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7点,接到了妈妈的来电,我摁断电话后便倒头大睡,有些气恼妈妈大清早的把我叫醒,有什么事可以晚点再说啊。那段时间我正待业在家,每天都睡到12点,过了一会,妈妈又来电,我很不耐烦的接起电话,“外公过世了,今天早上6点钟左右。”
我不再言语,电话那边是妈妈的哽咽声。我压低了声音,怒气全无,“我知道了”放下电话,便匆匆赶回老家参加外公的葬礼了,心里乱乱的,只是急急的想赶回去。
连坐了7个小时的车,终于赶回了乡下老家,快到祠堂时,泪水终于忍不住了,我和妈妈痛哭起来,
外公的遗体被安置在祠堂,我们赶到时外公已经去了10多个小时了,我摸着他的手,冷冷的,特别凉,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儿,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嘴巴略微的撇着,无法完全闭拢。
我泪如雨下,此时此刻,我与外公,终是生死两别了,从此以后,我便失去了一个我最爱的人了,世上再无外公。
我竟然没来得及跟他告别,没有说一句我爱他,没有在他辞世前的最后时刻陪着他,心好痛。想起几个月前最后一次探望外公时,外公心疼我回来一趟很辛苦,要花很多钱,竟叫我少回来看他,说他很好,那会,外公的身体便大不如前了,竟然还在为我考虑,泪崩。
我的外公终于不在了,虽然以前难免会想外公不在的情景,只是,当外公真的与世长辞时,被迫面临生离死别时,才深刻体悟到在与不在的意义,当他还在时,无论在哪,总有一份牵挂,当他不在时,这份牵挂,便无处安放了。
心学大师王阳明说心外无理,心外无物,如此,在与不再,唯心而已。对于生死常伦,有些人相信有鬼魂、来世一说,于是,亲人们给外公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葬礼,三跪九拜,烧房子给他,烧香,叩拜,甚至跪伤膝盖,为何?
人不在了,情还在。我们想送他去极乐世界,在那里,没有痛苦,没有尘世间的烦扰,尽管无法考证,但是,我们宁愿迷信一次,由此,才能够稍微不那么痛苦的去面对死亡,因为,人对死亡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在它面前,失去就意味着真正的失去了,在与不在,只是一个选择的维度问题,甚至无关物质世界本身。
外公在世时经历了诸多磨难,是抗日老兵,子弹曾穿进他的小腿肚,留下终身后遗症。哥哥跟着蒋介石去了台湾,匆匆一别再无相见,年老时,好不容易联系上,只是两老身体都不好,无法长途跋涉了。外婆又早早离去,留下外公一人,活了将近30年,一个孤寡老人在乡下,人情冷暖可想而知,年迈的这几年,经常被病痛缠身,夜不能寐,久病无孝子,两个舅舅对外公也越发凶狠,或许死亡是一种解脱吧。
但是逝者已去,生者痛。外公俨然不在了,可是外公给我的记忆却一直留在了我的心里。在梦中,在现实生活中,我曾一遍有一遍的回到小时候的那片故土,回到我呆过的那个山头,回到与外公呆在一起的情境,仿佛,一切都还在,只是山头还在,记忆还在,情感还在,人不在了,所有的还在,究竟还是被不在打败了,人不在了,所有的东西都伤感起来,那个还在便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我的记忆里,是美好、感动,更是悔恨、自责、悲伤,痛苦。
当我们呱呱坠地时,便已开始向死亡的终点迈进了,任由过去刻出如今的模样。可过去已经过去了,从特定角度来讲,是不存在了,但他却超越物理层面的某些形式顽强的存在于我们心里,继续塑造着我们的未来。我们贪婪的吸收着这个世界的信息,并用心去判断这个世界,做出自认为当下最好的选择,并影响者接下来的人生选择,有些人无论长多大,至今还受着童年价值观的影响,从而选择了将来不同的人生道路,那些不在的人事物,继续换一种方式在我们心里活着,有些可以抚平伤痛,有些则代价惨重。
是时间开的玩笑?还是生而为人的悲伤?
草木本无情,何来乱花渐入迷人眼?一枝红杏出墙来?只不过情在此心,花草亦有情罢了。流逝的时光已不在了,但时光的痕迹一直都在,心心念念的人不在了,但心心念念在,一花一物一世界是无情的,但它们被我们“可爱”起来却如此深情。
在与不在从来都是相对的问题,不在可以以另一种形式继续存在,从情感角度来说,“心”成了在与不在的结实桥梁。
于是乔布斯出了一则“think different”广告,向伟人致敬,那句“因为只有那些疯狂到自以为可以改变世界的人,才可以真正的改变世界” ,从此奠定了苹果产品的品牌基调,一个冷冰冰的产品,突然间就存在了高冷、骄傲、创新等意义,大受追捧。
心外无物,大概是从这个角度来说的吧,否则,哪来的僵尸、吸血鬼、超人,哪来的端午节、清明节、春节?如果逝去便是永远逝去了,不在便是永远不在了,那么,这个这个世界将会多么冰冷而无趣,如果我们能用心渡化这个物,那么面对人生磨难时,便不会那么辛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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