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卡夫的罪孽

作者: c2ad170ee220 | 来源:发表于2018-06-18 23:59 被阅读17次

    第一章

    1954年,美国。

    加勒比海面上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雾气,晨曦隐没,鹭鸟失声,一派死寂。

    两声低沉的汽笛从浓雾中传来,一艘带有雷达天线的双层舰船隐隐约约从浓雾中显出轮廓。

    一名穿着白色衬衣的中年男子正趴在船内的马桶边缘呕吐。

    “打起精神来,泰勒”他自我鼓励道,“镇定!只是水而已!”他扶着船壁往甲板方向踉跄走去,从走廊的窗口往外看去,茫茫海水此起彼伏,一望无际,“水还真多!”话音未落,他又伏在洗手池边哇啦哇啦呕吐起来。

    他拧开水龙头,用双手捧起一汪清水奋力地往脸上揉搓数下,对镜子里的自己狠狠地说了一句“振作!”

    这句话似乎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像是得到某种命令,泰勒投袂而起,干净利落地拿起挂在门廊边上的棕色风衣和黑色大檐帽,边穿戴整齐边稳健地走出船舱,与刚才的窘态判若两人。

    甲板的船舷边上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穿着与泰勒一模一样的棕色风衣和大檐帽,他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望着远处的小岛,听见动静后,回过头来看着泰勒。

    “你还好吧,老大?”嚼口香糖的男人看出了泰勒脸上的疲惫,关心地问道。

    “是,我只是……只是有些晕船”不知道是因为晕船还是碍于面子,泰勒有些窘迫地回答。

     “你是我的新拍档?”泰勒倏忽站直身子,仔细打量起这个人,似乎并不认识他。

    “是的”口香糖男人回答道。

    “刚在洗手间吐得头昏脑胀,错误的见面时机。”泰勒自嘲地说。

    “跟传说中的泰勒有些出入啊。”中年男人揶揄道。

    “传说?又是你们这些小屁孩在波特兰瞎扯淡?”泰勒有些不悦。

    “西雅图”口香糖男子纠正道,“我们是西雅图分部的。”

    泰勒怔了一下,旋即为了掩饰尴尬而仓促问道:“当法警多久了?”

    “四年。”

    “那应该能明白我们多么微不足道?”

    “当然。你呢,找了女友?结婚了吗?” 中年男人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

    “曾经。”这个新话题勾起了泰勒的回忆。

    阳光明媚的早上,一个有着一头金发的美丽女子温柔地给泰勒系上领带,黑胶唱片里播放着肖斯塔科维奇的圆舞曲,他们深情相拥,脸上绽放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船体划破海浪的巨大声响将泰勒拉回现实。

    “但她死了。”泰勒说。

    “天哪…呃…老大,我没想到…”中年男人连忙表达歉意。

    “没事,不用担心”泰勒停顿了顿,接着说“我们的公寓失火,而我在外工作。”他抽了下鼻子,加重了语气:“四个人死了。不是被火烧死,而是被烟熏死的。问题的关键在这里。”泰勒边说边在风衣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很抱歉。”中年男人继续表达歉意。

    “我的烟呢?”

     “我有,抽我的。”

    “我记得上船的时候仍在外套里了。”泰勒趁着中年男人递烟的功夫,尴尬地说。

    “公务员,没什么前途。”中年男人给泰勒点上了火。

    “谢谢。”泰勒深吸了一口,“你来之前听人介绍过这里的情况吗?”

