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七十五)

作者: 申学兵 | 来源:发表于2019-05-15 15:44 被阅读0次

    $华夏为数不多的逆流河——邵水日日夜夜,奔流不息的从湘南周官桥中学西侧流过。河边,学校围墙和一片竹林隔成的一块隐蔽草地上,干豺狼般的申相平正在一具矮胖的躯体上纵情驰骋,他边喘边噢噢啊啊的叫着,干瘦的爪子紧扣着下面那具肉体胸前的饱满,其情形就象是一只猴子在猩猩身上舞蹈。

    那女的是申相平在湖南老家的一个远房表亲,虽然早出了五服,因为申相平一家成了广西大城市里的体面人,女的一家起了攀龙附凤的心思,节假日里邀约着申相平去家里玩耍,一来二去,色胆包天的申相平便勾搭上了这个女的,女的虽然丑陋,但身上的器官还是货真价实的,比起申相平的五指姑娘自然有意思多了。至于女的父母引狼入室,将爱女推入了色狼的怀抱是否会后悔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不过女儿飞上枝头变成凤凰本身就是件荣耀的事情不是?可是凤凰的身份能够保存多久呢?以申相平的条件会娶这女的吗?呵呵,愚蠢的人总是自以为是又怎么可能有自知之明呢?女的父母可是想着女儿即使不能嫁给申相平,申相平家里也要赔偿一笔破瓜的钱的,这钱还能少了?哼!他们女儿那东西可不是生在膝盖上的,就算生在膝盖上每次也要捊裤脚不是?那东西虽然用过不会薄,不会有损耗,可是,世上有白吃的晚餐吗?!

    女的其实也是三十五班的学生,她父母给她取的名字不错,大名叫李美华,确实名符其实,她的“美色”终究会传扬中华。

    女的此时像个死猪任申相平折腾着,只是胸前的疼痛让她难受,不由不满的对申相平说:“你不会轻一点吗?我这里也是肉做的好吗?真是的,只顾自己快乐,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毒舌宁凤梅要是听到李美华说这样的话定会反问她香在哪?玉是黑黄色的吗?玉确实有黑黄色的,这话没毛病。可香和臭不能混淆!李美华的腋部有浓烈的狐臭,随着身体发热汗液排出,那味儿中人欲呕,让人难以忍受,好在申相平习惯了她身上的奇臭,可以置若罔闻,但李美华的责备让他一下子失去了继续的兴趣,狠顶了几下,就抽搐着向女人缴械投降了。他站起身子,在一根竹节上取下自己黑色的三角短裤套在两条麻杆样的脚上,想了想,又抓着那跟软塌塌的东西对着竹子的缝隙向下面的河床射击,只是河床不是那女人,嫌弃着他的丑陋肮脏,远远的避开了身子。竹枝虽无力反抗他的淫威,一样愤恨难平,便曲线救国,斜地里伸出一条细枝,将他的尿液抽回他的胯下。他骂了一句“吊来捞木嗨”,贼眼四顾,顺手从草地上有点嫌弃的捡起李美华的那条白底红花的肥大的内裤在跨下来回擦了数下,才将之丢在她的肚子上,将那暴风骤雨后狼藉的森林和沟壑掩没。

    男女欢爱之前,在欲望的冲动下,就是让男人做最肮脏下贱的事他都甘之如饴,欲望满足后,对不起了,我累了,懒得动了,我有过那样的承诺吗?肯定是你先前听错了,就算我真的说了,可我现在有心无力兑现不了啊,说着拍拍屁股扬长而去。等到下一次激素分泌,身体得不到发泄,忍无可忍时再厚着脸皮哀求就是……

    申相平拿出张五毛的票子拍在李美华的乳房上说:“你去买冰棒吃,吃了就回去吧,我要去看看波哈把申学斌教训得怎么样了,他还敢和我作对,哼哼,整不死他哦!”他一脸狰狞,神态极是丑恶。

    原来昨夜波哈那帮烂崽寻衅申学斌等人,始作俑者竟然是申相平这个杂种!可惜他偷鸡不成蚀把米,申学斌没什么大事,波哈们却有几个负了重伤,申相平出点医药费大概是免不了的吧!

