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否永远艰辛?还是仅仅童年才如此?”
“总是如此。”
这是《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经典台词,非常喜欢这句话。
我相信不只是我,会有许多人在童年的时候盼望长大,真正长大了才能觉出日子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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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在外婆身边的日子很多,伴随着她的歌谣和故事长大。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真是云淡风轻。夏日的黄昏,外婆摇一把蒲扇,开始讲那些旧日的故事。
那年大旱,庄稼全数枯死。后来,山沟沟里的树皮也被剥光了,有些人吃草根树皮吃的肚子肿胀,好歹是活下来了。几乎每天都能在村头看到讨饭的娃娃,瘦的可怜。
那年大涝,洪水冲走了不少人。村东头老郭家,丈夫儿子都被洪水带走了,剩下个女人日子难熬。每逢下大雨,就坐在河边那大石头,喊着儿子的乳名让父子回家吃饭。
多年前,有个卖艺的瞎子每年都来。一手攥着磨得光滑的木棍,一手拎着布包装着的二胡,肩上还搭着一个盛粮食的布袋。摸索到聚堆晒太阳的人跟前,就开始拉起二胡,咿咿呀呀的唱。唱过了也会跟大家伙唠唠嗑,说说这一路碰到的听来的趣事。各家都会给盛些粮食,装进他的搭在肩上的布袋里。五谷混杂,各家给的不多,他会笑着一一道谢。
外婆讲的多是穷苦人家的故事,一个故事能讲很多遍。我有耐心安安静静的听过一遍又一遍,缠着外婆讲到天黑透,很多时候挨着她沉沉睡去。
那个时候,对我来说,外婆一遍遍讲的,只是一个个故事。我不明白那些故事里,日子有多艰难,也不明白故事里的人,内心有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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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读完《白鹿原》,忽然又想起了倚着外婆听故事的日子,想起了外婆的故事。
《白鹿原》中的故事,与外婆曾经讲过的故事,不同的人,不同的事,读起来却似曾相识。没有激动人心的情节,却坚实的落在你的内心,有着沉甸甸的分量。
那些忍过饥挨过饿的庄稼人,没有什么文化,甚至有时迂腐可笑。他们却有着自己的信仰,对待生活对待苦难,纵然无力,却始终保持着内心的坚忍。
白嘉轩一生恪守祖训,腰杆挺得笔直。年老时,他教育儿子喜欢忆旧:
年馑厉害不厉害?饿死了多少人?可那光景只不过一年多时间就过去了。
两头放花的瘟疫厉害不厉害?又死了多少人?可那不过半不到也就过去了。
再往前推,乌鸦兵厉害不厉害?还是没在原上停下一年就跑了。
这些子灾祸比起眼下这世事都不算厉害。
那些过去的灾祸,再回头去看,已经尘埃落定。甚至可以以一种平实的口吻讲给孩子们听,就像讲一个故事。
然而,处于灾难之中的那些日子,该是如何恐慌,又让多少人绝望。
就像白嘉轩后来跟孝武絮叨,只要活下去,一切总会过去的。
3
经历苦难的那些日子,我们觉得正在度过的,会是这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而当有一天,我们远离了那些日子,会觉得这一切并没有那样艰难。支撑着,便也就过来了。甚至有一天,我们会怀念那些挣扎奋斗的时刻。
外婆去世多年了,那些日子被慢慢尘封,原以为会淡忘。
没曾想那些记忆,甚至外婆讲过的那些故事,依然能够鲜活的出现。只需要一个线头,便能找到源头。
又想起了摇着蒲扇的外婆,踮着小脚的外婆,喜欢睡炕头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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