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好
兩天前,我點開那條未關注人私信,看見了Lucy發給我的第一條信息。她寫「嗨,無意中看到了你,你像是我心裡的一把聲音、一面鏡子,從來沒想過有人的內心和我如此相像。我們擁有著同一個靈魂,原來我並不孤獨。你的文章是那麼的清晰,不知道你是幹什麼的,但是希望你可以繼續寫下去。」我回了幾個可愛笑臉。她也發了表情,卻是不怎麼正確的蠟燭。她說,「很少上微博,不太明白怎麼使用,抱歉。」
這幾天因為喬任梁的事情,對「抑鬱」、「孤獨」這樣的字眼比較敏感,正在思考應該怎麼回復。
Lucy又發了信息「喜歡寧澤濤的人都比較內向,你覺得呢?」
心裡咯噔一下,我打「其實,他不是內向,只是有些事讓他把真實的自己隱藏起來了。」
「朋友們都覺得我特別外向,除了最親近的人。你呢?」對方又有新消息。
我望著這兩行字,呆了好久。我只能像是個被老師發現作弊的孩子一樣,老實打出來「我也是。真實的性格只有自己知道;別人覺得我外向到不行。」
「我們這種人最容易抑鬱了,而且沒人可以發現,沒人會發現。」
「但是我們有自愈力功能啊!」我在安慰她,也在安慰他,更是安慰我自己。
「看了你字,我對自己有了一些瞭解。前幾天和朋友聊天,哭腫了眼睛。」對方的字,一行一行發過來。在我可以看見的憂傷里。
「學業?朋友?親人?」連續三個問號,是我可以想到的比較統一的問題。
「因為工作。我相信你和我一樣都是high achievers吧,寧也是。其實挺危險的,因為有時候我們會在不知不覺中追求完美的過程中,把自己逼瘋。」
看見不知不覺追求完美幾個字,我的內心深處在顫抖。想起大一時,我的老師給我說的話「你為什麼要把自己逼得那麼緊呢?人生應該是有彈性的,可以衣著高雅去吃米其林;也可以去吃路邊攤。」
我回復,「世界太忙了,和自己和解的事兒,還得靠自己。寫給他的,也說給你聽。」
「我覺得是寫給我的。你把寫給他的東西都發出來吧。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像我,看見你的字是有幫助的。」我在猶豫的時候,Lucy的新信息發過來了,「不好意思,我情緒不太穩定,想出去一會。晚點聊。」看著這行字,心竟然揪了起來。
(二)世界上另一個我
剛剛回家,Lucy的信息來了,「剛剛和朋友吃完飯。現在陪父親去看電影。」
「你什麼時候跌入谷底的?又是怎麼走出來的呢?」
我開始回想那些灰色的天空,「初中到大學。」
「我覺得你應該把那些東西全部寫下來。我認為你必須成為一個作家,文筆真不是一般的好,你的文章可以真穿人們的心靈。you are gifted!」Lucy總是以一種稱贊的方式和我對話,完全不像抑鬱的人,而我倒像是需要安慰的那一個。
Lucy把我寫的《鎖著那個時代的小女孩——光怪陸離的世界》鏈接發給我,寫道「我小時候也經常發高燒,𢬢鹽水,出入醫院。我二歲多的時候走丟過,走了幾里路後被人發現。我媽説我的保姆差點把她兒子給打死。」
我們開始前言不搭後語。
「我每天都寫點東西給他。用各種暗喻,只是想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有人懂他。」
「他會看見的,因為在香港,不會玩微博的我,都能看見你的文章。這是命運的安排。我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亂翻,居然有人把我的心情寫得那些透徹!我們擁有同一個靈魂!」
看見Lucy的字,我第一反應發送「世界上另一個我?」
「挺神奇!」
「也挺可怕!」我半開玩笑。那邊顯示了Read卻很久沒有回復。
她陪父親看完電影,聲音里都是興奮給我發語音,被恐怖片把身體里的抑鬱細胞都給攆走了。然後,我們聊米蘭.昆德拉、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聊各自的愛情觀、聊寧澤濤、聊《釜山行》、聊「九月是只頹廢的貓」、聊格格和小白、聊我是怎麼「從他一夜蒼老的容顏,找回自己丟失已久的靈魂」........
一切都只是在赤裸裸證明,Lucy是世界上另一個Mecki;Mecki是世界上另一個Lucy。
(三)多喝熱水咯
昨天,整個晚上沒有信息,早上我試著發了「睡得好嗎?」回復已是中午。她說昨天晚上工作到凌晨四點,現在嗓子疼。
我一聽她發的語音就笑了,「多喝熱水咯!」
她一聽我的語音也笑了,「你真的世界上另一個我啊!」
Lucy突然發了一張和格格(她最愛的灰白色貓咪)的自拍照,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出現了「快發照片給我!」幾個大字在屏幕上。
霸氣十足,我只能把我電話里唯一一張自拍發了過去。
又聊了她喜歡的性感男人和我喜歡的少年感;聊了她想要我繼續寫東西;她想和我一起寫東西(一篇可以發佈的愛情故事);聊她以後寫專欄的經歷……
一切都是剛剛開始的樣子;好不容易找到世界上另一個自己。
(四)再見
「親愛的,我以後不上微博了。我要重新開始。」隨文附了一張她登山的照片和一張風景圖。
我眼裡的詫異還沒有來得及顯示,就被我壓下去了。
接連幾條。
「我要重新上路了。」
「我希望你可以成為一個作家,期待你的新書。」
「我要出山了。」
「再見,世界上另一個我。」
呆呆看著這幾條信息,把寫給寧澤濤的《登山者》發給了Lucy。
打下兩個字「再見。」
固執地以為只有以句號結尾,才看上去是一場圓滿的相遇。
那邊再沒有新信息出現,我也不想知道她到底幹什麼去了。因為她就是世界上另一個我。
《你好 .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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