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白水镇的早晨格外忙碌,阿汪梦见满世界都是骨头的时候,出车的司机已经在有些清冷的道上奔波。
青砖大理石人来人往,“桂花早餐铺”聚了好多个人头,这些人头五颜六色,说的话大同小异:
“俩萝卜丝包,俩韭菜包,再来个豆浆。”
这颗人头艰难举着粮食,憋着气突出重围。另一人头在哎呀!别挤声音中加入“人头组”。
苏令等到“人头组”解散后,对着整理桌台的吴大姐笑一下:“现在有空了吧!”
吴雪春穿一条印着“杜绝违法乱纪”的围,裙,从扁平的脸上挤出一个“勉为其难,我很烦”的表情:“警官小姐,我女儿早和刘家那个没来往了,那一家子的赌鬼。我就是死了,也不可能把女儿送火坑去!。
她想了想,觉得非得把这事撇清楚不可:“再说刘家那小子一整天不着家,说的好听出去闯荡,把债还请。其实还不就是被追债的逼得躲出去了。”桌台擦的干干净净,吴雪春把抹布摔到桶里,溅起的水花在表达“老娘很忙,你快滚。”
苏警官在走访调查遇到过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除了练就了一张城墙脸外,还学得了哪都能用的世故人情:“吴姐,真是麻烦你了,我也是为了给上头一个交代。不过我觉得你对女儿是真好!这怪不得说可伶天下父母心呢!这父亲亡故,他也不回来看看,这种男人,恐怕是朋友都没的吧”?
死者尸体呈腐败,嘴唇泛黑,右腿呈蜷曲状,躯干及四肢发黑,无明显抵抗伤。瞳孔无反应,口干涩,眼粘膜与耳膜均无损伤。
结合案发现场来看老头儿是毒死的,且还是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拎着毒药自寻死路。后一句是说老头儿死了诈尸自个爬到水里的。
那么死者是他杀的可能性极高。苏令想:是什么原因让在这刘满国带着毒药去那么偏僻的荷塘呢?而他死后尸体为什么会被扔进荷塘?如果是凶手做的,意图呢?现场处理的那么干净,为什么刻意把尸体制造他杀“证据”?在这敏感的时间,刘满国儿子却联系不上了?为什么?
她有种直觉:刘满国的死必然与那伙团伙有关系,也许顺着这条藤,可以摸到瓜。
没提到刘家那小子,吴姐态度软了些:“那小子倒是有个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叫邓志。以前还来过我家里。那小伙子不跟他一个德性,人挺机灵的,念过大学。还几次三番地给那小子还屁股债。”吴姐听到铺里有人叫她,应一声后继续说:“他以前在那,前面那个早餐店打过零工”。里头人在催,她丢下话跑了进去。
——
这家“遇膳”早餐店凭俩高大的店名,与周围早餐店划开了鲜明的沟渠。店员端着花式不一的粮食穿梭于爆满的桌椅。
苏令开始发挥“专业忽悠”的副业,从前台美女口中“骗取”了邓志的一些信息与联系方式。在和前台在淡话中,听到了店长与一位顾客的“恩怨纠葛。
欠扁的顾客从桌子摆放的位置,碗筷的洁净消毒程度发表了演讲式的意见。
可怜的店长:是是是,您说的对!
顾客:东西也不好吃!
店长不干了:“本店的东西,只要是吃过的,没有一个是说不好的。店里其他的不敢说,但味道那是没的说的。再说您也还没吃呢?要不您先尝一口,如果不好吃,这顿免了。”
顾客:“人的精神与意识是相通的。精神行为意识精神控制神经运动,驱使人类做出痛哭,微笑等动作,状态……
苏令想了想,走过去。
她好怕姓陆的被店长揍死!
“陆医生!真巧。”
前台离陆瑜的11桌放个屁都听得见响,这招呼打的忒假,不过好在阻止了姓陆的一顿扯谈。
苏令对店长眉眼弯弯:“贵店的餐品非常美味!店长,麻烦来一份饺子,不加酱油不加葱姜蒜,一点点芹菜,大把辣椒。”
店长如释重负舒了长长的一口气:“好的,稍等!”
陆瑜眼睛直勾勾看着她:“你还记得?”
他那张花好多钱也整不出那么好看的脸,此时做这个动作有种迷离的妖媚,斜飞的眉梢微微垂下来,眼睛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但苏令想着案子的事,没听见。
“什么”她有点愣愣的。
“你怎么来了?”他又恢复了云谈风轻,那点期待完全消失。
苏令:“哦!我的精神行为意识让我来的。陆医生!”
她怎么也不能想到陆瑜去做了医生,毕竟救死扶伤这四个字放他身上实在太惊悚了。
陆瑜一时没说话,他眼神忽然黯下来。而店员这时进来送餐,他用勺子搅着汤,没骨头似的靠着椅背:“只是出资一家心理研究所,然后就变成院长了。”
心理研究所,刘兰有心理问题?苏令想到一种可能,问:“刘兰是你的病患?她有心理障碍?”
