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北气势汹汹的揭开安全带,扭头打开车门直冲后备箱取行李。
亚楠坐在驾驶位上也气鼓鼓地听着后备箱叮叮咚咚重重的撞击声,声音向是故意发出来要让她听见他的愤怒,就像她一路上闷闷地不说话,为了让他体会到她不甘的隐忍。
可是在气头上的双方,都没有妥协。听见后备箱行李已经取下来的声音。亚楠也二话没说,一脚油门头驱车扬长而去。
印象中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争吵过了,去年一年宁北妈妈回老家,小两口带着孩子,虽然也都要平衡工作和生活,奔波忙碌着,但两个人能互相体谅和全力的支持与配合,感情甜蜜得就是朋友同事们的模范夫妻。宁北常年出差,一边努力奔事业,一边也从来不忘惦念妻女,亚楠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孩子,操劳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宁静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年。
亚楠心里知道,即使有一万个不愿意和婆婆住在一起,她也没有办法。老公是独生子女,公公去世后,就剩婆婆一人,他们北方的老家早已经没了房子没了根,总不能把一个老人丢下不管。心里是知道,但她和婆婆之间的生活习惯、性格差异和文化差异是这辈子都无法调和的矛盾点,是家里的定时引爆器,虽然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将近八年了,时间一点儿也没改变什么。
亚楠是典型的南方人,心思细腻敏感,相对内敛。婆婆是典型的北方人,神经大条(这是他们自己认为的,亚南并不这么认为);亚楠有界限和规则,喜欢家里有条不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婆婆不爱收捡,图便捷安逸;亚楠传统观念重,注重家中的氛围,比如吃饭的氛围,婆婆虽然曾经做过厨师,但做饭简单便捷为主;亚楠需要自己的空间和隐私,婆婆不懂得界限和万事好奇.....
周天,原本计划周末不回家的宁北忙完手上的事也赶回来了。亚楠约了孩子的好朋友一家去图书馆,多了宁北的参与更开心,但由于天气原因,四点多一家就回来了。一进屋,看还早亚楠便开始收拾快递、柜子,忙活因出门而未来得及收拾的客厅。宁北也在忙着整他的电脑。孩子则在一旁玩玩具。婆婆去上老年大学也在这时候回来,坐在沙发上继续摆弄她的葫芦丝。时间就这么安静又和平的过了一个多小时。
眼看天色暗下来,到五点了。亚楠发现大家对晚饭没有丝毫动静,这饭不定什么时候能吃上,孩子可不能等。而根据过往的经验,婆婆在这方面真是毫无时间观念。于是,她提起:“五点咯,还不准备吃饭啊,等下又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这时候宁北抬起头:“你想吃啥?你可千万不要问我,不要我一问你,你又说随便,粥粉面饭,你吃啥?”亚楠:“我不知道” 宁北反击到:“你看一问你,你又不知道” 亚楠听了更加烦躁,但因为孩子在场,说到:“我不吃,你们吃啥就吃啥 ”便进屋继续收拾起她的东西来。亚楠心里很清楚心里的火是因为婆婆在那里的无动于衷。一周了,她的儿子回来这么一天两天,以前他丈母娘每周会在女婿回来前两天就各种准备做好吃的菜,而她理解不了作为亲身母亲,她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婆婆安然的坐在沙发上摆弄着她的乐器,一点没想着晚上这么一家人吃点什么的时候,她就很理解不了。她觉得婆婆是个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只要自己舒服、方便就喜欢怎么来,没有界限。她买个洗脸盆回来,她会说家里这么多盆了还买盆,她并不知道,她们北方人可以不天天洗澡,不用洗屁股洗脚,但作为南方人即使冬天不洗澡,亚楠和孩子也是要洗脚洗身上的,而盆都是要分开,自然就有好几个。她去阳台晾衣服发现一个衣架都没有了,一问才知道婆婆为了把她所有衣服挂起来,所有衣架都用掉了,丝毫没管去晾衣服的人。以前婆婆会当着她儿子和儿媳妇的面换衣服,早晨进他们的房间从来不敲门,这一度还亚楠想在家里买个请勿打扰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亚楠心里的刺。
