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窦文涛请过很多有意思的人来《圆桌派》聊天,但我还是最想看到《锵锵三人行》那几个人坐在一起,窦文涛、许子东、梁文道、马家辉、周轶君。并不是每一集《圆桌派》都很精彩,但每次他们几个聚在一起,总能产生很高质量的对话。所以最新一期《圆桌派》窦许梁马再次坐在一起聊“佛系”(第三季第五集 佛系:你真的“无所谓”吗?),又带给我很多新的启发。加上最近补看的之前很多期,让我有很多话想说,所以暂时放下写到一半的香港电影,来聊聊天。
过完年一毕业,我就要去上班了。我不是去工作,我是去上班,什么是上班,什么是工作,这是要区分的问题。要做这个区分,最好的办法就是问你自己一个问题,等到你有钱的时候,你还会不会继续做这件事?如果不会,那这件事就是上班;如果会,这件事就是工作。由此得出结论,做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上班;做想做的事情,就叫工作。当你没钱的时候,首先你要有一件事养活自己,由不得你想不想做;当你有钱了,这个时候你才可以选择什么是你想做的。当然,对于那些能够以自己想做的事情来养活自己的人,我只能说是很幸福的。
为什么只区分上班和工作,而没有第三个选项,什么也不做?因为其中暗含了一个很重要的假设,我认为对于一个人来说,无论做的事情是不是你想做的,每天都是要有事情做才可以的。我有两个理由。首先,时间是客观的,每个人每天都有24小时,这24小时你总是要过的,不由得你不过,除非你选择不在这个世界呆了。睡一整天时间在流逝,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时间也照样在流逝,时间我们总是要消磨掉的。其次,时间流逝的快慢和我们的主观感受是息息相关的。当你想方设法挥霍时间的时候,时间反而是走得非常慢的,你会感到非常空虚煎熬;相反,如果你做一些你能够专注的事情,以工作的方式来消磨时间,时间一下子就溜走了,你不会感到一天有多么漫长难过。所以从消磨时间的角度来说,度过一天最好的方式就是,起床就开始工作,一直工作到夜里躺下。
说到消磨时间,现在我们消磨时间的手段太多了,看电视、玩游戏、刷微博……我们的选择太多,我不由得想起艾米莉·狄金森的那首小诗。
假如我没有见过太阳
我也许会忍受黑暗
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
照耀得更加荒凉
如果我们没有这么多选择,一本书也许就可以陪伴我们度过一个无聊的午后。贫乏有贫乏的好处,它可以让我们一天专心地就做一件事,我们也更能忍受生活的琐碎,生活也更加真实。相反,今天我们有太多的选择,反而难以容忍当下,我们的寂寞时常无处安放。互联网让一切互联,却让我们离生活本身却越来越远,它看似开放,却让我们越来越封闭。更糟糕的是,互联网把一切的生活方式平等地展示在你面前,我们经常戏谑刷朋友圈就能环游世界,今天去了巴黎塞纳河畔,明天和行业大佬笑谈人生。互联网使得一切变平了,的确。但问题是,互联网能把世界摊平给你看,却不意味着你具备在这个平面随意行走的能力。由此带来一个假象,什么生活你都尽收眼底,但同时又有一个逼到你面前的问题,就是实际上你没有多少选择。因为这样,我们平凡琐碎的生活变得难以忍受,焦虑不安爬上我们的心头,种种情绪因此滋生,这种情形太糟糕了。
如果没有朋友圈,我们也许本可以活在当下,无需庸人自扰。至此,我又想起王小波说的“不断地学习和追求,这可是人生在世最有趣的事啊,要把这件趣事从生活中去掉,倒不如把我给阉了……”,在这里我想把这句话改成“不断地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这可是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事啊”,因为好像我们焦虑不安的很大原因在于我们不能忍受别人看起来比我们过得要好多了,可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如果我们不跟别人比只跟自己比,也许就会好很多。因此,如果想着你走过的每一步路、看过的每一本书,都是在创造自己的历史、见证更好的自己,生活不就无形中充满了意义吗?毕竟话说回来,别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跟你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我一想到我马上就要去上班了,我就觉得这是我个人历史重要的一步,因为我就要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独立了。经常很多朋友聊到要留在广州或者深圳工作,就说很难能活下去,原因很简单,生活成本高。算数一做,吃一个月多少钱,住一个月多少钱,一扣发现没剩多少钱了。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这是一个tricky question,活不下去简单来说就是收入少于支出,它涉及到两个因素,收入和支出。假设我们已经知道刚毕业我们的收入会有多少,可是我们毕竟还没开始上班生活,怎么能知道我们的支出一定会高于收入呢?原来我们已经假设了一种生活标准,在这种生活标准之下,我们需要支出多少。可是每个人的生活标准毕竟不一样,如果我们降低这种标准,我们也许会发现,原来在广州或者深圳生活,成本是可以不那么高的,全看个人选择。像梁文道说的,他年轻时候想他每个月最低需要多少钱可以活着,他就已经很快乐了,在此之外他就能看书,想自己的事。当他想通这一点之后,他就什么都不怕了。我是想说,什么事情都有代价,在有限的条件下,对生活的要求你能放到多低,你就会发现其实你有很多自己的空间做自己的事情;相反,如果你对生活要求很高,你就不能总是抱怨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总之全看个人选择,但起码,我们会发现,只要我们想,我们还是有得选的。
最近很多人说佛系,还是许子东说得好,在一些社会里,成功是特例,不成功是常态,这个常态是大家可以接受的;而在中国,至少在一定的阶段,一定的范围内,成功是必须的,不成功你就非常惨。所以就造成了佛系是一个奇特现象。我一直自觉我是一个心态很老的人,我不追热点,也看不懂很多魔幻的现实,但佛系对我来说就有一种很丧的意味,是因为争不上,所以需要一个理由安慰自己,其中不乏很多社会因素。中国人这一点很有趣的,所以林语堂说当顺利发皇的时候,中国人人都是孔子主义者;失败的时候,人人都是道教主义者。但是如果越来越多人能够意识到,即使不归因于社会因素,成功是少数人这点也应该是常态的话,我们还不如好好各做各事,把自己发展成更好的人。
马上就二十二岁了,在二十一岁的尾巴,我还是想用王小波的这段话来激励我自己,希望在人生的旅途中,不要被锤趴下。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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