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位老人都曾经是小孩

01

每周我会记得给爷爷奶奶打一次电话。本周也是。

我问我奶最近在家里都做些什么。奶奶说，家里天冷，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不过奶奶告诉我，她最近找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我好奇地问：“什么事情呢？”

奶奶说，她喂了一群小鸡，小鸡特别贪吃，她要每隔几个小时就喂一次，而且还要守着它们。因为每当奶奶喂小鸡食的时候，机智的外来的小鸟就会趁着奶奶走后，和小鸡抢起食来。奶奶知道了小鸟的狡猾后，就用笨笨的方法和小鸟斗智斗勇，我就不离开小鸡的身边，看你有啥法？

我觉得奶奶很有意思，这么琐碎的事情她不但不烦，反而还乐在其中。我当时就在想，这就是奶奶说的有意思的事情吗？一天两天可以，时间长了她不会觉得很枯燥无聊吗?我向奶奶传达了疑问。

奶奶说：“这样小鸡就能快快长大，你们过年回来就能早点吃到了啊!''

我，我明白了奶奶的意思。奶奶不单单是在喂小鸡，她是在数着日子等我们过年回家呀。

02

我问奶奶，你平常无聊的时候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啊。奶奶说，你爷爷也闲不住，平常都会去社里给人家做做小活。比如砍个菜啊，锄个地啊。昨天去社里给人家干了两个钟头的活，给了20块钱。说到20块钱的时候，奶奶哈哈笑了起来。我当时还在想，奶奶是欣喜还是觉得少呢？奶奶又接着说，平常干一天只给50块钱。

你爷爷出去干活的时候我就给他按时做饭，不出去干活的时候，你爷爷在家长时间也待不住啊，要出去转悠转悠。我要是不看小鸡的时候，也会出门去菜园里看看。当奶奶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奶奶去做什么了。给青菜拔拔草，松松土，然后静悄悄地在菜园里待一会，快天黑时，再带一些青菜回家，一般以菠菜为主，今晚的面条就可以有青菜搭配了。这一画面是那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小时候那个老爱屁颠屁颠地跟在她后面的小屁孩不就是我吗？我怎么不熟悉？

现在，大多时候去菜园子，只剩下她孤单的背影。

奶奶接着说，有时候也会很无聊啊。年纪大了，颈椎不好，电视看得也少了，村里的人越来越少，有时候想想找谁呢?但一天天还要过啊，自个要会自我安慰。

我问奶奶在家无不无聊，其实我觉得我问这样的话的时候我本身就是无聊的。一大家子都在外边，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打工的打工，离家远的，一年到头才能见到面。而爷爷奶奶呢？爷爷会干一些零工，挣点零花钱，时间仿佛过得也快些。但是对于奶奶呢?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能打发时间的也许就是自得其乐了。

03

接着，我说，“奶奶啊，不要等我们过年回家再吃小鸡了，我现在都迫不及待了。等我把最近的考试考完，我就回去了。”奶奶接着就问，还需要多长时间啊，我说最多三个星期吧。奶奶明显高兴了，连声说，好啊好啊！我还记得上次给奶奶通电话，还给她说，我要过年才能回去了。奶奶表现得很平淡，说，那中吧。奶奶从不会说出一些你们抽空回来看看我们吧，从来不。

奶奶总是说，你们看你们的时间安排嘛，知道你们在外边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奶奶很少会说出自己的需求，也几乎不会要求你做什么，即使这样，每一次和她通电话的时候，你总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到坚定和乐观的声音，每次回家里头，见到的奶奶总是精神饱满的。她不是那种整天笑眯眯的，也不是那种给你说一堆大道理的奶奶，她总是有她自己的节奏，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适当的鼓励，这种给予不泛滥，很及时，刚刚好。

我爸说，你奶是吃过苦的人。我爷说，你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我姑姑说，你奶是咱家里最有发言权的人。我奶她自己说，她喜欢她现在的难得糊涂，终于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奶奶出生在新中国成立的那一年，经历过最困难的三年，也见证着国家的改革开放，亲身感受着自己的小日子也是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如今儿女们都建立了自己的家庭，孙儿孙女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奶奶老了老了，孤独多了，清净也多了，可不就像奶奶所说的，老了老了，糊糊涂涂，也挺好的。

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也有糊涂的时候，但是我们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离不开她。

我爸在外边干活如果身体出了毛病吃药也不好使的话，他会第一个询问奶奶，奶奶说她这七十年下来，都快成半个医生了，积累了很多经验；我有一次给我爸吵架，给我奶诉苦打电话，一边哭一边说，其实我和我爸那次吵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奶奶当时听我怪伤心的，就站在我的立场，还鼓励我说：“他是我儿子我还不了解吗？你爸啊，有时候脾气急的时候，说话就是不好听，但是他心里还是疼你的。要是话说的不对，你别怕跟他吵，他要是敢不给你交学费了，我和你爷给你交！你要是考上研究生了，照样供应你！”

我一听乐了，也不生气了，那一刻，我觉得特别幸福：世界上除了爸妈会给你无条件的爱外，请记得，还有来自隔辈的爱。那种爱，那种来自隔辈给你带来的安全感会让你更有底气!

我把奶奶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我爸，哼，我就是要气气他，谁让他不好好对我说话呢!我爸听了我的话后，笑着说:以后不敢惹俺闺女了，这奶奶都撑腰了，我以后说话要注意了哈哈。看看我奶奶在我家的威严和地位，不得不服啊！

04

回到最初，我不禁想起了前段日子和朋友一起去一个社区见到的画面。那里的爷爷奶奶们和我的爷爷奶奶年纪差不多。他们也很安静，但是他们是安静地下着棋，安静祥和地拉着二胡，他们有自己老年人的图书馆，有喝茶闲聊的地方，他们还有专门的社区服务工作者。他们让我看到了老年生活的另一个层次，精神的愉悦。

难道我的爷爷奶奶在我们的那个不起眼的村获得快乐就会比这里的爷爷奶奶少吗？我不会说多，但我觉得我的爷爷奶奶也自得其乐，但我觉得他们可以更快乐，更充实。他们没有感受过更好的，就不会奢望有更好的，一旦有了更好的，像我爷爷奶奶这样生活在农村小城镇的老人们，哪怕他们融入不进去这样的精神愉悦，但是起码他们看到了不同，看到了还有这样一面的老年生活，不管能不能融入进去，他们起码有了尝试另一面生活的机会。

接下来我会抽出时间去看望我的爷爷奶奶，但我回去的时间，我们作为晚辈的回去的时间毕竟是有限的，那数着日子，一天一天期待我们能回去的身影，我希望不管我们在不在的时候，都不要那么孤单。

老年时光不是人生的黯淡时光，老年群体更不会是给社会带来负担的群体。老年时光应该是人生最美的一段时光，这段时光满载着他们的回忆，无论是想起年轻时的荣耀时刻还是记起儿时的尴尬时刻，越老才越品越有味。

老年群体他们不是社会的负担，一旦有条件，他们会形成自己的圈子，他们会有相似的兴趣爱好，他们会有自己独特的创造，他们还想继续发光发热。但不是每一位老年人都能活出自己想要的老年样子。

05

《小王子》里有这样一句话：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小孩，虽然，只有少数的人记得。那么所有的老年人不也是曾经的小孩吗？他们忘记了，那么让我们唤醒，因为总有一天我们也会是一个老小孩，也需要社会满满的爱去唤醒我们不那么好的记忆。

当整个社会都记得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变成老小孩的话，每一位老年人都会 被宠爱成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