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二)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出去散步时我们看到的那个乞丐吗？当时我被吓坏了，不是因为他死了，而是他的样子看上去不像个人。他只是一只死去的动物。如今再看沃尔特，他是那么像一台停止运转的机器，这才是恐怖的地方。

        ‘道’就是路，和行路的人。世间万物遵循永恒之道，但万物并不是‘道’的创造者，‘道’本身就是万物。‘道’是一切，又什么都不是。万物因‘道’而生，万物循‘道’，万物最终归于‘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广阔如大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道’是万物的庇护所。‘道’存在于无形，无需向窗外看就能看到它。它教导人们无欲无求，顺其自然。谦虚的人会得以保全，正所谓能屈能伸。失败是成功的基础，成功之中潜伏着失败，谁又能知道拐点什么时候来？追求温顺之人会温顺如孩童。平和让攻者获胜，让守者安身。战胜自己的人乃是伟大之人。

        过去已经终结，就让死去的人死去吧。这是否太过无情？她真心希望自己已经学会了怜悯和慈悲。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命运，心中却感觉到了那种不论发生什么都能快乐接受的力量。然后，突然间，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从她的意识深处浮现出了对他们走过的那段通向瘟疫侵蚀的死亡之城的旅程的回忆：那是在一天早晨，天还是黑的，他们就坐着轿子出发了，天破晓的时候，与其说是她看到了，不如说是她预知到了一副令人惊叹的美景，有那么一小会儿，她心痛的痛苦减轻了。这美景让所有人类的苦难都变得微不足道了。太阳升起来了，驱散了晨雾，在前方，目光所及之处，她看到了那条他们要走的小路，小路曲曲折折，穿过成片的稻田，跨过一条小河，又穿过了起伏不平的乡下。如果他能沿着眼前这条如今以依稀辨认出来的小路前走，或许她犯下的那些错误，做的那些蠢事以及承受的那些痛苦，就没有完全白费，这不是那个善良而滑稽的老瓦丁顿说的那条通向虚无的路，而是修道院里头那些可爱的修女如此谦卑的遵循的那条路，是那条通向安宁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