    “我所知道的这里是家精神病院。”口香糖男人若有所思。

    “用于关押精神病罪犯。”泰勒补充道。

    “如果这里只是群幻听、追蝶戏耍的病人,也不会让我们出马了。”口香糖男人表示赞同。

    他们凝视着前进的方向,海上的浓雾已经慢慢散去,但天空仍然被乌云笼罩,看上去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乌云笼罩的下方,有一座大约20平方里的孤岛。岛上植被林立,却看不到生命的气息;高耸的悬崖峭壁环立在岛的三面,远远看上去像是被有规律的切削成形;正对着船的方向是岛上唯一一块平整的陆地,隐约可见几座人工建筑。

    “就是眼前这地吗?”口香糖男人问刚走出船舱的船长。

    “是的,另一边是悬崖,崖下就是大海。码头是唯一可以进出的地方。你们一上岸,我们就离开。如果你们能处理得快点,我会很感激的。”

    “为什么?”泰勒问道。

    船长抬头看了看天:“暴风雨就要来了。”

    泰勒也跟着看了看天,未置可否。

    第二章

    船刚靠岸,两位似乎已经恭候多时的狱警将泰勒和口香糖男人引领到一位抽着雪茄的肥头大耳的壮实男人面前。

    “我之前从没看过联邦法警的警徽。”雪茄男盯着他们腰带上的黑色警徽看了一会儿,骄傲地吐出一口浓烟。

    泰勒和他的拍档干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两位,我是副监狱长麦克,欢迎来到阿什卡夫,我带你们到克里夫精神病院。”雪茄男一改戏谑神态,严肃说道。

    泰勒跟随副监狱长来到一辆敞篷吉普面前,正要上车,余光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四周七八个狱警全副武装,十分严肃地盯着他,似乎随时准备一场战斗。

    泰勒疑惑地上车,尚未坐定便问道:“麦克先生,你的手下好像有点紧张。”

    “你立刻就会明白,法警,我们都会这样的。”副监狱长面无表情,抽着雪茄淡淡地回应。

    他们乘着越野车,从港口向小岛纵深开去。过了港口,右手边是一座砖红色的教堂,左手边是几亩荒地,荒地中间有四五个穿着制服、手持镰刀的狱警正在割草。荒地边缘的篱笆上绑着一块铁牌,上面写着“记得自己活过、爱过、笑过。”

    泰勒和他的拍档饶有兴趣地看着,觉得一切都很新鲜。

    几分钟后,车子经过一处严实得像碉堡一样的大楼,墙壁是用坚硬的青砖砌成,中间有一排黑色的像是窗户的开孔;楼体的外面有一层红色的围墙,围墙上面缠着一圈圈的铁丝网。

    “高压电网。”泰勒对他的拍档说。

    “你怎么知道?”拍档的视线在别处,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之前看过类似的。”泰勒寻找着某种合理的解释。

    不一会儿,越野车开到一座紧闭的铁质大门前,在约莫四五米处,铁门缓缓打开,进入大门,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的尽头处是第二道铁门,铁门两边各站着一名守卫,守卫并没有开门的意思,直到车子停下来,副典狱长站起示意。

    第二道铁门的后边是一所院子,众人纷纷下车,两名狱警各站在两名法警的身后,保持警戒。

    “好了,我们会竭尽全力配合二位的调查,但这段时期希望你们也遵守我们的规则,明白?”副监狱长站在两位法警面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当然。”拍档爽快回应,而泰勒看起来似乎对副监狱长的语气不是很高兴,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我右手边那幢红砖建筑是A区,男性病犯区;B区,女性病犯区是左手边这幢;C区是悬崖上那幢建筑,那里大部分都是危险的病犯。”副典狱长用手指着远处的几幢建筑作着介绍,“未经批准不能进入C区,而且进入需要我和卡利医生陪同,明白吗?”

    “你好像也被精神病传染了。”泰勒对副典狱长的警告颇有些不屑,戏谑道。

    副典狱长诡异地笑了笑,说“你们需要交出你们的配枪。”

    泰勒睁大眼睛,和拍档交换了下眼神,说道:“麦克先生,我们是联邦法警,我们必须枪不离身。”