    申学斌不知道这一切,此时他和朱艳飞正走在离申相平胡天胡地百来米远的桐江桥上,古老的石拱桥布满岁月的沧桑,桥下河水汹涌,述说着申学斌心绪的混乱。他踯躅在石拱桥凹凸的石面上,手掌抚摸着桥栏上的石狮,感受着石狮身上复杂的花纹,似手想将少年懵懂年华的第一次朦胧初恋刻在石狮身上。

    过了石桥,一条石板小路从马路边岔出,蜿蜒着穿过垂着青黄稻穗的田野通往东风大队,这是朱艳飞回家的路,而申学斌回家则要顺着马路再走三四里,经过三仕庙,光塘屋、花明楼才能到家。岔路预示着两人就要分道扬镳了,不舍在申学斌心中萦回,宛如这一别和朱艳飞再不能相见了。

    朱艳飞站在岔路口伸出手想和申学斌握别,四野渺无人踪,酷暑高温将鸡犬都堵在背阴处纳凉,更莫说人了,此时最勤快的老农都蜷在家中的凉席上补昨晚耽误的睡眠吧!唯有那已经习惯炎热的夏蝉还在叶底草隙间不知疲倦的咏唱,几羽蝴蝶振翅从朱艳飞肩头掠过,衬着那就将成熟的稻田背景,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朱艳飞的头发又扎成了马尾,与昨晚的长发垂肩相比少了份优雅却更增俏丽,短袖的连衣裙外面披着件白色的长袖衬衣,以保护手臂不受阳光的荼毒,她赤脚穿着双白色的塑料凉鞋,亭亭玉立在六月正午的阳光下,如周敦颐笔下的一朵莲花,那莲花散发着舒适的温度,竟稍稍融化了申学斌心底的寒冰,他不敢直视朱艳飞的眼睛,嗫嚅着说:“艳飞,我想和你一同走,反正,从你们东风大队也可以到我们天星。”

    朱艳飞愣了一下,微微一笑说:“好啊,我求之不得,只是你不是绕远了吗?起码要多走一两里呢。”

    “能够和你一路同行,不要说多走两里路,就是两百里、两千里我也愿意。”申学斌在内心想,嘴里却言不由衷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说:“一个人走路没意思,太闷。”

    两人不再一前一后而是并肩行走,田间的小路本就狭窄,他们的身体便挨得极近,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申学斌情绪激动、心跳剧跳,喘息便无形中粗重了许多,朱艳飞担心他伤后疲劳,就搀住他的臂弯。申学斌以为朱艳飞的怜悯是对他亲昵,心如鹿撞,身体跟着开始发软无力,脚步也变得趔趄起来,汗珠开始从他发际脸上密密麻麻的滚落,打湿了自己和朱艳飞的衣裳。此时两人正走到一条沟渠边,沟渠宽约三尺,上面横着根松木做成们独木桥,沟渠里的水不深,微现混浊,水中的丝草起伏摇晃,可以看到鲫鱼之类的杂鱼在水中追逐嘻戏。这些鱼大多数是下大雨涨水时从人们家养的池塘里逃离而来,也有一小部分是邵水河里的鱼逆流而上游来的,无论是家养还是野生的,现在都把沟渠当成了新家,鱼的适应能力其实和人一样,都是极强的。

    朱艳飞轻松走过独木桥,在彼端伸着双手鼓励着申学斌过桥,申学斌要逞威风,摇摇头对朱艳飞说:“这才一米多宽,我轻轻松松的就可以跃过,还不带借势的。”

    “你是说立定跳远吗?这可不是学校里的沙坑,跳渠道可比跳沙坑难多了,你还是走过来好了,要是不小心摔伤了我可背不动你。”朱艳飞认真的劝阻申学斌。

    “我在你心中就这么弱不禁风?”申学斌边反问边蹲脚弯腰挥臂做势,然后脚底生风,轻松的跃过沟渠,那一边朱艳飞退得不远,刚好被申学斌跃到面前,由于脸贴着脸,申学斌无法前冲消去惯性,只能一把抱住朱艳飞。而朱艳飞也怕申学斌摔倒,张开双手抱住了对方。

    软玉温香满怀,申学斌大着胆,一双手用力地搂了朱艳飞一下,朱艳飞只是情窦未开,于男女之情并非一点不懂,她自然感觉出了申学斌的别有居心,可她并不排斥依偎在申学斌怀里的感觉,她觉得申学斌的怀里暖暖的,给予她一种安全的感觉。小嘴蜻蜓点水般在申学斌腮边轻啄了一下,朱艳飞螓首低垂,一张脸羞不可抑贴着他的肩,不发一言。

    申学斌欣喜若狂,被巨大的幸福感淹没,他原本对和朱艳飞的感情完全绝望,却突然间峰回路转,这是否极泰来吗?还是自己的痴情感动了老天?

