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读书苦,那是你看世界的路——
玉人儿一听就像五雷轰顶,昏昏沉沉、跌跌撞撞走到大河边,忽然想起她家老祖宗奶奶孙尚香,听说刘备在白帝城晏驾,便祭江投水,百姓为她在江边修建了枭姬祠。先人足迹,祖宗德行,后人也应如此。她撮土为台,折草为香,歌哭滴血,一跃直下碧水深处,踪影皆无。
过了一天汉根才听说玉人儿投河寻死。他沿河找出百里,往返八趟,都没有寻见玉人儿的尸身,只有一只通身白羽的大雁,嗷哇啼叫,向口外方向飞去。也许,这只白雁就是玉人儿摇身变化的。汉根想看儿子金童一眼,然后也起身出口。但是,草叶闭门顶杠,不许他进入庙内。他只得眼泪咽进肚里,孤家寡人追寻口外雁落之地。
金童在水月庵长到十岁,与尼姑们同吃同住诸多不便,草叶便把他送进燃灯寺出家,法名昙空。
燃灯寺有块瓜田,种瓜把式是石老磨。四王子村刘家祭祖堂,县衙门判给了河西汉姓刘家。新主人不雇他给香火田当长工,他也不愿给新主人当牛马使唤,就投靠了燃灯寺。老方丈把金童拨到他的名下。他心里知道金童是汉根的儿子,嘴上并不点破;给金童开了牙,倾其所能相授。三年零一节,金童长成了半大小伙子,不光学会了种瓜手艺,武艺上也能跟石老磨走上几十个回合。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老方丈散了石老磨,把瓜田整个儿交给了金童。石老磨另找生路。
金童虽小,甜瓜种得好。这一年,开园的前一天晚上,有个拉骆驼的大个头儿中年男子汉,满脸胡髭像刺猬,此人来到瓜园外,想买几个甜瓜。金童怕他冲散明天开园的吉利,不肯卖。大个头儿男子汉便把骆驼拴在老龙腰河柳上,脱下衣裳,光着身子下河凫水。当他洗得干干净净,穿戴齐齐整整,便在河边燃香烧纸,呼喊着玉人儿的名字,放声号啕大哭。他的哭天抢地,像一只受了重伤的老虎关在笼子里哀叫,吼声如雷,大河轰鸣。金童也被哭声打动,摘下五个香气扑鼻的甜瓜,放在斗笠里端过来,说了声:“大伯,刚才得罪了。”拉骆驼的男子汉接过斗笠,并不吃瓜,只把甜瓜当祭品,又痛哭了一阵。
“多谢小方丈!”拉骆驼的男子汉挥泪而起,“敢问法号,怎么称呼?”
“昙空。”
“俗家贵姓?”
“出家人六根除净,看破红尘,不知来自何方。”
“你跟谁学的种瓜手艺?”
“四王子村老磨大伯。”
拉骆驼的男子汉身子一震,两眼目光如炬,急不可耐问道:“昙空小方丈,你可知道有位草叶尼姑,是不是还在水月庵?”
“她老人家眼下是庵里的住持。”小和尚突然警觉起来,“你是什么人?”
“当年,我跟草叶住持的老爹学过武艺。”
“那可要讨教了。”
“过一过招吧!”
两人离开瓜园,来到河滩上,月下交手。小和尚赤手空拳只进一招,便被拉骆驼的男子汉擒住手腕,扫堂腿放倒。各折一根柳枝充当兵器,一来一往,只一个回合,小和尚手中的柳枝便脱了手,飞上半空。
“大伯,我拜您为师!”小和尚趴地磕头。
拉骆驼的男子汉笑开了颜:“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得一辈子把我当亲爹。”
“我甘当您的俗家儿子。”
“我每天半夜来教你,天机不可泄露外人。”
“草叶住持都夸我嘴紧,老磨师父也没问出我的俗家来路。”拉骆驼的男子汉一教教到瓜园拉秧,师徒在瓜楼上吃了一顿瓜宴,恋恋不舍,不忍别离。
“儿呀,瓜拉了秧,你该回庙我回家。”拉骆驼的男子汉,拉着小和尚的双手扑簌簌落泪,“你替我转告草叶住持,她那个逃到口外的师兄,在苏武牧羊的北海边落了脚,娶了汉爹胡娘的李氏女子为妻……”
“你说的那人可是刘汉根?”
“正是那人。”
“您也给那人捎个口信,他对不起自己的妻儿老小,乡亲们想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天下哪块黄土不埋人?他也不想仰面还乡了。”此人跳下瓜楼,飞身跨上驼背,一声唿哨,一个响鞭,那头一步踩不死个蚂蚁的骆驼,竟像一只插上翅膀的大鸟,在河光水气中一纵即逝。
天亮,小和尚昙空奉老方丈之命,给水月庵挑送一担拉秧的甜瓜,他趁机跟草叶住持悄声说起那个拉骆驼的男子汉。草叶住持悲悲切切哭了,说:“那人必是你俗家的爹,你顶撞了他,咒骂了他,从今后我也不认你这个不孝的孽障。”小和尚昙空后悔莫及,跪哭讨饶。草叶住持喝令几个粗手大脚尼姑,抄起扁担门杠、烧火棍,把昙空打出山门,至死不见一面。
昙空又找石老磨,说起那个拉骆驼的男子汉,夜授强拳硬脚,短刀长枪。师徒先过了过拳脚刀枪,不到十个回合,石老磨已经不是敌手。小和尚昙空又忍不住说起拉骆驼男子汉的留言。石老磨狠抽昙空几个大嘴巴,跳着脚骂道:“你不认亲爹,我也不要你这个没有孝心的徒弟!”几天后,原来不想娶妻生子的石老磨,跟一个坐地招夫的寡妇搭了伙。
燃灯寺老方丈圆寂,师兄们排挤逼迫昙空逃出燃灯寺,加入野台子戏班跑码头,也算还了俗。野台子上演的三国戏陶冶了他,他也改口自称汉姓刘家后裔,在下河滩上另立刘家锅伙,三十多岁被人尊称刘二皇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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