    “根据美国总统签署的联邦监狱法令第319条,在联邦监狱内,监狱长拥有最高权威。”麦克毫不留情地搬出法典。

    泰勒开始烦躁不安起来,犹豫着要不要交枪。

    “绅士们,不交出枪就不能踏进这道门。”副监狱长下达了最后通牒。

    泰勒最终不情愿地从腰带上取出了枪,拍档看着泰勒似乎在寻求指令,泰勒冲他点了下头,两人都把枪交给了身后的狱警。

    “好的,这些程序上的流程走完了,我们走,我带你们去见卡利医生。”副典狱长松了口气,领着他们朝院里走去。

    与监狱外面冷峻肃杀的气氛相比,院子里倒显得十分温馨怡人:绿色的草坪修建整齐,青石围成的花坛错落有致,草坪上散站着三三两两的精神病犯,有的在打扫,有的在晨练。看起来像个公园。

    泰勒打量着一个正在路边扫地的精神病人,那病人梳着中分头,稀疏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瘦削的身体上套着一件不相称的大号的灰色汗衫。发现泰勒在观察自己后,他抬起头,夸张地咧开嘴笑起来,伸出一只手来向泰勒打招呼。

    泰勒微笑地点了下头,看见一条沉重的锁链绑在他的脚踝上,伴随着病人移动的脚步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

    “她什么时候逃出的,那个犯人?”泰勒想起此行目的,向副监狱长询问道。

    “这个问题要由卡利医生来回答。”看着泰勒疑惑的眼神,副监狱长又补充了一句:“规定。”

    拍档说:“狱警在精神病院执勤确实是个奇怪的场面。”

    副监狱长:“美国做此类研究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在全球范围内也是,我们管理着最恐怖的怪物和病患。”

    谈话间,他们经过一个花坛,一个手上带着锁链、长相诡异的秃顶老头一边摘花,一边呆滞地斜眼瞄着他们。

    “他们大多数是别的医院不收的,这都要拜卡利医生所赐。他创立了独一无二的机构,这家医院,处理这些……”副监狱长继续侃侃而谈,而泰勒却被一个只有几根头发的妇女吸引了注意力,她正在收集几株紫罗兰,觉察到泰勒的目光后,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泰勒,她眼神空洞,把食指放在嘴唇上作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泰勒一步三回头的看她,想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什么,而她只诡异地微笑着,露出两排发黑的、参差不齐的牙齿。

    第三章

    进了医生办公楼大门,里面是一个全封闭的铁笼,大楼守卫按下一颗红色按钮,滋滋声瞬间响彻整个办公楼,广播里喊起“先生们,请出示证件。”

    副监狱长走到封闭的铁门前刷了一下身份卡,系统验证通过后,铁门上方的红色指示灯亮起,铁门自动打开。

    正对着铁门的是一张办公桌,桌子后面坐着一名穿着制服的守卫,“先生们,徽章。”

    一行人将各自的徽章放到桌子上,守卫一边登记一边说:“卡利医生被咨询过无数次,有伦敦警察厅、军情五处、战略服务局……”

    “为什么?”正在观察楼内环境的泰勒好奇问道。

    “你的意思是?”副典狱长不明白泰勒在疑惑什么。

    “为什么情报机构会来咨询精神病医生?”泰勒说。

    副监狱长:“这你们要问他。”

    他们拿上登记完的证件,进入第二道防护门,再次出示证件,流程与上一道类似。

    过了第二道铁门就是卡利医生的专属办公室,房子的两面是书架,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书籍;另两面是黑白素描画框。

    卡利医生一手拿着精致烟斗,一手伸出,快步向着泰勒迎上来,说:“法警泰勒?”

    泰勒:“是的,我是泰勒。”

    握完手转向泰勒拍档,“法警奥勒。”奥勒微笑着点了点头。

    礼节性问候完毕,卡利医生说道:“谢谢典狱长,你可以走了。”

    “是的,先生。”麦克十分恭敬地回答道,“先生们,我很荣幸为你们服务。”副典狱长退出前最后说道。

    “他多次提到你。”奥勒对医生说。

    “麦克是个不错的家伙,他相信他们在这的工作。”卡利医生边说边回到办公桌上。

    “那是什么工作?”正在参观办公室的泰勒问道。

    医生:“一个法律、秩序和医学护理的完美融合。”