    正如黑夜过去就是光明一样,绝望之后出现希望,明暗好坏轮回交替,这才是真实却让人无奈的人生吧。

    “爱闹乎友,”申学斌双目赤红,一只手抚摸着朱艳飞的头发深情款款的、如梦呓般的口吻说,“艳飞,我从第一次见到你便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你,你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这一生有你我再无他求。”

    朱艳飞抬起头来,看到了申学斌眸子里晶莹的闪光,小手掠过他的眼眉说:“好啦,大才子,我知道了,你不要这么忧郁,忧郁会让人加速衰老的。”

    申学斌柔声说:“人生有你才快乐,没有你的天空布满阴霾。”

    朱艳飞含嗔道:“就你会说,还尽捡好听的说,我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受之有愧呢。”她很紧的偎着他,秀发拂过他的鼻端让他有点发痒的感觉,那种痒,一部分是头发对鼻孔的撩拨,绝大部分是少女的体香对他嗅觉的渗透。他更加用力的拥抱她,鼻子凑向她的颈项,深深地呼吸着,体会着情感与心灵的交融,进行着肢体紧贴的交流。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朱艳飞避开申学斌燃烧着情火的目光,双手轻轻的推开他说:“学斌,好了,就此为止吧,我们还小,要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等到我们长大了,才能考虑爱情,古人怎么说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申学斌怅然若失,却也只能苦笑一声,牵起朱艳飞的手,顺着田野中的石板小路往前走去。两人已经表明情衷,心中畅快,连脚步也轻松起来,不时柔波暗换,只觉人生至乐不过如此。可惜再远的长路也有尽头,前方,朱艳飞家的院子已经在望。朱艳飞挣开申学斌的手,做了个隐蔽的再见的手势,如一只受惊的野鹿往前跑去,申学斌痴痴的看着那美丽的身影远去,心里只觉一种抽空的惆怅。站立良久,轻叹着折向回家的路,他踯躅而行,欲去还留,可还是离朱艳飞家越来越远,直到走至天星大队的地界,才想起昨天和铁牛的约定,又择路往铁牛家行去。一边走着,心底一种想诉说的冲动茁壮成长,男孩心中藏不住恋爱的秘密,那种从骨子里涌出的喜悦渴望着向自己的好朋友诉说,却不知道这种诉说其实并不能让好朋友分享快乐,反而会有制造郁闷和嫉妒的可能。

    光塘屋是个大院子,房屋鳞次栉比,在一座土丘下围做半圆,铁牛家原本在这个大院里拥有两间房子,随着铁牛几个小孩的长大,住着不是很方便,他父母就在土丘背面的大队园艺场后盖了三间新房,离此有一里多路。

    申学斌穿过大院走上土丘,迎面碰上铁牛的四爷四娘,他们一个挑着便桶,一个扛着把耙头,看样子刚在地里回来。申学斌腼腆的打招呼:“桐姑爷,桐姑姑,大晌午的您们还下地里劳作,不怕辛苦啊!”

    铁牛的四爷叫尚仁,是大队的书记。四娘名唤桐英,是申学斌父亲五服边的妹子,所以申学斌便按自家这边的辈分称呼。

    申学斌原想打声招呼便和他们擦身而过,两老却停住了步子,桐姑爷放下扁担板脸说道:“星期天你不在家里帮娘爷干活,在外面逛么?年纪轻轻的不学好!我撮你几个脑崩子。”

    申学斌有点怕这个黑脸雷公,便委屈的解释说:“桐姑爷,我才从学校里回来,没有在外面乱逛,现在去园艺场找铁牛有点事。”

    “哦,你去找牛伢子啊,小屁孩能够有什么正事?莫紧在外面耍,早点回去帮父母干活哈!”桐姑爷有点不近人情的教训道。

    桐姑走过来轻言细语的说:“伢子,你还没吃饭吧,去姑家姑做饭你吃。”

    申学斌不知道姑说的只是一句客气话,摇头拒绝说:“姑,我现在还不饿,等下回去吃就行,姑、姑爷,我先走了哈。”一边加快脚步离去,免得再听姑爷的教训。可身后还是传来桐姑爷的嘟哝:“我饭喂狗也不把他呷,你们申家屋就没几个好人!”

