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融列传（五）
燕然勒功
窦宪班师返回，派遣军司马吴汜、梁讽送金帛北单于，宣明汉朝国威，让其军兵可以跟随在汉军后面。这时，匈奴内部混乱分裂，吴汜和梁讽所到之处，马上进行招降，前后归附的共有一万多人。两人一起追赶北匈奴单于到达西海上，宣示汉朝威信，送给他们诏书赏赐，单于叩头拜受。梁讽借机劝说北单于，应当学习当年呼韩邪单于的做法，以便保全国家和百姓。单于非常喜悦，马上率领部众跟随梁讽一起返回，到达私渠海时，听说汉军已经入塞，就派自己的弟弟右温禺鞮王奉贡入侍，跟随梁讽来到洛阳。
窦宪因为单于没有亲自到达，就奏报遣返了单于的弟弟。南单于到漠北送给窦宪古鼎，其容量五斗，上面铭刻着文字：“仲山甫鼎，其万年子子孙孙永保用”，窦宪把古鼎上交给汉和帝。汉和帝诏令派中郎将持节，在五原任命窦宪为大将军，封为武阳侯，食邑两万户。窦宪坚持辞掉爵位，汉和帝下诏策答应。
原来的大将军位置在三公之下，按照太尉的标准设置官属。窦宪威权震动朝庭，公卿大臣奉迎窦宪的意图，奏报窦宪的位置应仅次于太傅，位列三公以上；大将军府的长史、司马官位和俸禄都是中两千石，从事中郎两人为六百石，以下的官员也都有增长。
窦宪率军返回京师洛阳后，大开仓府，慰劳赏赐将士官吏，跟随出兵的各郡两千石官吏的子弟，全部任命为太子舍人。
这时，窦笃担任卫尉，窦景和窦瑰都担任侍中、奉车、驸马都尉，这四家竞相修建宅第，选用能工巧匠，穷奢极欲。
第二年，汉和帝下诏书说：“大将军窦宪前年出征，灭掉北狄，朝廷进行封赏，窦宪坚持推辞不接受。按照旧时做法，皇帝的舅舅享受爵位封土，特加封窦宪为冠军侯，食邑两万户；窦笃为郾侯，窦景为汝阳侯，窦瑰为夏阳侯，食邑各六千户。”只有窦宪没有接受封赏，随后率军镇守凉州，任命侍中邓叠代理征西将军，作为自己的副手。
北单于因为汉朝遣返了自己的弟弟，又派车谐储王等人到达居延塞，说想要亲自到洛阳朝见，希望派出使者联系。窦宪上表请示后，派遣大将军中护军班固代理中郎将，和司马梁讽前去迎接。这时，北匈奴被南匈奴击败，北单于受重伤逃走，班固等人到了私渠海后返回。
窦宪认为北匈奴的实力已经非常微弱，想要起兵将其灭掉。91年夏天，窦宪派遣右校尉耿夔、司马任尚和赵博等人率军在金微山进攻北匈奴，将其打的大败，俘虏人员非常多。北单于向西北逃走，不知道最终去了哪里。
窦宪平定匈奴后威名大盛，他任命耿夔、任尚等人作为爪牙，邓叠、郭璜作为心腹。班固、傅毅等人都安置在幕府中，替窦宪书写文章。刺史和郡守县令大多出自于窦氏门下。尚书仆射郅寿、乐恢因为偶然违背了窦宪的意思，被迫相继自杀，于是朝臣震慑恐惧，全都顺承窦宪的意思办事。窦笃进位为特进，拥有举荐官吏的权力，按照三公的礼仪列朝。窦景担任执金吾，窦瑰担任光禄勋，他们的权贵显赫倾动京师。
窦氏虽然全都骄横放纵，但窦景显得更加突出。窦景的奴仆依仗权势侵害百姓，强夺财物，肆意污蔑别人罪名，强夺别人的妻女，商人见到他们后关门闭户，就像躲避仇家一样。有关部门畏惧怯懦，也没有人检举奏报。窦太后听说后，派谒者下诏策掉窦景的官职，只以特进的位置参与朝政。
郭瑰年少时喜读经书，节俭自修，出京到魏郡任职，升任颍川太守。窦氏父子兄弟同时居于朝廷要位，充斥整个朝廷。窦宪的叔叔窦霸担任城门校尉，窦霸的弟弟窦褒担任将作大匠，突褒的弟弟窦嘉担任少府，其他担任侍中、将、大夫、郎吏的共有十多人。
窦宪认为自己有功于汉朝，野心膨胀，更加肆无忌惮。92年，窦宪封邓叠为穰侯，邓叠和弟弟、步兵校尉邓磊以母亲元，还有窦宪的女婿、射声校尉郭举，郭举的父亲、长乐少府郭璜相互勾结。元和郭举同时出入皇宫，郭举受到窦幸太后宠幸后，谋划杀害汉和帝。