    泰勒走到一副壁框前,框里的画像是一个疑似正在接受治疗的精神病人,那精神病人被紧紧地束缚在一张凳子上,头上带着一个类似VR设备的盒子。

    “抱歉,医生,呃……什么和什么的融合啊?”泰勒边看边心不在焉地问道,那VR盒子的黑色屏幕似乎要将泰勒吸进去,让他忽然感到不寒而栗。

    “这些画非常精确。”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边的卡利突然说,吓了泰勒一跳,“这就是我们打交道的病人,因为他们的邪恶而被带上镣铐。他们因为他们的罪行而被毒打、大脑被钉入螺丝或者被按入冰水中,直至他们失去知觉,或被溺死”卡利医生一边说一边用烟斗对着自己的脑袋演示螺丝钉入大脑的场景。

    “现在呢?”靠在吧台上的奥勒开口问道。

    医生:“我们治疗他们。试图治愈,让他们痊愈。即使失败了,我们至少一定程度上,可以让他们保持安静。”

    “这些都是……暴力犯罪,对吗?”泰勒回过神,转过头来正对着卡利医生,眼神中有些不屑,“他们都伤过人,甚至有的杀过人。”

    医生:“大部分都如此,是的。”

    “医生,那私下讲,我必须说……他们不应该得到保护。”泰勒表达着他与医生的不同理念,说完转身走开。

    “我的工作室治疗病人而不是他们的伤害对象,我不想对此做出裁断。”医生跟着泰勒身后说道。

    泰勒说:“那个女囚……”

    “病人。”医生纠正道。

    泰勒:“抱歉,女病犯瑞秋已经失踪24小时了。”

    医生:“昨晚,10点至深夜期间失踪的。”

    “她危险吗?”奥勒拿出记录本一边记录一边问。

    医生:“可以这么说,她溺死了她的三个孩子,她在房子附近的湖里杀死他们,她把他们一个一个带出去,把他们的头按在水中直至溺死,”医生一边说一边转过头看了泰勒一眼,泰勒停下记录,一脸的不可思议。

    医生接着说道:“然后她又把他们带回家里,安排在厨房的餐桌旁一起进餐,直到邻居进来发现他们。”

    泰勒疑惑问道:“她的丈夫呢?”

    医生:“他死了,死于诺曼底登陆,她是个军属寡妇。她第一次来到这里时饿得半死,还坚持她的孩子们还活着。”

    泰勒低下头翻看手中资料里的瑞秋的照片,看着她的眼睛,泰勒脑海中浮现被溺死的孩子尸体,忽然感到头疼欲裂。

    泰勒表情痛苦地问:“抱歉,医生你这里有阿司匹林吗?”

    医生:“头疼吗,法警?”

    “偶尔,但今天……有些晕船。”泰勒疼得眯起了眼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医生说“哈,脱水。”便走去药房。

    奥勒也过来关心问道:“你还好吗,老大?”

    泰勒:“是的。”

    医生拿来了水和药品:“如果是这样,简单就是最好的决定。”

     “非常感谢。”泰勒拿过药后一口放进嘴里。

    医生:“瑞秋仍然相信孩子们活着,甚至把这里想成她的家中。”

    泰勒干笑了几声,说:“你在开玩笑。”

    医生没有理会,继续说:“在这四年了,她仍然这么认为,她坚信我们都是……送奶工、邮递员等。她虚幻的情节中的角色,让她更坚信孩子们没有死。她把我们想成她幻境的一部分。”

    泰勒:“那你们彻底搜查过了吗?”

