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笙和罗渊两人骑着马匆匆赶到王府,洪晟引见了一番后,众人便走到了清荷郡主的闺房。
郡主眉心的黑色又加重了些许,郑笙蹙眉坐在床边,他隔着丝帕将手搭在郡主的脉搏上,细细探过脉以后拧紧了眉头。
“郑门主,小女的情况如何?”五王爷看到郑笙这样一副表情,心里顿时打起了鼓,他一双眼睛盯着郑笙,生怕从他嘴里听出个好歹来。
“王爷。”郑笙起身向五王爷欠了欠身说道:“郡主所中之毒名为枯骨。”
罗渊一听这话,顿时抬眼看向郑笙,只见郑笙双眉紧锁,点漆似的眸子里藏了几分惨痛和惊惧。
其余人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一时不知作何应答,五王爷心中似有不好的预感,他小心地问了一句:“此毒郑门主可解得?”
郑笙长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枯骨为荣国绝密之毒,是荣国皇室为了惩处奸恶之人特制的毒药,此毒并无解药。”
五王爷听了这话登时长大了嘴巴,白眼一翻晕了过去,一旁的下人手忙脚乱地拉扯呼喊着,还是罗渊掐了他的人中,王爷这才悠悠转醒。
“郑门主,你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么?”五王爷几乎哭了出来。
郑笙凄然地看着他,双唇略张了张,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实不相瞒,在下已研制出一款解药,但是这解药是几天前才刚出炉,并没有经过任何的实验,所以具体能否解毒,在下也不能保证。”
洪晟在一旁蹙起了眉头,一者因为在郑笙脸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狠厉的表情,觉得很诧异;二者觉得这毒的来源蹊跷,下毒人的身份越发难以捉摸了。
五王爷更是几近崩溃,他眼神无助地望向在场的人,扫视一遍后,将目光落到了冯天安地身上。他向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扑倒了冯天安的身前。
“吾非大师,你发发慈悲,救救小女吧!”五王爷声泪俱下。
冯天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迷糊了一阵才想起自己还担了一个大师的名头。坑蒙拐骗他倒是在行,可治病救人这样的事他真是束手无策啊。
冯天安求助地看向郑笙,只见郑笙正盯着哭成泪人的五王爷发懵。来不及疑惑,冯天安只得又搬出吾非大师的身份说:“阿弥陀佛,王爷无须伤心,贫僧自会助王爷一臂之力。”
说罢冯天安将王爷交到下人的手里,自己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念叨着,然后他转到郑笙身边,低声说道:“老郑啊,这么关键的时候你发什么呆啊,能不能解毒你说句话,能解你就上,不能解我们就想法子溜。看王爷这架势,我们是脱不了身了!”
郑笙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盯着冯天安,眸子里的黑暗看得冯天安浑身发毛。终于,郑笙转过身去,对着王爷一拱手道:“王爷,在下愿意为郡主解毒,只是王爷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五王爷早已是身心俱疲。
“若是在下最终未能解了郡主的枯骨之毒,请王爷不要怪罪行远派任何人,在下愿一力承担!”
冯天安还以为郑笙要说出什么吓人的条件来,却原来是跑出来逞能扮英雄。冯天安气不打一处来,我们几个站在这里是摆设么,还得让你一力护着,还把不把我们当兄弟了?
洪晟一把拉住急着冲上去说话的冯天安,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冯天安也知道现在不是理论的时候,也只能满脸不爽地退了回去。
五王爷却是在郑笙的话里听出了要挟的意味,他硬撑着站了起来说:“本王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到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他一双眼直勾勾地瞪着郑笙说:“本王凭什么听你的?”
“因为此毒再无他人可解,若是王爷答应在下,郡主还有五成的机会可以活,若是王爷不答应,郡主就必死无疑。”郑笙此时也不再客套,他回瞪着五王爷,凶相毕现。
王爷被这话说得顿时泄了气,他顿了顿,终于无奈地应承了郑笙的话。
得了王爷允诺的郑笙让郡主房里的人都出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要求搬了出去,房里只留了罗渊一人帮着料理。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郑笙给郡主喂了一颗解药,然后将全身的内力都注入掌内,再把手掌放在郡主咽喉部位,靠着内力引导丹药流经郡主身上的每一处经络。
才过了一刻钟,郑笙的额头上便出现了细密的汗珠,罗渊赶紧拿了一块帕子过来想给他擦。郑笙却用另一只手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又接着往手掌中注入内力。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郑笙才内力收回,罗渊立马将热过的递了上去。郑笙接了茶喝了一口,刚咽下去就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茶?”郑笙抬起头问罗渊,那苍白的脸和近乎透明的唇色把罗渊吓了一跳。
“这是上次单帮主赏的碧螺春啊,门主您这是怎么了?”罗渊极为不解。
“无事。”郑笙抬手将茶杯递给罗渊,罗渊趁着接过来的机会握住了郑笙的手腕,郑笙已是无力挣开,然后罗渊就被郑笙的脉象给吓坏了。
“门主,您胃寒怎么这么严重?”
