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楼阁

夜已深，一轮皓月当空，北风呼啸，我迎着寒风行走在一条街道上。不知道是什么使我突然停足下来，抬头望向那高高的楼阁，灯火依旧。一直闪烁着昏黄而神秘的灯光，不免又令人多了几分猜想。

“等我……”，这声音是一名男子的声音。

在楼阁的楼台边，一女子倚靠在朱红木边的窗外睡着了，不惊意间被惊醒了。沉重的眼眸渐渐充满着疑惑又默默地暗淡了下来。

“小姐，你怎么又做坐在窗外呢，风大，你身子弱，容易着凉。”侍女苏儿拿着外衣给我盖上，总是心疼着唠叨着我。

“苏儿，没事，我才没你想的那么弱。”

“苏儿，我居然做梦了，这大白天的。梦到了一个楼阁，那是夜晚。树稍上的花是月光之下盛开的，我停站在那楼阁之下，抬头望去，那灯光很神秘。然后有个音声说……”

“小姐，你生病之后都会经常做一些怪梦，大夫说了要你好好休息，好好调理之后，正常饮食就行了。”

我跟苏儿兴奋地讲述着我的梦，但是每次都还没等我讲着，她都打断我。

“苏儿，我以前都是怎么样的啊，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啊？”

“小姐，我进来的时候，你就已经生病了。以前的事我不知道，老爷也不许大家打听，管得可严了。”

“好吧！”

不惊意间，我脑海里又闪现出梦里的画面，清晰又模糊。“等？”等什么呢？那是谁？为什么父亲不许别人打听？自从我们迁移到这小阁楼之后，不知为何这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对，不止一次了。那楼阁，那声音……，那声音似曾相识，很熟悉。

嗯？我们现在住的这小楼阁与梦中的楼阁很相似，只是没有梦中楼阁那么的豪华，那么雄伟高大。梦里面有我，还有一名感觉很熟悉，又亲切的男子与一名女子。他们是谁，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迁移到这陈旧，早已没人居住的小楼阁这来。我们进来的时候，长满了草，阶梯上蔓延着绿茸茸的青苔，甚是荒凉。

也许是我生病，因为生病才会做些奇怪的梦。我素来是听父亲的话的，父亲不让打听，我也不好事，便也就不打听了。

只是每每做的梦总让我心底生出异样的感觉，我曾以为之下的秘密会一直尘封下去。直到那天午后，它终于显露了一丝端倪。

天晴得像一张蓝纸，几片云朵在上面轻轻地飘着。绿树浓荫，楼阁的倒影在湖面把夏日拉得长长的。我又倚坐在楼台上的窗户旁睡着了。

梦里一位衣着青纱的女子站立于梅花树下，我只能隐隐约约的地看见她的背影。若隐若现之间看到腰间系着一块刻有“明”字的玉佩。

朦胧中，我看见她用手在树旁挖开泥土，从泥土里挖出一瓶酒与一名穿着一袭白袍的男子同饮。酒里酝酿着淡淡的梅花芳香与泥土的清新气息。那几枝梅花早已暗香浮动，芳香袭人。他们是谁，我缓缓走过去看……

苏儿轻轻为我盖上一件薄外衣，我便从梦中醒来了。我始终没能看清他们是谁，只觉得有一股亲切的感觉。突然我想起来在父亲房里也有这么一块玉，莹润光泽、翠色温碧。父亲怎么会有那块玉佩？

夜里，我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辗转难眠，夜不能寐。为什么父亲会有那么一块玉？父亲背叛了母亲？不，不，父亲重情重义，怎么可能。我赶紧闭紧双眼，好让自己睡去。希望醒来后，发现是梦一场，我经常做这些奇怪的梦，这也不稀奇。

但这秘密在我的脑海里像一团灼热旺盛的火焰，永不熄灭。

朦胧中，白雾渐起，我拽着青纱女子的衣裙，示意她不要走。一切如同走马观花般的梦幻再一次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娘……”，我再一次被梦境惊醒，我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微亮。我为什么喊她娘？

