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网上流传成千上万女人伟大的孕事,但作为一个没良心、私心满溢的臭男人,终无法把伟大这普世的冠冕套在为我生了两个小精灵的老婆身上。是的,若不是心存丝丝幽暗的妒意,连我也无法原谅自己这么没良心!但是在某年某月的某夜,经过长时期的努力,怀抱啼哭不止的大女儿而毫无对策,在见识过老婆在严重缺眠下仍如定海神针般一抱就降伏小精灵后,我还是很没良心地说出了这样的话:「有时,我真的很羡慕女人可以怀孕。」那一刻,老婆大人竟没有实时老拳相向,若不是念在多年夫妻的份上大概也是太累了,要不就是彻底不屑与我计较了。
时间是事实最好的见证!越长就越印证女儿对老婆的依恋是我无法战胜的事实。尽管自己在外常常自夸,这几年除了母乳喂哺这项因功能不全而无法完成的事业外,我把所有能干的活都干了。但一到入睡时间,女儿对母体的依恋还是为我带来了不少挫折感,只好退居后方。常一人怀着妒意,站在远处,忖度母女俩到底是怎样建立这紧密的生命密约。想她从最初的喜悦走向禁欲、戒食、去掉一切化妆,荷尔蒙与形体渐渐发生变化,笨笨的,脾气时好时坏;夜间辗转不得、不能寐,定期接受尴尬、冰冷的身体检查,到最终走向手术台受那惊恐的一刀。想她在麻醉药刚过后,睁眼就问:「阿囡手脚的指头都在吗?」「当然,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好可爱!」是的,我必须承认自己当下完全没意识到这问题有多么重要,也难以真正体认整个怀孕的过程本是充满忧怖的旅程。
然而,一想到她们母女数月里在肚子、血脉里分享了多少绵密的细语,展开怎样的生命对话;想这女人在面对自我与孕育一个未知生命时的矛盾、冲突与妥协(当然也包括要忍受这臭男人),每想到这百转千回幽深的女儿心思,蝶变的过程,就又觉得有着耐人寻味的惊心动魄。不自觉地心里又萌生了强烈的妒意。在这场生命与生命交缠的旅程中,男人再怎么努力身份也更似一个局外人!
细想想,在人间,曾有多少女子在这场战争中脱逃、败阵了;曾有多少不幸的爱怨纠葛、悲剧在这期间发生。直到开花结果,这份礼物终仍属私密的,深深地烙在每个女人的心上,无论她最终是否懂得善待她及如何学会身份与角色的变化。而上天虽给了男人播种的能力,看似只让男人坐享其成,但相较下一切又显得十分粗糙;因为,上天给女人的,却是一份独享的绵密而细腻的生命体验,为无数女人奠定了坚强的生命基石。无论如何,那都是粗糙的男人无法完全明白的,直到……。 “老公,囡囡要换片啦!还在想甚么?"看着老婆嘴角扬起坏坏的笑意,我不禁又感到了上天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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