    医生从靠着的桌子上站起来快速走动,说:“狱长和他的手下翻遍了整座岛,毫无踪迹,更奇怪的是,我们甚至不知道她怎么走出房间的。”医生走到桌子的另一头坐了下来,接着说:“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唯一的一扇窗也被栏杆封死。”

    两位法警惊奇地看着医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医生摊开手:“就好像她是穿墙而过,消失了。”

    第四章

    卡利医生带着两位法警来到瑞秋消失的房间。房间很小,大约只有五平米左右,陈设十分简陋,除了中间靠窗的一张只能容纳一人的小床外就只有一个木质衣柜,唯一的一扇窗户被铁网牢牢封死,如卡利医生所说,这是一间密室。

    “我午夜巡查的时候,发现她不在了”负责巡查的物管说道。

    泰勒在房间内兜了一圈,说:“医生,真的吗,她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我的意思是,这里毕竟是一所精神病院,对吗?这样的事情你还是应该能意识到的。”

    在泰勒说话时,奥勒在寻找着房间内一切可能逃跑的方式。

    奥勒:“病犯有几双鞋?”

    医生:“两双。法警,精神正常与否并不是我们自己能选择的,不是说想克服就能克服的。”

    奥勒从衣柜底下搜出两双皮鞋,说道:“所以,她光着脚离开的?拜托,医生,她这样在这里走不出10米。”

    这时,泰勒像被一道灵光击中一般一个箭步冲到床和墙壁的中间夹缝边缘,盯着一块与其它木地板有明显间隙的小木板,他用大拇指将木板抠出,发现里面藏着一个叠成四方形的黄色小纸条,他得意地看着众人,打开纸条,上面写着:“第四条规则,谁是67号?”

    “这的确是瑞秋的笔迹。我对‘第四条规则’一无所知。”医生说。

    泰勒:“不是精神病学的术语吗?”

    医生:“恐怕不是。”

    奥勒:“谁是67?我TM肯定不知道。”

    医生:“我肯定这也不是我的临床诊断结论代码。”

    泰勒:“你的意思是她随手涂鸦?”

    医生:“不,当然不是,瑞秋很聪明,聪明得很。这张纸很重要。”他说着就要伸手从泰勒手中拿过纸条。

    泰勒却将纸条往身后一收,说道:“抱歉,医生,但……我们需要暂时留证。”

    医生的手僵在空中:“当然。”

    看完瑞秋的房间,医生带着法警来到了活动室,里面三三两两的病人或独自站着发呆、或坐着抽烟,每个病人的身边都跟着一名医生,警卫们靠墙站着。

    医生:“她必须经过这里才能出去。熄灯后,勤务在这里打扑克。”医生指着靠走廊边的一处桌子,继续说:“昨晚有7个人在这里玩牌,不知何故瑞秋却能从这里溜出去。”

    刚说完,一个白发苍苍、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病人突然夸张的伸出双手大喊了一声“为什么?”仿佛是为了回应似的。众人看了一眼并没有理会。

    奥勒边抽着烟边说:“怎么做到的?她能隐形不成?”

    泰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医生,我们需要查看所有医务人员的档案,还有护士、警卫、勤务等所有这里工作的人。”

    医生:“我们会考虑你的请求。”

    泰勒冷笑了两声:“医生,这不是请求,这是联邦机构,而有个危险的囚犯……”

    医生打断他,纠正道:“病人。”

    泰勒:“病人……现在失踪了,你不能……”

    医生再次打断了泰勒:“我想说的是我们会尽力配合。”

    泰勒步步紧逼:“医生,我们需要跟所有的工作人员谈谈,明白吗?”

    医生最终还是妥协了:“晚饭后,我会安排他们到公共休息室集合。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顺便参加副典狱长的搜查行动。”

    在小岛的一处岩滩上,大约有二十名狱警正在搜寻可能的线索,泰勒踏上岸边的一座岩石,看到不少狱警正在岸边站着或坐着休息,他们有的站着发呆、有的无聊地丢着石头、还有的在玩弄手中的帽子,共同点是他们的表情都十分沮丧疲惫,看得出来,狱警们搜查了有段时间,但仍然一无所获。

    副典狱长:“离这里最近的岛也要11公里,而水温这么冷。昨晚浪很大,潮汐会把她卷进去,她会被溺死或者被卷到岩石上,她的尸体会被冲到岸边。”副典狱长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指着另一边的岩滩——一个几乎九十度的陡峭悬崖。

    泰勒:“你们检查过下面的山洞吗?”

