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灿烂,开遍夜空,璀璨如同星光,繁华撩人。
星星,我突然意识到这绚烂背后的夜空,黑黢黢的一片,像宣纸为墨所染,没有一点光彩,没有一颗星星,黯淡无色。
嘴角咧开,这城市呵,灯红酒绿,喧嚣攘攘,热闹的过了头,不知几时已吓跑了那群在墨蓝色的夜空里纵横驰骋了千万年的精灵们。
看,那随着一声声尖鸣开遍夜空的的花儿,多彩夺目,又在转瞬之间,悉数凋零,渗进了这个格外喧哗的夜里,拾不起来。
一地的纸醉金迷,繁华落魄无归。
《关于启动大气重污染天气蓝色预警的通知——禁止销售燃放烟花爆竹规定》
燃烟火的人走了,赏烟火的人散了,一旁宣传栏上贴着的黑字白纸摇摇欲坠,一阵风来,终究支撑不住,轻轻摇摇躺在了一堆喜庆的爆竹红纸堆上。清洁服装束的人提着扫帚,迈着稳重枯乏的步子,穿梭在散落一地的浮华里,——弯腰,一下一下,“沙——沙——”声,贯透夜幕笼罩下的长街,空旷回荡,像一个七旬老者的喘息,粗重而无奈。
繁华背后,不过一场无人问津的孤清寥落,一世不堪入目的冷落萧索。
它死了,死在这片万家灯火里。长街寂寥,偶有车辆奔驰而过,溅起一片泥水,黑色的水花在空中打着旋儿,迸在街旁商店的橱窗上,倒映一片污浊的世界。
无人有暇顾及这只卧伏街上死去多时的狗,它雪色干净的毛在一滩鲜红的液体上迎风而舞,彰显它生前的尊贵,舞落一生悲戚。
我孤自站在它身前,盯着它那双半裸在外的黑如曜石的珠子,安静的同它对视,恍若一世。
这座城无时无刻不在将它的繁华抛向夜空,如同碎纸屑一般的繁华因子乘着鼎沸的人声和滚动的车流,纷扬。而仅仅其中一辆鸣着笛喷着尾气轰鸣而过的车,就足以将一只鲜活的生命送入天堂,不容分说,或许连挣扎都不曾有。
晚风倏忽灌进长街,我裹了裹衣,转身远去。
有时间去市中心走走,多年不变的车潮涌动,人烟熙攘。擦肩而过的青年愁眉苦脸,躲躲藏藏,也许是为刚做完的抉择躲避起命运的爪牙。一身名牌手挎名包的女人,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的男人,步履匆匆,心里挂念着家里的保姆是否安分守己,尽职尽责。街旁的LED屏不停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广告,吆喝叫卖声随风穿梭,消逝在远方。幼儿园门口家长焦虑,找寻着人群中心尖儿上的那个小小身影,伸张不了的正义只能变成一面盾牌,维护着自己生活的区域。随便走进一家店,浓妆艳抹的销售员专业地向你介绍着一些产品的优劣,标准的微笑,标准的服务,一切都是标准的,包括你将要购下的那套产品,标准的配置。
这是一个标准的社会,标准而文明,文明而繁华。
然而你可曾停下脚步,透过焦躁鸣笛的豪车缝隙,看看对面那家店屋檐下的一角。那人一席褴褛衣衫,面朝里侧卧,没有人注意他是真眠抑或假寐,都是一群忙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可怜虫。只偶尔某人停一下脚步,手忙脚乱地摸索着上衣口袋,匆匆投下一枚耀着人性光芒的硬币,快步离去。
而那在瑟瑟秋风里衣衫缕动的背影,动都不曾动一下,专卖店里的穿衣镜折射一缕日光,落在他灰蒙蒙的小麦色肌肤上。尘世间风云渐起,尘嚣弥漫,笼着他烟雨朦胧雾重重的背影,晃荡着,消散。
你永远无从知晓阳光下的繁华喧嚣背后,是怎样的阴暗萧条。一颗沉默孤清的心的覆灭,如同落雨尘埃,缓缓归寂。于人,悄无声息,于己,壮烈惨凄。
我也无从知晓。
我们都不曾知晓会悟。就好像一只飞在阳光里的蝴蝶永远想象不出蛾子在暗黑里拼命想要光的悲哀与绝望。
偏执的人落入尘网,人皮的兽暗柳寻欢。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公平的。活在阳光下的人和活在黑暗里的人是对等的。但是,谁又能指出哪个是哪个呢?如果一场繁华需要依靠无数根落寞的撑架支起的话,那么这场繁华本身便失去了意义,我们甚至可以说它是腐烂颓败的,光与暗全盘颠倒。
就像那群被灿烂烟火映亮脸颊的华装丽服们和那个提着扫帚的清洁女人。你能轻易断定谁是光谁是暗?
每一处日光灿烂的地方,都有一隅黑暗,一寸潮湿,我只愿那群寻觅了半晌亦毫无头绪的蛾子们,可早日飞出那片暗湿。
你知道我说的蛾子是谁,不是清洁女人,是那群华装丽服。
繁华也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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