿是洗葱。鹏来到和简共用的阳台上,蹲在地上分检拨葱,简无意中瞥见鹏将葱白悉数扔到地上,只留下了一把葱叶在手。在山西土生土长的简看到后,惊讶不已,打趣告诉鹏,葱白才是最好吃的那部分。就这样,简和鹏就算相识了。一来二去,鹏渐渐和简熟悉起来,经常会陪简在民居里画画,简在画画,鹏就在一旁安静地看书或者干些其它什么。简说,她喜欢这样互不打扰的样子,各自干各自喜欢的事情,有种相处多久都不累的舒服。

          毕业后,简回了那个旅游县,被分到一所高中当美术老师。家里来说媒的人不少,或是县城某某长家的公子,或是哪个生意老板家的儿子,而简却始终为鹏独留一片地。鹏回到了父母所在矿山,做了一名初中体育老师。简和鹏向双方父母公布了她们的恋情,果不出她们的意外,双方父母认为双方工作的地方距离太远,也不能接受南北家庭的差异。最终,有主见的简放弃了家乡安稳的工作,来到离鹏不远的省城读研,决意开辟一方新天地。读研期间,简兼职于两个工作室,平面设计、业务拓展、财务人员……她做过多份,也尝试了多种可能,获得了老板的认可。读研毕业,曾经工作室的老板盛情留简,让她一起再开拓事业,当合伙人。简知道自己在这个阶段需要的是什么,她要的是创业,更想和鹏顺利地开花结果。

          丁香花怒放的四月,简披上了婚纱,新郎是鹏。简和鹏在矿山办了一场简单的婚礼,婚后和公婆住在了一起,成为了我们那个家属院里为数不多学历高的小媳妇。彼年的她,是个常年挂着微笑,恬静的女子。然地域风俗和世俗种种,简在婆家并不讨喜。因为院里的长辈们,最理想的儿媳不是学历有多高,而是有份安稳的工作。简的公婆无法理解简舍弃家乡县城安稳工作,奔鹏而来的那份情意。

          婚后的日子,简在婆家话不多,安然地做儿媳该做的事儿。家外,简依凭自己十多年的专业积累和行业经历,在矿区办起了画室。在人生地不熟的他乡,简凭着自己扎实的专业功底和眼界,画室风生水起,来她这里学画的孩子越来越多。她带着孩子们写生、看展、户外拓展,充实而快乐。简有了自己的女儿,相继在邻近的矿区、省城也开了画室。在微信2011年首推出不久,她创办了自己画室的公众号,推文、拍照、编辑,实实收获了一大批孩子和家长们“忠粉”。她在专业的路上越跑越快,越跟越紧,几乎年年参加省内外和行业的培训,专门前往日本进修水粉画。婚后的她,每隔一段时间,我总能听到她最新的一些学习动态和思考领悟。她爱读书,不似那些只偏重于技艺的画者,国学、哲学、人文、历史、自然都是她的喜好,她说:“有了文化素养和思想的底蕴,创作起来的眼界自然不一样,作品创作得心应手……”。她在画室给孩子们开辟了一个绘本角和阅读角,孩子们在画室又学画又做手工又读书,乐此不疲,画室也成了远近有名的培训基地。

          有段时间,她甚至迷恋上了蔡澜的美食专栏和系列书籍,看书、读专栏、看相关的采访和专题片,去逛菜市场,见到有美感的食材拍下来,没多久,她教学之余,她创作了水果、蔬菜、家乡等一系列表现丰收、幸福的水粉画,作品被选入山西省水粉画家进行巡展。

          简总是很忙,朋友圈里不时看到她的新画作,孩子们的作品,有时她也带着女儿全国各地采风看展,而最规律的则是她和鹏每年带公婆回南方的自驾游。前年,她公公意外查出是癌症晚期,她放下步伐,坚定地和鹏一起陪公公四处求医看病。她公公在身体康复期间,在院子里的老人们中传诵着简的故事。在陪公公看病那会当口,得知身染重疾的当天,简把卡上一笔不小数额的钱交给婆婆,让公公好好地安心看病,公婆当年在意的种种,早已化成对通情达理又能干的好儿媳的赞誉。其实鹏在学校的收入并不高,婚后这么多年来,家里买房买车、开画室,都是简的收入支出,而简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随性又自在。她说:“我的事业决定了要东奔西走,我经常要外出写生创作,隔段时间又要进修学习,每每这样的时候,家里和孩子的学习都是鹏在照顾,没有他的理解和支持,也没有我今日事业上的积累和成就。我不需要鹏给我事业通途上的帮助,我们俩都在各司其责,他成全了我。他不折腾,就是给我最好的一颗定心丸……”。

          前段时间,我们喝茶聊天,她还是那样浅笑安然,时光似乎格外眷顾她,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她不疾不徐,经书累月,粉黛春秋,十余年过去,孩子都快和简一般高了,而她也从一个美术老师出挑成了省内知名的自由画家。

          “我现在正和一个朋友在市中心筹备一个自己的工作室。”简淡淡地说。我回头再看她的书柜上,多了一个“中国当代女子画会会员证”,还有一坛她去绍兴写生带回来的“女儿红”。

          女儿红,芳香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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