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又落了

文/林林

在洛阳这个地方已经生活了两年多，现在正在第三个年头上游走着。过去的那些日子，尽管我的大学生活不如别人那般异常地丰富精彩，但我认为平淡也是一种知足。现在到了掐着手指默数剩留的大学时光的时候了，我的大学生活面貌依然没有改观，还是一如既往地像一汪湖水。可是最近的一些时日，我的心房里却激起了波浪，心里充斥着郁闷。

倘若说灰色的色调是黯淡无光、毫无激情和喜悦的，那么这些时日，我的心情就是一片灰茫茫的。

常常会骑着脚踏车穿过校园的水泥马路，会从那一排排静默伫立的法国梧桐的旁边经过。曾经好几次，我想象自己成了那些飞絮的落叶。每每陷入这样的遐想，一股无名的心酸感随之涌上心头。

季节会让梧桐的皮肤失去昔日那刺痛眼眸的翡绿的光泽，待到她的经脉的液汁不再律动，她也就告别了在世间的一次短暂的旅程。冬天的脚步临近，她的生命力开始衰退，她的身体日益干枯，她的力量渐渐弱化。当北风伸出魔爪逼近，她已没有了抵御的力量，只能无奈地放开紧抓着树干三个季节不放的双手。然后，任凭北风一巴掌把自己从高高的树枝上打落下来。落在地面的梧桐叶，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梧桐叶有这样的结局，确也是够让人悲哀的了。可有时候，我又会禁不住想：若是真做了梧桐叶，我也不会有怨言和遗憾的。因为在梧桐叶的一生中，她们曾经美丽了几个季节。在冬天来临之际，她们生活得很健康、很幸福。从萌芽到新叶长成，从度过生命旺盛期到叶片变黄，这一路走来，她们始终焕发着顽强的生命气息、保存着美丽的容颜。即便偶尔会遇到大风和雨天的威胁与恐吓，但她们最终还是坚强地熬到了年尾。

在她们生命辉煌的时候，作为最高造物主的人类站在她们面前，目睹她们的容貌也会情不自禁地赞叹她们的美丽。我想，世间一切有生命的物体都会有终结生命的一天。梧桐叶，他们仅有数月的生命时限而已，但能够在其短暂的一生中的每个时段尽情地释放过生命最美丽的一面，这一生也就不再遗憾了。

最让人羡慕的是，即便是北风打落的梧桐叶，离开树枝的她们内心充满了无奈和不舍，当他们的身体还没有触着地面时，她们还能在空中和着风儿跳生命中最后的一支舞蹈；当她们身体着地时她们轻轻地、静悄悄地亲吻着冰冷的地面，这再一次让我不禁嘘叹：原来陨落也是可以这般地浪漫和优雅！

落地后的梧桐叶，就成了一个垃圾，等待她的通常有四种结局（我个人数出来的）：一是被清洁工用粗糙的扫把清理进保洁车，随后被送进火场烧成灰烬；二是幸运地躲过了清扫，掉落在某个人们看不到的暗沟里，但最后还是被流水冲进了恶臭的地沟里；三是直截了当地被路人的大脚或汽车车轮压碎，这样的结局真是惨不忍睹；最后一种结局算得上是幸运的了，装进垃圾车的梧桐叶可能不必上火场，她们可能被抛弃在一个大大的废坑中，然后深深地长眠于地下。但凡获得这般结局，也只怕是这些梧桐叶生前积了不少功德。佛说：“因果报应”、“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世间万物的运转或许确有规律可循。

在烦心的这段日子里，我挠破脑袋，苦思冥想，总想找出烦恼的根源。后来灵感忽然闪现脑海：自古多情空余恨，多情总被无情伤！执念生情，情生烦恼。既然一篇落叶都值得我执念，我又岂能不陷入庸人自扰的泥沼中呢？

但多情并不是一种病，多情人也不是病人。人之所以比其他物种高尚，我想最重要的莫过于人拥有最丰富的感情。倘若你完全理性地压抑着你的感情不让它们喷发，这岂不是在浪费为人的资源？当然，如果你不懂得珍惜，那么你的行为同造孽无区别，因为你浪费了自己又浪费了别人。

一年一年的都会有冬天，一个冬天一个冬天的梧桐叶都会从树枝上掉落。梧桐叶又落了，惋惜她的人永远都会有，只不过不可能永远是一个人。待到来年冬天，洛阳的梧桐叶又落了，那时我会因为能够再次多情于你而“烦恼”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