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莫千辰的一切都好像很吸引人。
她时常留在桌上的英文药片让她最近磨人的胃病开始好起来,烫伤也早已没了痕迹。
“你的。”莫千辰额前碎发的发色被秋季的晨光照得格外温暖。
宁夕夜接过她手里温热的牛奶盒,最普通的早餐都吃得津津有味。
“明明是我买的,你这家伙……”何维小声的抗议常常被淹没在晨间的广播中。
寝室里的书桌上,忽然出现的旧唱片,让宁夕夜欣喜不已。
“是‘N+’乐队的!”
N+乐队的一张张市面上时常买不到的大碟,都有一个神秘来客同她分享。
每到周末的时候,宁夕夜总会偷偷去酒吧听莫千辰唱歌。莫千辰总是不动声色地瞪何维一眼,一边暗暗地责怪何维带夕夜来这种地方,一边在吧台摆弄着那些夕夜叫不上名字的漂亮的瓶瓶罐罐,递给她一杯好看又美味的现调果汁。
宁夕夜目不转睛地看着莫千辰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旁的何维大声怪叫着抱怨莫千辰偏心。
周末在家,爸妈会吼宁夕夜房间的音乐太大了,后来给她买了一个小小的挂式耳机,和莫千辰常戴的那款特别像,她听着那些N+乐队的唱片,和着莫千辰的录歌,在磁性的女中音和特别的少年嗓音里,度过开心又美妙的休憩时光。
宁夕夜在脑海里一遍遍记录她的模样,她的歌声,她的冷漠与温柔,有关于她的一切。属于她们的秘密。
总是,能高兴一整晚。
何维和宁夕夜两个周末的神秘行踪,很快引起了程一的注意。
“喂喂,你们两个,也太没有义气了吧!去玩不带我一个,我也要去!”
执拗不过程一的何维,顶着莫千辰杀人的眼神,把程一也领到了Silver Bar,加入了周末的狂欢。
程一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很快,三个人原本相对沉闷的气氛,就被程一的活跃带动起来,经常会在一起玩些趣味的惩罚游戏。
“几维,你输了,快喝!”
何维瘪着嘴,看着面前一坨黑漆漆的不知名液体,不知道里面被几个人加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拧着一双八字眉,“天呢,这玩意,真的能喝吗?不会中毒身亡的吗?维维百科的直觉告诉我……唔!”
“话太多啦何维,快喝快喝,我们还要开下一轮呢!”程一扬起何维手里举棋不定的杯子,一股脑给他灌了下去。
何维同学黑着一张阳光不起来的脸,捂着肚子飞速奔向洗手间。
“程一一,你等着!”
等何维从洗手间一副虚脱的表情踱步回来,没过几秒后。
“程一你等着,我就不信了,我堂堂何维,能一直输!”
这番豪言壮语之后,现实往往是无情打脸。但好在宁夕夜时常也会中招一二,于是也不得不被迫喝那坨黑暗饮料。这时候,莫千辰总是会挡下来,举杯一饮而尽,面无表情地说。
“继续,该谁了?”
宁夕夜简直怀疑那杯饮料其实挺好喝,完全没何维表演的那么夸张。
这时候何维几乎要表演一个现场昏厥,诸如,莫千辰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耍赖呢?再比如,为什么你不帮我喝,哦,我知道了,果然我们是塑料兄弟情,太过分了莫千辰。
让宁夕夜感觉到神奇的是,连程一的脸上都被何维画过涂鸦,也喝过黑暗饮料,莫千辰居然一次都没有输过,也难怪何维在一旁不停地怪叫这不科学,莫千辰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制胜宝典,你为什么每次都不被罚,太过分了莫千辰。
“何几维,我都没兴趣罚你了,不然你就戴着那个兔耳朵围着吧台跑三圈吧!”程一耸了耸肩。
“程一,风水轮流转,你不要栽我手里!”何维极度不情愿地戴上了酒吧女郎的兔耳朵,恶狠狠地往外蹦字儿。
“打游戏阿,我跟你们说,我的输出可高了,不是我吹牛,我玩输出特别猛!”
偶尔一起坐成一排打手游的时候,何维总是忍不住炫耀起来,夸夸其谈的模样。程一自然是一脸嫌弃地怼他,宁夕夜笑而不语,莫千辰偶尔会例外地附和一句。
“何维输出,可以的。”
宁夕夜几乎要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莫千辰居然夸人了?别说程一惊诧的表情,连何维都一副“你还是本人吗”的模样。
紧接着,莫千辰会淡淡地说。
“恩,一直输。”
于是在几个人憋不住的狂笑和何维想掐死莫千辰却不敢动手的炸毛里,“何维一直输”成了她们新一轮的热点高频词汇。
愉悦的时光,便过得更快了。
宁夕夜开心之余,不知为何心里却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有些彷徨。
和你一起很开心停靠在学校附近的加长版豪车,在同学们的议论中得知是程一的。
宁夕夜这才想起来,一一平时确实很大方。四个人一起在酒吧玩耍,程一从来都慷慨解囊。如果不是种种细节,程一对金钱的全然不在意,恐怕宁夕夜很难相信,和她在一起做了一年多同桌的程一,家里会这么有钱。
一夕之间,宁夕夜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那些同学看着自己,总会用异样的目光,不过程一是她的好朋友,跟其他的因素全然没有关系,她并不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视线。她的视线,总会落在不远处,若即若离的莫千辰身上,少见的一丝笑意,冷漠之中的温柔,让人无法逃开。
宁夕夜本以为,那一点点特别是属于她的小秘密。
只是,它是落在别人眼中的温柔。
莫千辰背靠着墙,程一一凑过去跟她讲话,两个人的身子靠的那么近。不知道程一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莫千辰笑了。
宁夕夜愕然,她们,什么时候关系这样好的?