    副典狱长:“她不可能进得去那里,悬崖下面布满毒葛、槲树、漆树,成千上万棵跟我老二一样粗的荆棘。你也看到了,她没有穿鞋。”

    泰勒记录完副典狱长所说的信息,看着远处悬崖上的一处灯塔,海鸥绕着灯塔四周盘旋,灯塔底下围着一圈铁网,铁网旁边隐约可看见两个持枪的守卫,气氛说不出的神秘诡异。

    副典狱长:“好了,伙计们!我们去检查另一边!”

    泰勒叫住了正要走过的副典狱长,指着灯塔问道:“那个塔是什么?”

    副典狱长:“一座旧灯塔。”

    泰勒立马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记录。

    副典狱长补充道:“警卫已经搜查过里面。”

    泰勒:“里面是什么?病人吗?”

    副典狱长:“污水处理系统。”

    副典狱长看了看天说:“天快黑了,不能再搜查了。”说完便转身对着身后的搜查队大喊:“收队,伙计们!”

    泰勒看着远处的灯塔,若有所思。

    第五章

    在公共休息室里,泰勒对着坐成两排工作人员的其中一个黑人勤务问道:“昨晚你在这当值,是吗?”

    黑人勤务:“是的。不可能有人走过去我没看见。”

    奥勒:“好了,瑞秋还必须经过谁才能下到这里?”

    众人紧张兮兮地指着坐在最后一排的白人小伙。

    那白人小伙子扬起一根手指,说道:“我,关林。先生,我没看到什么人。”

    泰勒用笔记本指着他说:“你整晚都在岗位上?”

    白人小伙:“是,但我没看到什么人。”

    泰勒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盯着关的眼睛严肃地说:“关林。”

    关林把目光转向一边。

    泰勒又弯下腰:“关林,跟我说实话。”

    关林:“我……我确实……去了趟洗手间。”

    泰勒满意地点了点头,舒缓了紧绷的脸。

    医生:“什么?天哪,你违反规定……”

    关林急于辩解道:“我只离开了一分钟。”

    医生气得将钢笔狠狠摔在桌子上,拿起烟斗,向背后的椅子上重重靠去。

    泰勒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道:“好的,我想问题不在这,让我们回顾一下,瑞秋女士被带入房间,熄灯,有人知道这之前她做过什么吗?有人吗?”

    看到众人没有应答,他继续追问:“拜托,有人吗,有人记得吗?”

    一位女护士欲言又止,终于开口用很急促的语气说道:“她参加了集体治疗。”

    泰勒从喉咙里发出“哈”,问:“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女护士漫不经心、一字一顿地说:“定义下‘异常’。”

    泰勒眯着眼睛说:“啥?”

    女护士:“这里是精神病院,法警,关的是精神病犯,我们能看到正常才怪呢。”说完,她脱下了白色护士帽,人群哄笑了起来。

    泰勒有些尴尬地说:“我换个说法,”他一边往护士面前走一边说,“在集体治疗的过程中,她有发生什么……换言之,让你印象深刻的……”泰勒在努力寻找着措辞。

    女护士提示道:“正常?”

    泰勒将笔记本往大腿上一拍:“是的!”

    女护士:“不,我很抱歉。”

    泰勒仍然不放弃,追问道:“瑞秋女士在集体治疗的过程中,有说过什么吗?”

    女护士想了一下,说:“她担心暴风雨。而且说恨死这里的饭菜,”众人又哄笑起来,“她昨晚一如既往地如此抱怨。”

    泰勒:“所以……你是集体治疗的医生?”

    护士:“石涵才是集体治疗的医生。”

    泰勒:“石涵医生?”

