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Jshiren -
“你出轨了吧?”
老婆最后还是决定看我一眼,我一直都看着她,因为我逃不过。
哪怕我没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明知故问了。
“很早了吧,但不太确定……”她看起来很轻松,不是那种释怀了的轻松,就是很平常的轻松。
“那你怎么想的。”说完我的胃又开始疼了,我尽力隐藏疼痛带来的其他表现。
十二年前,我和我现在的老婆相识了,当时有一群朋友经常一起出来玩,而我偶尔会莫名其妙地陷入沉默,显得与这个群体格格不入。
当然这种格格不入是我自己定义的,一群人的狂欢并不会在意某一个人的突然沉默,这就好比一般人听不出钢琴演奏中缺失了哪一个音符。
“你胃疼吗?”她突然出现在我旁边,也就是我未来的老婆。
“你怎么知道?”我并没有说出口,我看了一眼我最要好的朋友,他正在和坐他对面的人激烈的对话,旁边有个拼命想要插入他们话题的人,被他死死拦在一边。
我点了点头,随即有点后悔,我生怕她会给我什么药,那就太自以为是了。
“看你好几次都这样。”她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双手摁在膝盖上,手里什么也没有。
于是我也放松下来。
她向我分享了一些她朋友的心得,她说话的时候我尽力不看她,但也不能完全不看。礼貌在这里给了我莫大的帮助,出于礼貌,我必须回看她。
我很珍惜回看的机会,在我理解范围内,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两个字:轻松。我实在喜欢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笔直的落下来,干净利落的落,更像是大写的轻松。
以至于在后来很长一段日子里,每当我胃疼开始发作,我脑海里便满是她刚走到我面前的那一幕,她说:“你胃疼吗?”
这一晃,十二年就过去了。
如今我胃疼又犯了,她就坐在我的面前,哪怕问我这样难以启齿的问题,我也还能还原那天她站在我面前的样子。并且我正在这么做。唯一的不同,是我不能再让她看到我的胃痛,这种时候得有多尴尬。
“没想,就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她还是那样轻松。
我回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像是快门,把她印在了我的眼前,像一张铺开的人物肖像。“不可思议”,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毫无理由,所以不可思议。
我想说“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显然这样做相当愚蠢,虽然我想这样愚蠢,但没有。
“要不离婚吧。”她不知道从哪里拿上来两份协议,还有一支黑色的签字笔。我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过她手上是否有东西。
我看都没看把字签了,两份都签了。属于她的那一格是空的,我也是签完了才意识到,我总是慢一步。
“这么快吗?”她问我。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我没有看合同内容这件事,还是指我对这个结果的迫不及待,总之我真的没有注意到,没有注意到合同,没有注意到她留下的空白。
“如果换作那时候,你不会从身边拿出任何东西来。”我把用完的笔盖合实,搁在协议上。
她很清楚我指的是她问我胃疼那天,当时的她手上什么也没有,很轻松的摁在膝盖上。
“是啊,那样会让你觉得我自以为是吧。”她把两份协议和笔一起收走了,直接装入了包里,“就像现在这样。”
我有些吃惊,但我没有表现出来,我将它和胃痛一起压入腹中,更深的或者其他的地方。十二年来,我从未向任何人提及那一天的场景,更何况“自以为是”。
事已至此,我不再发一言,直至玄关的门严丝合缝,门锁发出干净利落的咬合声。
一切都结束了,我瘫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腹部的一切仿佛凭空消失,我迎来了胜利的喜悦。
当我正要站起身时,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句话:“你胃疼吗?”
我一屁股落回了沙发上,干净利落。
“你怎么知道?”这一次我说出了口。
当我意识到要给她打通电话时,手机上已经有一条未读消息,它的内容是:“我知道你没有出轨。”
但我再也无法回复,而我也是彻彻底底的输了,我跪在地板上抱头痛哭,眼泪直勾勾地落在地上,像十二年前那头乌黑的秀发,笔直地落下去,干净利落。
我是浇玫的诗人,脑子里有一万种奇思妙想,支撑我过平淡无奇的生活。代表作《影子》。
文 字 © / 浇玫的诗人
摄 影 © / 花 夢 有 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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