她忽然发现,其实也有不少女孩子喜欢和莫千辰搭讪,毕竟她的外形看上去很好。而在酒吧里的她,似乎也没那么冷。静静地唱着歌,色泽温暖的发梢,低垂的眉眼,都是柔和的温度。
宁夕夜想,好像,一直以来,只是对她比较冷。
“怎么了,小夜夜?哪里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
失神的时候,何维走到她身边,关切地询问。
“又胃疼了吗?”何维跟吧台的酒保打了个招呼,便要来了一盒胃药,“来杯温水,谢谢。”
“不用麻烦了。”宁夕夜接过了温水,放在吧台上,眉毛拧成一团。
何维说对了,她的胃现在确实开始隐隐作痛。
“哎,莫少呢?”何维看了看四下,日常数落着,“这个莫千辰,总是神龙不见首尾的,不知道又看上哪个小姐姐去了。”
宁夕夜的脸色更差了,隐约苍白,“她,一直这样吗?我之前,没发现。”
“也不是啦,不过这毕竟是她打工的地方,难免要和那些女孩周旋,怠慢了总归影响生意,哈哈,谁让这家伙明明是女生长得那么帅。”
何维并没有意识到宁夕夜的不对劲,只是看她额头隐隐冒汗,赶忙催促,“小夜夜,你快把药吃了阿,看你脸好白,真的没有其他不舒服吗?”
“我……我先回去了。”
宁夕夜强压着不舒适,飞快地跑出了酒吧。
“别走阿,小夜夜!等等阿,哎——”
何维的喊声越来越远。
回到寝室,这一夜,宁夕夜胃疼得翻来覆去。
这该死的胃疼,怎么又开始了……
可无论宁夕夜怎么诅咒它,它也一点没有消减的意思。宁夕夜脑海里进行了一番心理斗争,最后只好磨磨蹭蹭地准备下床去拿那盒英文胃药吃。
一声寝室门的轻响。
莫千辰偶尔回来会早那么一些。今天就是。
难得的早归,宁夕夜还没锁门。莫千辰走过来,手里不知何时提着一个保温壶,拿起宁夕夜的茶杯倒了一些水,又取了胃药,轻轻敲了敲宁夕夜床头旁边的护栏。
“把药吃了,水的温度正好。”
宁夕夜本想转过头不理她,但是那茶杯和药已经放在了她脸边。
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宁夕夜心里更加懊恼。
她到底在生气什么啊?
没来由的坏情绪,让宁夕夜自己都搞不懂,更加生气地不想说话了。
闷到极点的寝室空气,胸口堵着一尊大石。
“刚刚为什么提前走?”
尽管宁夕夜不吭声,莫千辰仍然继续问着,打破了空气的沉寂。
“不是约好,留下来听我唱歌吗?”
宁夕夜还是不说话。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面对着莫千辰的温柔可以这么铁石心肠,内心越来越歉疚,脑海里却不断地涌出一些奇怪糟糕,甚至带着一丝恶意的念想。
她是不是对谁都是这样的,只是……我太迟钝了,没有发现。
宁夕夜在心里努力摇了摇头,奋力地打消那些幼稚又肤浅的想法。
宁夕夜!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正当她脑子充斥着乱糟糟想法的时候,莫千辰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轻声。
“夕夜,跟我去一个地方。”
莫千辰轻轻拉住宁夕夜的手,打开了阳台门,不知踩着哪里的凸凹,三下五除二便从两个宿舍的阳台之间跳上了屋顶。
宁夕夜瞪大了眼睛,这……不会让她也这样,跳上去吧?有没有搞错?
莫千辰随手脱掉自己的黑色外套,半个身子卡在屋顶矮墙(女儿墙)的边缘,把外套袖子放下去给宁夕夜。
“拉紧它。”莫千辰说。
宁夕夜看着一脸镇定自若半个身子悬空在屋顶外面的莫千辰,她的身子隐隐在风中晃动,看上去随时都会掉下来,这一幕吓得宁夕夜面色惨白。
“你,你快下来!太危险了……”
不,不是吧……就一件衣服……这能行吗?
莫千辰岿然不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声线低沉,“相信我。”
她说,相信我。
宁夕夜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在她说出这三个字之后像受到莫大的鼓舞,神使鬼差地抓住了那截衣袖。
这时候,宁夕夜开始后悔,自己平时为什么不再少吃点,以至于整个过程都在祈祷,希望莫千辰这件外套足够结实,别被她的体重撕劈叉了……
然而只是下一秒,莫千辰便牢牢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把宁夕夜拉上了屋顶的天台。
宁夕夜上气不接下气,还在惊魂未定。莫千辰凑近她耳边,低语。
“抬头。”
宁夕夜顺着她的视线,抬起头。
漫天的星星。
“好美。”
宁夕夜情不自禁地赞叹。
“夕夜。”
莫千辰不经意地唤着她的名字,双手向后撑着地面,舒展着修长的身体。
“嗯?”宁夕夜回过头。
初夏的风轻轻吹起。
“生日快乐。”
她低语着,双瞳的光撞进宁夕夜愕然的愣怔之中。
原来,有人的眼睛,就是天上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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