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唐敏自从父亲蜜月旅行,她心里想为父亲高兴,他毕竟找回生命里快乐重启的密码,但是,她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失落。
父亲的幸福,加剧她对自己初恋悲剧意识。她以为长大能力的提升会把握更多的美好,现在,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她没有增加幸福,她原本的幸福资源也要被另外一个女人瓜分。她对自己的想法吃惊,但她能够压住不断上行的忧伤吗?欺骗别人容易,欺骗自己很难,底牌就拿在手里。
唐敏不想谴责自己,她陷在自己掘的坑里,越挣扎越下陷。她觉得自己要静养,有朝一日,绝地反弹,俯视一切。
唐敏暗暗咬了咬牙,深深吐出一口气。
仁杰用他洞穿一切的眼睛看着她,仿佛看见她灵魂的黑洞。她讨厌这样压迫性的逼视,有一种入侵性的令人不安。
他转过头,默默地为她削苹果,苹果皮一圈一圈地运动下坠拉长,像他耐心,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断裂。
“你不要枉费心机了,我不吃你削的苹果。”唐敏冷冷地说。
“我愿意为你浪费时间,心甘情愿,万金难买我愿意。”仁杰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不愿意!你走吧!你的一厢情愿会招人厌,你知不知道?“她压抑不住地哭喊着。
她知道需要找个理由好好哭哭,她有太多说不出口要哭的理由。
仁杰没有走,他给她拿来擦眼泪的面巾纸,静静的看着她。
他知道一个一路开挂的人,在人生路上忽然摔一个跟头,她的惊慌感,她的羞辱感,她的恐惧感远远超过理性的分析和安排。
他理解她,他懂她的困境,但他不想去插手,他要做一条干枯河流,等她自己把泛滥成灾的洪流排泄过来,他们就都圆满。
她哭累了,说:“我要喝水!”
仁杰像听到梵音妙语,喜不自胜地为她斟上半杯热茶又兑上半杯矿泉水,喜滋滋送到她手里。
她喝了半杯,把剩下的放在床头柜上,疲倦地闭上眼睛。
在梦里,她看到父亲血淋淋地躺在地上,她的继母也血淋淋地躺着,他们生命垂危!她急得大喊大叫,嗓子却发不出声音。一回头,她发现逸云悲哀地注视着她,然后,一步步后退,后退,消失不见。
一边是垂危的父母,一边是消失的逸云,她陷入绝望,嗓子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急得满头大汗,醒了。
灯光正明亮地照着,窗外日头晃晃,风从走廊涌入,卷着窗下桂花香气,淹没消毒水味道。
仁杰坐在窗下打电话,一瞬间,她把他错看成了逸云。
她想到逸云,心底酸痛慢慢生起,像水穷处云起,薄薄地弥漫开来。
她想有一个哥哥,做梦都想要一个哥哥,但真有一个哥哥以情人的方式化妆在生命里,再卸去妆容,她为什么就难以接受?她眷恋一个角色,还是眷恋角色背后的渴望?
她是一个能够无情剖析自己的人,她像在高处俯视别人困境那样,审视自己痛苦。
她看见情绪外衣下面的真实,她爱的人,是她自己。她像爱上水中自己倒影的水仙花,为青春写上浓浓的一笔。
窗下的仁杰和另一个人,急匆匆走进病房,她再一次看见逸云,他面色苍白,痛苦地说:“他们出事了,中了我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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