汉和帝暗中了解到他们的阴谋，和身边宠幸的中常侍郑众商议诛杀窦氏，因为窦宪领兵在外，担心他因害怕而起兵叛乱，所以一直隐忍没有动手。这时，正好窦宪和邓叠等人班师返回京师洛阳，汉和帝诏令派大鸿胪持节到郊外迎接，赏赐军吏各有差别。窦宪等人来到后，汉和帝前往北宫，诏令执金吾，五校尉充军屯驻守卫南、北两宫，关闭城门，收捕邓叠、邓磊、郭璜、郭举，全部逮捕入狱诛杀，其家属流放到合浦。
汉和帝派遣谒者仆射收回窦宪的大将军印绶，改封为冠军侯，窦宪和窦笃、窦景、窦瑰全部遣返回前往封国。汉和帝因为窦太后的原因，并不想直接诛杀窦宪，而是选派严酷能干的国相进行督察。窦宪、窦笃和窦景到达封国，都迫于诏令自杀，窦氏宗族和宾客以及因为窦宪为官的全部罢免返回原郡。窦瑰因为平时自我修行，所以没有受到逼迫，在第二年因为给穷人放贷，转封为罗侯，不得设置属官。当初，窦氏陷害梁氏，都是窦宪等人预先的谋划。98年，梁棠兄弟从流放地九真还回。在路过长沙时，逼迫窦瑰按照诏令自杀。后来，邓太后临朝听政，在109年，诏令以前返回原郡的各窦氏和安丰侯窦万全都返回京师洛阳，窦万全的小儿子叫做窦章。
论曰：卫青、霍去病率领强大的汉军，连年进攻匈奴，国家耗费超过大半，但狡猾的匈奴并未彻底降服，世上人传颂扬他们是几世不出的良将，难道不是损耗国力才成就个人的功名吗？窦宪率领的只是羌胡边境杂乱的部队，却一举扫空匈奴王庭，一直追击到稽落山边，饮马于贝加尔湖湖畔，铭石负鼎，以此告慰祖宗神庙。列出窦宪的功劳来衡量高低，各方面都超过了卫青和霍去病，但是后世却没有称赞窦宪的功劳，而是抓住其细枝末节来贬低其功绩，这是因为上流社会的人们厌恶窦宪人品低下。这两三人都是出身微贱，靠的都是裙带关系上位，并不是那种历经千辛万苦，历尽挫折才出人头地的。其实卫青、霍去病在身为奴仆之时，窦宪在被迫自杀那天，也是无力改变现状的，就像很想打鸣却未到早晨的公鸡，哪里想到会有一天能裂土封爵，享有崇高的封号呢？东方朔说过“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确实是这样的。从这些来看，世上那些怀有金玉良谋，却老死在风尘中的杰出人才，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窦章字伯向，他年少时喜欢学习，著有文章，和马融、崔瑗交好，相互进行推荐。永初年间，三辅遭地区遇到羌人进犯，窦章向东郡躲避战乱，把家安在外黄县。窦章家中贫寒，用草帘子作门，平时素食，主要精力用于孝敬供养老人、抚养子女上，但他仍然坚持讲学不断。太仆邓康听说过到他的名声后，想要请他去交往，窦章不肯答应，邓康为此更加看重他。这时，学者们都把东观叫做老氏藏室，官府收藏书籍的地方则叫做道家蓬莱山，邓康推荐窦章到东观担任校书郎。
汉顺帝初年，汉章有个女儿十二岁，善写文章，以才貌双全进入皇宫，受到汉顺帝宠幸，和后来的梁皇后一起列为贵人。汉顺帝提拔窦章担任羽林郎将，升任屯骑校尉。窦章谦虚对待士人，受到当时名人推崇，很有声誉。当时，梁氏和窦氏同时显贵，各自都有宾客，有些人游走于两家，窦章真诚与这些交接，所以能免于祸患。
窦贵人早年去世，汉顺帝追思不止，诏令史官为她树碑颂德，窦章亲自写成文辞。窦贵人去世后，汉顺帝对待窦章的礼仪并未减少。140年，窦章升任少府。143年，窦章转任大鸿胪。144年，梁太后称制摄政，窦章自请免职，后来在家中去世。窦章的二儿子叫做窦唐，非常有才华，官至虎贲中郎将。
赞曰：悃悃安丰，亦称才雄。提河石，奉图归忠。孟孙明边，伐北开西。宪实空漠，远兵金山。听笳龙庭，镂石燕然。虽则折鼎，王灵以宣。
窦宪之死
黄其军
作于2022年10月24日（古历壬寅年九月廿九）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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