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夏天,他总是会在幼儿园门口接到我后走向隔壁的杂货店,给我买一根冰棍。尝过许多口味,香芋的,绿豆的,菠萝的……每次我送到他嘴里时,都笑着说不喜欢吃,实在拗不住我,便咬一小口。
这天停电了,隔壁的杂货店说冰棍卖完了。我开始不讲理起来,非要吃到不可。被他已经惯成这个德性了。
他带着我走过一条街,问了一条街,都没有。他带着我走过另外一条街,又问了一条街,还是没有。这么热的天气,那些杂货店老板就像商量好似的,统一都没有冰棍卖。
他不耐烦了,嘴里叨了我几句,可手还牵着我一家一家的问。走到湖滨路这条街,线路不同,没有停电,终于在一家小卖部买到了一根红豆冰棍。我开心的吃着,他不叨我了,也跟着我一起笑。我把冰棍送到他嘴里,他还是只咬了一小口。
记忆中那是最甜的一根红豆冰棍。
高中性情暴躁,通常跟他一个月说不上一句话,说话也是吵架。又大吵一架,我怪他和我妈闹。
他骑着踏板车来接我,像以前那样停在校门口。下自习后很热闹,人很多,终于下课的学生,在外接孩子的家长,还有同样也很疲惫的老师。就算那么吵闹,那么拥挤,可我一走出校门,就看到他的脸,像一个求得原谅的小孩。
我没有走向他的车后座,当没看见一样走向了停在远处的公交车。在车里,我看到他身后远去的车尾灯。
回到家,桌上放着一碗热乎的排骨山药汤。
第二天晚上,他还是在校门口等我。我没坐公交,径直走向他的车后座。一个跃起,熙攘的马路上驶过一辆欢快的踏板车。
上大学的时候,报了一所离家千里之外的城市。报到的时候,他陪着我,坐了24个小时的火车,扛着两个不轻的行李,直到来到宿舍。怕床太硬,给我买来一个床垫;怕我不会交往,和舍友和家长们热情地唠嗑;怕我不熟悉一切,提前问好开水房,还打好了一瓶热水;怕我舍不得家,坐上校车回火车站的他,扭过去了面庞。
同样是去远方工作,他又做着从前的工作。并不高大的身躯替我拖着重重行李箱的背影,让我看到了光。
奶奶家种了很多瓜果蔬菜,暑假里,他每次从老家回来都带上许多,每次都咋咋呼呼地说这些都是有机食品。
从地里摘下来的香瓜,他总是会先洗好,然后用刀削掉皮,再一块块切在盘子里。在客厅里的我和妈妈拿牙签戳着,边吃边说这个瓜没昨天那个甜。削瓜的人只吃几块,便撂下牙签。很多次他都用杯子装得满满的拿去另一个房间玩电脑的弟弟。
整个暑假,都是他削的瓜。从地里结出第一个,到最后夏天过完剩下的那个。
漫长的夜晚没有食物是比较难过的。我试着让弟弟去买些吃的回来,屁股长在凳子上的弟弟并不领情。
他没说什么话,出去了几分钟。回来手上拿着几袋酸菜牛肉面。因为我说突然很想老坛酸菜味的泡面。从小到大,我已经被他惯成这个德性了。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他那样爱着我。
在风雨里接我放学;
在厨房里给我做各种食物;
在去外地的时候陪我颠簸;
在各个角落,爱着我。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
像他那样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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