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秋日的阳光透过飞机舷窗，恰好覆在坐在窗边的人的身上。刚好在有些冷意的机舱里，让人感觉到一阵暖意。青石看不见光亮，却也下意识地歪向靠窗的一边，汲取更多的温暖。在十二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里，再舒服的座椅与飞行环境，也难免去人的疲累。好在刚刚用中英文轮流播报的广播，已经在提醒乘客们带好自己的物品，再有十分钟，飞机就将降落在奥克兰的机场，这趟航班的目的地。
这不是青石第一次来奥克兰，在与奥克兰大学建立合作项目之后，青石亲自来过两趟，加上这次，已经是三次了。不过，前两次都是有玉书陪同前来，毕竟玉书也是课题组的成员，无论是操作上，还是理论上，很多时候，他都要借助玉书来完成。
当然，如果这次玉书如往常一样是清醒的，应该也会继续跟着。
想到这，青石不觉露出笑意，同时又不由地怔了一下。——是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对玉书的陪同有了如此理所当然的习惯？
随着人流，慢慢走下飞机，青石刚刚避到一边，拿出手杖，就有服务人员在旁边用标准的英语来向他搭话。青石没有拒绝服务人员的帮助，一路随着指引，顺利地离开了机场。
虽然只来过两次，青石的记忆却依然很清晰。熟门熟路地停在接送旅客的街道边，等待着对方的接待人员过来打招呼。
一阵清风拂过青石的面颊，让有些困倦的他为之一振。秋日艳阳高照，仍旧透出几分热度，但秋风清爽，将燥热一扫而尽。风中还隐隐夹着一丝海水的腥咸气息。是记忆里奥克兰的味道，同样储藏在记忆里的，是玉书的声音在耳边介绍着周边的环境，人文地理与气候等等。
没等青石的记忆一一铺陈开来，身前已经有人在打招呼了，是纯正的中文，虽然带着明显的外国腔。“哈喽，你是蜀大的青石教授吧？我叫乔治．柏特，是你的接待。”
“你好，中文说得不错。”青石礼貌性地伸出手，被对方握住。比青石修长的手型大出不少，也宽厚许多，较青石偏凉的手温，倒是显得很温暖。动作有一丝犹豫，力度适中，握手时间略长，应是一个热情而善于配合别人的人。青石心里对初次见面的人下了个初步的判断。
随着动作，一阵淡淡的香味传到了青石的鼻端。不算浓烈，也不能说刺鼻。青石知道西方人都有用香水的习惯，只眉端不着痕迹地微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
“谢谢！”那人丝毫不掩饰得意，青石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话语里洋溢着的真诚的快乐情绪。“我一直很向往东方，无论是文化还是文字，都那么迷人。”
“能感受得到。”青石点头。
简单的几句对话与回应，那人已经引着他上了车。青石摸索着系好安全带，那人咋咋呼呼地笑着说，“放心吧，我会把你安全送到的。”
说着话，一脚油门，很快汽车就行驶在了宽敞的街道上。
那人一边开车，一边分心聊天，虽然青石的回应不多，他倒也能自得其乐。
没一会儿，车子拐了一个弯，清晨的阳光从车窗投了进来，正好照在青石的脸颊上，一半光一半影，将五官的线条勾勒得更加精致。那人一扭头看到，立刻又是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我的上帝啊，我一直想象不到真正的东方的古典美是什么样子，现在我知道了，噢，如果你有姐妹，请一定要介绍给我，我会不遗余力地追求她……”
青石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那人一直送青石到预定的公寓式酒店，并送他进了房间，约定了第二天的日程安排，这才离开。
青石待他离开，先熟悉了一下房间内外的环境，这才拿出了手机，翻到电话本的界面，拨通了最上面的那个号码。
玉书正斜倚在床上看书，等待了一天的铃声终于响起，玉书将书放下，深吸了一口气，接起电话。
电话里，青石简单地说明了去奥克兰的事，以及建模可能出现的问题。
玉书听完问，“要不要我赶过去？”
“太武师兄同意你过来？”
“……”
“太武师兄对你最近不务正业的行径似乎有点不满，最近应该会找你谈话，你还是先做好准备吧。”青石在电话另一端不咸不淡地说。
“师兄……我这几天……”玉书有些迟疑地措辞。
“不急，”青石不等他说完就截断了他的话，“等我回去再说。”
“……”
“还是你想好了要怎么跟我解释？”
“……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玉书阖目，内心涌起了一阵熟悉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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