“这是病人的隐私,况且我只是挂个名的院长。”陆医生很有职业道德。一边搅汤,继续说“不过,苏警官对心理障碍者还是带着误解,一如既往地。”他直视她,眼神的轻嘲毫不掩饰。
苏令脸色霎时冷下来,用沉默结束这个话题。
——
“我们进去后,先检查了洞里,有些客人经常会乱丢东西,在石壁乱刻乱画。然后就分开工作,他去打扫卫生,我去布置道具。”
一个穿深蓝工作服的男子对郑磊交代,另一个人有啤酒肚的点头。
“然后我到中间去挂骷髅头,脚被石头还是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就听到有人喊救命,我赶紧循着声跑过去。池子里有个人在里头扑腾,我把他捞上来已经晚了。哎!这……”
两人是万水窑避暑山庄的工作人员,报警说有人死了,死的人是刘伟龙。正是刘满国的儿子。
郑磊照着手电,灯光映在潮湿的岩壁,那里水珠滴滴答答,四周长了鲜绿的台藓,整个洞内一片阴暗。
刘伟龙全身湿哒哒的,肚皮的肥肉有气无力垂着,一身卡其色运动装艰难贴着他营养过剩的身体。
郑卞用手电照着他的身体,身体无明显外伤,白光沿头部到达脚踝,停住。
是一圈极浅的红印。郑卞用手把他脚抬起来,心底疑惑“小张,过来拍张照!郑警官,你来看看,这是伤口吗?
郑磊凑近:“应该不是,这是捆绑伤吗?”
“这有监控吗?”郑磊问。
胖的那个飞快回答:“没有!”
“警察同志,这里面温度都是21℃以下,冬暖夏凉,这个洞是万水窟的第七个石洞。离其他几个石洞比较远,也更偏僻。游客很少到这个石洞来。七个石洞内是没有监控的,外面是有的。但这里俩监控俩上个月被几个熊孩子用弹弓射坏了。”
穿着西装的男人人未到,先说了长长的一段话。等人站到眼前了,他朝郑磊伸出手“您好!刘泯。山庄总负责人。
郑磊伸手:“你好!”
刘泯留着胡子,戴着金框眼睛,头发全向后背梳。像极了两面三刀的汉奸。可比汉奸又多了一份儒雅,分明只是二十五六的年纪,但举止眼神,深沉的像经历了世事的老者。
苏令赶了过来,后面跟着喘气的江漓沥。
郑磊和苏令说了事情经过,苏令问:“当时他落水的位置在哪?”
胖的人那个指着池子中心:“那里,他当时在池子中间下面一点,那里水最深。”
苏令想也没想下了水,沿岸的水刚过脚脖子,她打了个寒战,水虽然浅,但冰凉刺骨头。
刘伟华的死绝对不是意外,苏令想:他这几天究竟躲在哪里?
江法医把死者衣服扒了,背包拉链拉开,一排排泛着冷光的家伙什亮了出来。她抽出小手电:
“死者口鼻腔溢出“蕈性泡沫”手指缝隙有大量湿性泥沙。胸大肌与肋肌出现片状出血点,应该是在水中挣扎过度,肌肉紧绷影响血液循环流动。”
“大量的水堵住了呼吸道,造成机械性窒息。初步判定死因为自然性溺死。”
妈呀!这个男人!不好!这么能长得那么危险!江漓沥刚脱下口罩,肾上腺素窜了一脑子。
苏令爬上岸,把两个用袋子装好的东西交给郑磊。——一截烟头,还有一个手机。那是她从池中间一块石板拿到的,石板浮于水面,死者当时应该在那待了很久。
“做个鉴定,烟头的主人是不是死者的。另外查一下死者的通迅信息。找到最近几天连络最频繁的人。”
交代完,她接过郑卞递过来的浴巾,擦了擦脸:“陆医生,有事吗?没事能请劳您移驾吗!”
其实她更想吼:你忤这做甚?没事赶紧滚。妈蛋!外面的人吃硫酸的,一个人都拦不住。
陆瑜把一个袋子扔了过来,苏令下意识接住。打开一看:V·E的新款春夏季外套。
“昨天早餐的一点谢礼。”陆瑜看那条浴巾越看越不顺眼,所以口气有点硬。
刘母与刘兰过来了,苏令想到自己“衣冠不整”,把那件外套套了上去。
大不了以后把钱给他。
刘母几乎是被女儿抱进来的,她在家里听说儿子出事的时候,人差点就这样过去了。
龙龙怎么躺着了,他是不是累着了,啊!没事没事,妈去给你准备晚饭。你睡吧!睡吧!龙龙年轻,累了睡个长觉,明天呐,精神气爽出去给妈买枣泥糕……
她脑子一片混沌,有块面糊似的在里面搅啊搅,小兰好像在叫她,她咋回来了呢?
“兰呐,啥时候回来的?你弟他睡了,小点声啊!我去做饭啊!”刘母脸上的皱纹挤在一块,抓住女儿的手交代几句,她弓着腰一步一步迈了出去。
“妈!”
刘兰眼框通红,一张脸白的吓人,衬的眼底的黑眼圈更加严重,活像几个月没睡过觉。
这个守着丈夫尸体一夜都不睡的老太太,能举刀与警察撒泼。可再一次的重击,她再没了力气去争辩,撒叫。她只能假装没有,颤巍巍地欺骗自己……
在场几人不知如何安慰,现在再说什么都是伤口底下塞棉花——没用。
苏令让人把刘母送回去。刘兰留下来,调整好情绪,她抓住苏令的手,“警官,我……龙龙他昨天晚上回来过。”
这话平地惊雷,刘伟龙回了家,不好好给他爹上香,跑这里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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