我的梦真的是梦吗？

“小姐，怎么了？”苏儿也被我的声音惊醒了，担心我出了什么事，便跑了进来。

我赤着脚走下床，一路跑到父亲房门前，敲打房门。房门缓缓打开，却发现父亲亦未更衣就寝，彻夜未眠。两鬓斑白的他，一夜间好像又老了。桌子上摆着那块玉佩，但玉佩不知道为何被摔成了两半。

我们像两个故人一样来到了阁楼的楼台上，吹着微凉的风与一丝丝湿湿的雾气。父亲说本不该讲予我听，现在早已改朝换代，那些都已经是前陈往事了。我当年幼小，受到了惊吓生了病，很多事都不记得了。现在我也长大了，该把一切都说予我听了。

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一国公主更是如此，婚事从来不仅仅代表自己，更是国家的大事。与外国联姻，更是作为公主的责任，关系两个国家之间的和平。爱情于我们而言永远是奢望，像天上那一轮洁白得令人向往的明月，可望不可及。

天下人尽皆知，南国的明儿公主好玩，经常带着贴身宫女偷偷出宫。皇上唯有一女，其皆为王子，所以对之宠爱有加！那时候公主经常带着宫女小希出宫偷玩。

“公主你又要出宫吗？上次皇上大发雷霆……”小希小心翼翼地和公主说着，担心这一次回去，又该被罚了。

“你个胆小鬼，放心！我们只是出宫玩玩，这里闷死了！父王那么宠我，他才舍不得罚我。”

“可是，……”

“哎呀，希儿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我可是公主耶！再说了，不还有母后在嘛，哈哈哈！”

“走！”

民间的景色宜人，是随意生长与自由流动的气息。相比于高墙里的皇宫，宫墙之下处处是束缚，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要是可以，我若生于平凡人家那多好呀，父王总是管着我，烦到头都大。

“我们终于出来了，差点被发现。”

“希儿，我女扮男装，美吗？”

“美，貌似潘安！”

“哈哈哈哈哈！”

街道两边都是酒楼、茶馆、药材店铺、当铺等等。街道两旁则是着一些买伞、买首饰、买菜的一些小贩。

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我练剑的时候，她偷看了一次，我误以为是小贼，差点误伤了她。

我们第二次相遇，在河边我救了她。她不小心掉进河里。落水中之时，头发散落，我才发现原来她是一名女子。

后来公主上门答谢，于是换上女儿装，但又不知应该到哪寻我。

第三次，在街上我们又遇见了，奈何我买了一些吃食之后就回家了，并没有看见她。我脚步走得快，她们在半路就跟丟了我。她只知道我的名字叫许青，她便带着贴身宫女一家一家地打听了。

于是，两人便来到了我家。

“有人在吗？”里面的人便应声而来，开了门。

他问道：“姑娘你是？”

“是我啊，上次你的剑差点伤了我，后来我掉水你救了我呢！”

“哦，想起来了，上次差点伤了姑娘，在下冒犯了!”

“没事，我来是感谢你水里的救命之恩的，送上点薄礼。”

“不足挂齿，要是别人我也会救的，不必放在心上。”两人两眼相望，眼神撞到了一起，都害羞地低下了头。

“若不介意寒舍，里面请！”我突然觉得有些失礼了，便请她们屋内坐。

“不介意，不介意！”就这样，我们慢慢也熟悉了。

……

自从那之后，我们经常相见，她每每出宫第一时间就来找我，我们早已以一玉佩为定情信物，私定终身。久而久之，就被宫里的人知道了，皇后便派人与我交谈。

那时候的我年轻气盛，不懂事，不经世事，不成熟，把这世间的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做出些成绩，只要让他们看到我不放弃，就会被感动了，他们就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那一次回宫，她刚好碰到了皇上，被禁闭并令她长跪太庙。不知为何这一次向来宠溺她的父王会如此动怒，她担心皇上知道了我们的事。于是，便叫身边的贴身宫女小希去打听了一下。

