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文/安安

借钱/安安

爸爸和大伯是亲兄弟，因为大妈脾气大，又是村妇联主任，所以大伯特别怕大妈，事事都听大妈的。爷爷奶奶的赡养自然就落在我爸妈身上，我还有个不太能的姑姑一直未嫁人，也在我们家养着，加上我们兄妹一共七口人，尽管父母已勒紧裤腰带搭理日常，我们家生活还是过的紧巴而拮据。

那年哥哥刚考上大学，父亲厂子里开始集资建房，刚好我们家也有资格集，前提是你得先拿出首付。无奈之下母亲只好厚着脸皮去大伯家借钱。

我和母亲坐车来到到大伯家，大妈一听来借钱，立马就拉下了脸说：“去年他爷不在，你们借的棺木钱到现在还没还呢？再说，你儿子都上大学了，这闺女家能认两字不被骗就行，上什么学呢？学的再好，再有出息，将来也是别人家的人，给人家挣钱！”大妈说完还白了我一眼，那表情至今我都记得。

母亲听了大妈的话也不争辩，一个劲地陪笑，央求大妈再借点，并保证缓过这个急一定加倍还。一旁的大伯也劝大妈说：“买房子是人生的大事，再说两老的咱都没管过，还有咱那个傻大姐，二弟他们也着实不易，你就借一点，他们也就应应急，谁还没个难处。”

“噢，你说的轻松，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大妈一听大伯说话，劈头盖脸就驳了一句。母亲看着大妈想要和大伯吵架，连忙小心翼翼地陪着笑料说：“真没有就算了，我到别处再借，你们俩可别吵嘴，不值得。”看着母亲那谦卑低下的姿态，我恨的咬破嘴唇，心里发誓将来一定要多挣钱，让别人来母亲手里借钱。

“吆，这什么话，这都是亲亲的兄弟们，我要是一点不给，回头家里的老太太还不骂死她大伯，你们等着，我去村委给你们借点。”大妈一脸嫌弃地说话，看都不看母亲一眼，就出了门。

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大妈回来了，手里拿着个报纸包，看样子是借到钱了。

“嘿嘿，就知道媳妇儿刀子嘴豆腐心，借了多少？”大伯见大妈回来，咧着嘴，小巴结的迎上去。妈妈也起身走前两步，拘谨地两手拽着衣角。

“给，好说歹说凑了两万，咱可说好了，最迟仨月必须还。”大妈说着把那个报纸包的纸包塞进母亲手里。

“哎—哎，放心一定还，难为你了。”母亲哆嗦接过纸包，喏喏地应承着。

回家的路上，母亲对我说：“别记恨你大妈，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你堂哥马上就要娶媳妇了，也得花钱，等以后你出息了，要记得帮人难处，记人长处！”

第二天，父亲拿着母亲借来的钱还有家里的全部家底去交了房款。本以为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谁知傍晚的时候，大妈打来电话说我，昨天给的钱是她从私人手里借的高利贷，怕大伯不愿意，才没直接说。要是不信，那天有空可以来看借条，三分息。

母亲接完电话差点崩溃，借高利贷还用大妈吗？母亲气的哭了一夜，奶奶知道后，跺着脚骂大儿子和媳妇不是个东西。

从那以后，母亲开始每天去山上背矿石，晚父亲也开始拼命加班，几个月都不曾回家，为的是剩点路费，我和哥哥都在外求学，家里就剩下奶奶和憨姑，不久奶奶病倒了，这一病就是三年。

哥哥自从进了大学就再没管家里要过一分钱，偶尔还往家里寄些钱。而我也因为原始的贫穷，不想母亲再过那种借钱的日子而努力学习。

时间飞逝，转眼我们都已长大成人。也终于实现了不再与人借钱的日子。

大伯后来因心梗跟前没人错过了最佳就医时间，早早去世。大妈也上了年纪不再担任村妇联主任。他们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哥娇生惯养，好吃懒做，大妈的那点家底也给败的所剩无几了。

那日，大妈风尘仆仆从老家过来，进门拉着母亲就哭，说是堂哥喝醉了酒开车撞了人，出了人命官司，这次无论如何也得让琦儿（我的哥哥）和丽儿姊妹两想想办法，找找关系，凑点钱把他堂哥保住呀。

于是母亲打电话通知了我和哥哥，母亲说，她不知道我们兄妹是否有这个能耐，但不管怎么说大妈当初也帮过咱家，就算没帮过咱们，咱们也不能看着这个家就这么魄落了，你们俩有多大劲给我使多大劲，一定要想办法帮你们堂哥度过这一关。

因牵扯有人命，事情相当难办，花钱是肯定的，而且还是大钱。我和哥哥动用了所有关系，花了将近二十多万才算保下了堂哥。

母亲说，这就是恩情，钱没了可以挣，情没了就什么也没了。事后大妈猛夸我们兄妹有出息，隔个三五月的就跑过来看母亲，每次来总不忘带一些土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