前两天,亚楠下班刚进家门,婆婆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莴笋被你大儿吃完了” 言下之意是我不是没做菜,是你女儿吃完了。亚楠轻轻的嗯了一声。除了嗯,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每天的晚饭她都毫无期待,虽然每天回家都很饿。一个小小炖盅放两三块骨头,再放点胡萝卜或者冬瓜玉米之类插电就能煲好的汤,然后是亚楠妈妈自己种了送过来的青菜,加上肉丝炒一点同样是妈妈送过来的豆角或者土豆丝啊,莴笋啊之类,美其名曰两菜一汤,做多了倒掉可惜。关键是每盘菜,连菜碟子的三分之一都没有。怪只怪亚楠自己不会做饭,三十多岁的人了,在下厨方面就是没有兴趣也没有天赋,爸爸妈妈都做得一手好菜,她基本没下过厨房。到了婆家,本来以为南北文化差异,饮食上就吃不惯,加上婆婆天生就是一个图方便图简便的人,每顿饭敷敷衍衍,落差相当之大。婆婆到处告诉别人回来照顾孙女,现在孙女中午放在校外托管,每天就是只有晚上一顿饭需要婆婆做。至于家里卫生和整理的事情亚楠都已经妥协了,可是这一件事情还能这么敷衍,她心里万般不服。以前看着家里沙发乱糟糟的,厨房蒸锅橱柜到处油腻腻的,连洗手间一条毛巾都永远挂不整齐,她经常生气,现在发现生不过来气,自己身体也不好,就也妥协了。可今天在这吃饭问题上,压抑许久的怒火又上来了。
亚楠在洗手间准备洗澡,听见婆婆说了句,吃什么菜,我做。宁北说:我点外卖吧,不用做了。亚楠这次彻底无语了,也沉默了。
宁北叫了一个烤鸭的外卖,让孩子叫亚楠来吃。宁北也自己尝试来哄,亚楠并未太买账。虽然坐在桌前吃了几口,干噎了些烤鸭,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晚上,亚楠早早地在孩子屋陪孩子睡下了。一晚无话。
早晨,亚楠早早起来洗漱完,看着桌上的一小锅白米粥和四个碗里各摆了一个鸡蛋,旁边放着昨天没吃完的烤鸭和面皮,还有几个小馒头,昨晚没消化的郁闷,此刻还在那里。孩子磨磨蹭蹭,她并未多言,自己匆匆喝了一碗白粥,吃了一个鸡蛋,把碗洗了。孩子还没吃完,她实在不想在那里干等,便拿着东西先下楼了。
车上一家人都无话,宁北下车送孩子进校门,再上车,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眼看亚楠快到公司了,宁北说:孩子是周几要进校搞卫生,你回头看了发我。亚楠应了一声:不知道周三还是周四,要回去看下。又是沉默。
当情绪满出来的时候,亚楠是藏不住的,她习惯性压抑,但又是不吐不快的性格,说:我觉得咱们家对于吃饭这个事情太敷衍了。没想到这会儿,宁北却来气地回了句:唉,我就想知道,你现在到底是哪里不满意了。早上有粥有鸡蛋,以前在你家,你妈不也是做这些吗?我妈昨天问我了,我觉得挺可以的,你怎么就不满意了。亚楠没想到宁北是这个反应,并且每次好像争吵时,她都容易被情绪左右,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被宁北这么一问好像是她挺无理的,心里莫名的委屈起来。“我说昨天也是,每天就是一顿饭,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从来不会想着一周给孩子换点花样,做点牛肉啊,一周吃一次猪肝啊,孩子喜欢吃干豆腐,一周给她做一次,西蓝花呀这些换着花样做点。每天就是一插电就能做的汤,然后炒个我妈送来的青菜,肉炒一个什么还是我妈送来的。菜牌子三分之一都装不满.....”亚楠觉得很多委屈,很多细节,很多她平时积累的不理解就要迸发,可是却又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翻来覆去就这么点陈皮烂谷子的小事。“我妈她就是那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吃的问题又不是一天才这样” 听到这些,亚楠更气不打一处来。 宁北也扭头下车,气得她更是一脚油门冲很远。
走后,亚楠心里各种不是滋味,几次眼泪想掉下来,又收回去。这个永远解不开的结就是这个家永远的纷争。亚楠脑袋里被各种情绪和平时的细节缠绕,出不来。“以后你就找你爸爸这样的,你爸爸这样的多好,各方面都好” 她脑袋里浮现婆婆对孩子说的话,她此刻心里只想说:千万别找你爸爸这样的,以后的家庭纷争,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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