    桐姑叹息一声,没有反驳,她是做童养媳嫁给桐姑爷的,本身又长得矮小丑陋,一直不被桐姑爷看起,养了三儿一女,两个大的都是哑巴,日子便越发的难过,在家中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很是凄惶,申学斌的父亲看不过自己的妹子被妹夫欺凌,很是教训了妹夫几次,妹夫却恨堂舅子多管闲事,折了自己的面子,对老婆家所有的亲戚都不满起来,和申学斌家的关系更僵,大人不和小孩自然看在眼里,申学斌对这个姑爷当然就没什么好感,他母亲却教育他说:“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掺和,亲戚就是亲戚,长者为大,看到要称呼,不然会被人说没有家教的。”

    申学斌越走越快,耳不听为净,桐姑爷的蛮横啰嗦就让他对着空气发泄吧!他反正是不想听的,这样不讲道理的人怪不得会生两个哑巴出来,一定是报应,他恶毒的想。其实哑巴表姐和哑巴表哥都对他很好,小时候哑巴表姐抱过他不少,而哑巴表哥学过理发,申学斌小时候的头都是他理的,他给别人理个头三毛钱,给申学斌理却只收两毛,每次还打着手语要他拿一毛钱买东西吃。嗯,那时候的水果糖只要一分钱一颗。

    园艺场的梨子已经成熟,沉甸甸挂满枝头,颜色青绿,宛如翡翠。梨园外面围着刺藤柞木形成的篱笆,比铁丝网还要细密,看上去也比铁丝网危险多了。申学斌长路跋涉本就饥渴交加,刚才又和桐姑爷两人说了几句话,连喉咙眼都好像在冒烟,他恨不得摘几个梨子下来以驱饥渴。可有心无力只能望着梨子叹息。梨子在农村里不算稀罕东西,一般的家庭都会在房前屋后种植几棵给小孩解馋,申学斌屋后便有七八棵梨树,往常那些梨子随他欲取欲求,全没感觉梨的美味,此刻欲求不得,才记起梨子的好来,可惜家还隔着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哎,此时莫说甘甜的梨子,就算是有一瓢冷水给他,他都会感激涕零的。

    铁牛家的房屋露出黑色的瓦顶出现在眼睛里,可疲惫的脚总让他感觉道路还特别的漫长,有遥遥无期的况味。

    他心中盼望下一场大雨,大雨可以驱走盛夏的闷热,也可以解决他的干渴,可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没有半点下雨的征兆,明晃晃的太阳抛洒着无数的火箭,将他的肌肤刺得生痛。

    “申学斌啦,”耳中传来熟悉的呼唤,他一听就知道是铁牛,铁牛喊人总在名字后加一个啦,不知是他老家溆浦的腔调还是故意要这样喊人。那个啦字,似乎有消除陌生的功能,让人觉得特别的亲切,起码,申学斌是这样感觉的。

    申学斌抬头四顾,却没有看到铁牛的身影,铁牛的呼唤他原本如闻纶音,心中充满了喜悦,可看不到铁牛的人影又使他怀疑自己刚才发生了幻听。

    铁牛的声音继续响起,“嘿嘿嘿”他先是用那招牌一样的奸笑发声,然后又强忍住笑调侃说:“路上的那个伢子,你东张西望的找哪个美人哦?莫乱看哦,乱看可是要被人戳出眼珠子的哦!”

    铁牛的声音是从梨园一侧的方向传来的,那里一样有堵杂木刺藤扎成的篱笆,铁牛一定是藏在篱笆边看到了申学斌的。申学斌有点气急败坏的骂道:“死猴子这样做有意思吗?马上给我滚出来!我脚扭了一下走不动了,快点来给我当马驼着我走!”

    “是哩怕?你这么大的一坨巴巴走路还这么不小心扭了脚怕,嗯嗯嗯,你先莫急啊,我马上来背你。”铁牛边说边从篱笆后走出,肩上挑着一担水桶,走得急了,水便从水桶里溅了出来。

    “你站着,我就知道你果家死猴子在那里藏着,我不说我脚扭了你还一直不出来是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大人还像个三岁小孩一样,你还要点脸不?”申学斌边走边损着铁牛,他实在是,实在是口太干太干了,铁牛桶里泼出的水使他心疼,那水怎么能泼洒在地上浪费呢?那水应该进他口里给他解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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