皇上生气地对皇后说：“朕，这一次不能再这样子放纵她了。上次掉水里被救了上来，那是幸运，你总是护着她。”

皇后说：“她作为我国公主，身于帝王之家，背负着责任，迟早都是要与外国联姻，我只是想让她能够开开心心地成长而已！”

父王脸色暗沉，叹着气说：“最近有使臣在暗示着了，年龄也到了可以嫁人的时候了，等不了多久了！”

小希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她吞吞吐吐地久久不敢言，最后在公主的逼问下说了出来。

“什么？联姻？我不要，我不要。”她要出去找我，拼了命地拍打着门。一位公主都寸步难行，更何况我一介草民。要是皇上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恐怕我连性命也会丢了。所以公主很担心我，她便去找皇后帮忙。

她母后最疼她了，公主哀求着她，但她也一脸哀愁说，现在国家内忧外患，国家根基不稳，父王也在忧愁着，如今母后也没有办法了。母后讲起她当年也是这样子嫁给了父王。

其实皇后知道我们的事情，原来是她帮着我们瞒着父王的。

一个月后，便传出信息，公主将要与外国联姻。不久，我便收到了公主的诀别信，信封里还有他们的定情信物玉佩！信中只有一句话：我不愿嫁你一平民，诀别！

我自嘲：“一介平民，真的是异想天开，想娶公主，白日做梦！”

但是我不愿意放弃，我不愿意认命。我一直都在考取功名，我今年努力一把，肯定没有问题的！之前老师与考官都大赞我的文章，后来没上榜，也许是我太傲气了才会得罪了他们。

今年为了她，我愿低下头去与他们交好，肯定行。

在备考期间，我白天便四处奔波与他人交好，晚上更加奋力读书考取功名。

我以为自己考上了三甲，就可以阻止这场联姻，就可以求得皇上的恩典求娶公主了。

可是谁曾想……

我无意中发现了他们官官相护，那些高中的达官贵人之子，多次用自己的试卷换上了他们的名字。我对他们恨之入骨，却无从告之！那种无能与无奈使我如同荒漠行走之人，不知何去何从；更像一只蚂蚁，任人碾压，更加无能为力。

令我万灭俱灰，彻底失去希望的是，民间流传长宁公主去联姻的路上被人劫杀了，与我们联姻的国家故意找借口说我们没诚意，故意演戏给他们看，便要与我们开战。我不相信这个信息，我相信她一定还没死的。既然她联姻是为了黎民百姓，国家大事在前，我也当义不容辞，毅然参了军。

4年后，折戟沙场，我当上了副将军，两国停止交战，讲和了。后来我遇上了公主，原来她当年逃掉了，并没有死。既然天下人以为她死了，那就将错就错，改名换姓。她回去找过我，有人说我死了，但她也不相信，便一直寻找，我们最终在军营里相遇了。

我被兄弟背叛，造人陷害。没死在战场上，却差点死在了他们的手上。

我对这世间之事早已心灰意冷，选择了归隐，做了个商人，既然也不用打仗了，那我也就卸甲归田，与她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我们在村民的见证之下，拜了堂，成了亲，后来有了你。

在战争期间，多位王子在战场上牺牲了。在休战之后，国家应该休养生息，但各王子们拉帮结派，内争不停，最终死于非命。

后来国家在存亡之秋，找到了公主，让她回去以公主的身份扶持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做皇上。她以公主的身份，力挽狂澜救国救家于水深火热之中。

你梦中的楼阁是我们一家三口曾经居住的地方，那也曾经是她成长的地方，装着她孩童时的回忆，而现如今却冷得像一座冷宫。

我们温暖的回忆便是在那楼阁的时光了，最后那一刻，我偷偷带着你在楼阁之下远远的看着她，她在楼台之上远远地俯看着我们，我没有办法保护她。

最终她造奸人所害，死于朝堂之上，国家也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从此我心灰意冷，带着你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