“大惊小怪做什么?老毛病罢了。”郑笙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但瞬间就被胃疼搅得皱起了眉头。
罗渊有些恼了,他愤然说:“好歹您也是行医制药之人,怎的这点常识都不注意,胃寒这么严重了还总喝绿茶。”说着他就把杯子里残余的茶一泼,“以后再不许喝了。”
郑笙望着地上的茶渍有些心疼,十两银子一钱的茶叶啊,可惜了!心疼完还不忘教训手下说:“看来我平时真是待你们过于宽厚了,门主的茶说倒就倒,还从此以后不准再喝了,你这以下犯上的罪,回去该让三刑堂的方堂主好好治治了。”
罗渊看到他都这样了,还要有气无力地打趣,心中顿时不忍,可是又知道这是个拗不过的主,只得干叹气:“您让方堂主怎么对我都好,只要您不再折腾自己就行。”
他们俩这边说着话,郡主却突然呼吸急促起来。他们抬眼望过去,只见郡主脸色乌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胸口剧烈地起伏,嘴巴大张着,一顿一顿地喘着粗气。
“快,将郡主扶起来!”郑笙一边吩咐罗渊,一边起身坐到郡主的床沿上。待他们合力将郡主扶起来以后,郑笙盘腿坐在郡主对面,双手搭在郡主的手掌之上,将内力一阵一阵地传到郡主身上。
等内力在体内转了三个周天以后,郡主突然呕了一声,向前吐出一口血来。郑笙却不敢放松警惕,他忍着周围令人作呕的腥膻味,全神贯注地输送内力。
罗渊站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只见郑笙抿紧了双唇,身子轻微地颤抖着。就在罗渊觉得郑笙要从床上摔下来的时候,一道身影蹿了进来将郑笙拉到了一旁的躺椅上,自己则坐到了郑笙原来的位置上,继续为郡主输送内力。
“就你能,就你能是吧?”冯天安一边注意着内力的流动,一边还不忘嘴碎地抱怨着:“还你一力承担,就这点内力你承担的了么?老郑啊老郑,我平时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一个爱逞能的人呢?王爷那是好惹的人么?还跟人家讲条件,不知道迂回战术么?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
冯天安这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郑笙却是没有任何说话的力气了。他精疲力尽地摊在躺椅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那些抱怨。
转眼看向窗外,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挂在了枝头,郑笙看着那月亮,心里筑起的高墙不知何时起已开始摇晃,高墙之外的世界好似突然安稳了许多。
冯天安和洪晟两人轮换着给郡主输送了整整一夜的内力,这期间又吐了几次血,服了一颗解药。等到郡主的脸色不再乌青之时,已是鸡叫三声了。
王爷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吃食,他自己亲自端了一碗炖得烂烂的肉汤走了过来说:“诸位辛苦了,小女可有好转?”
“回王爷。”郑笙休息了一夜,身上舒服了许多,他行了个礼后说:“郡主昨晚已将毒素吐出大半,剩下的毒残留在身体各处,需要时间慢慢排出,只要今日子时前郡主能醒过来,那就再无危险。”
“如此本王可就放心多了。”五王爷愁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兴冲冲地亲自舀了肉汤送到郑笙的面前说:“真是有劳郑门主了!”
“岂敢岂敢!”郑笙立刻双手接了过来。
五王爷又转身盛了一碗递到洪晟的面前,洪晟立刻弯腰来接,脖子上挂的佛珠却落在了地上,他赶忙用手捧起来。刚想告罪就见王爷将那佛珠取了下来说道:“真是失礼,洪门主是我的大恩人,这串佛珠还是留给吾非大师去除其他的妖邪吧。”说着就把佛珠递给了冯天安。
冯天安一边顺手接过王爷递来的佛珠,一边巴望着王爷也给自己盛一碗肉汤来,却见那五王爷从一个下人手里捧过来一碗粥递到他面前说:“出家人不沾荤腥,这碗青菜粥是给吾非大师准备的,多谢吾非大师费心了!”
冯天安皮笑肉不笑地接了过来,看着手里清汤寡水的素粥,闻着别人嘴前香味扑鼻的肉汤。冯天安嘴里连声道谢,心里将五王爷颠来倒去地骂了个狗血淋头。
“王爷真是费心了,还记得给吾非大师单独做一碗素粥,我等真是感激不尽!”洪晟瞧着冯天安吃瘪的样子觉得好笑,难得地调侃了一句。
冯天安却气炸了肺,他心里想着:“好你个老洪,本大爷真是瞎了眼才会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救你,你就这么报答我的?赶明儿我一定要找机会揍你一顿!”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冯天安还大喝了一口碗里的粥,结果被这清淡的口味浇灭了心中的豪情,又发起愁来。
真是太难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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