    护士:“是的,他组织集体治疗。他也是瑞秋的主治医生,负责监管治疗她。”

    泰勒又轻轻地发出了“哈”,转过头对卡利医生说:“我们需要找石涵医生谈谈。”

    卡利医生:“恐怕不能安排。今早他离开码头度假去了,假期早就安排好的,他一推再推。”

    一直在记录的奥勒走到泰勒身边,对卡利医生说:“你们这里是一级防范区,一个危险的病犯失踪了,而你还安排她的主治医生去度假?”

    卡利医生:“当然,他是医生。”

    泰勒缓步移动到卡利医生的桌前,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插在口袋里,对着卡利医生沉声问道:“你有他的电话吗?”

    卡利医生无奈,只好带着泰勒和奥勒来到通讯室。

    “喂,喂,有人吗?”接线员试了多次后无奈地宣布:“很抱歉,先生,所有的线路都断了,暴风雨切断了与大陆的一切联系。”

    卡利医生:“线路一恢复立刻告诉我,法警们有非常重要的电话要打。”

    接线员:“是的,先生。”

    三人一无所获地走出房子,天已经黑了,外面正在下着暴雨,卡利医生边走边说:“我晚上要去巡查病区,但9点的时候我会在家里轻松一下,如果你们愿意来。”

    泰勒停下脚步,说:“好的,我们到时可以好好谈谈,对吗?”

    卡利医生回过头,奇怪地看着泰勒,说:“我们一直在谈啊,法警。”

    泰勒没有接话,但脸上挂着友好的微笑,医生也慢慢地微笑起来。

    第五章

    晚上9点,暴雨仍在倾泻,院里的椰子树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摆,而医生的房子里却一派祥和,近两百平米的大房子灯火通明,中间的古典唱机里播放着浪漫主义音乐,卡利医生一手拿着精心调制的鸡尾酒,一手拿着雪茄,带着两位法警参观。

    “必须承认,我以为我走错地方了。”奥勒看着富丽堂皇的大房子感叹道。

    卡利医生附和道:“这确实令人无法抗拒,是内战期间建成的,同时建成的还有军事堡垒和C区。这幢建筑最初是指挥官的行邸,确实让‘山姆大叔’破费不少,指挥官被送上法庭了。”

    泰勒:“我想我明白原因了。”

    奥勒:“很棒的音乐,谁的大作?布拉姆斯?”

    泰勒:“不,是马勒。”

    “非常对!”角落里飘出一道赞同的声音。

    卡利医生:“抱歉,先生们,这是我的同事吉米医生。”

    吉米医生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带着黑框老花镜,他坐在一张深红色沙发的后面,手上也端着一杯酒,说道:“钢琴四重奏,A调。”

    泰勒走到沙发的侧面,看着他,并没有搭话。

    卡利医生来到调酒台旁边,对着法警两人拍了下手掌,不无诱惑地说道:“你们要点什么,绅士们?”

    泰勒:“黑麦,如果有的话。”

    奥勒:“冰镇苏打水,谢谢。”

    吉米医生:“你不酗酒?我有点意外了。”

    法警两人没有回应。

    吉米医生继续说:“你们这行的人不总是沉湎于此吗?”

    泰勒一边接过卡利医生递过来的酒,一边说:“过了,你们酗什么呢?”

    吉米医生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抱歉?”

    泰勒:“你们的职业,精神病医生,我曾听闻那是一群酗酒的疯子。”

    卡利医生听到泰勒的嘲讽干笑了两声。

    吉米医生:“我倒没有注意到。”

    泰勒盯着吉米手中的酒杯,穷追不舍地问道:“那又是什么?杯中的难道是凉茶?”

    医生两人都笑了起来。

    吉米医生:“反击得很棒,执法官,你的防御反击能力一流,你一定精于审讯之道。”

    泰勒的脑海中出现希特勒的办公室,文件纸张漫天飞舞。他的表情开始严肃起来。

    吉米医生:“你这类人……是我的研究对象,暴力人生。”

    奥勒:“这究竟是个什么该死的假设?”

    吉米:“不是假设,一点也不是,你误解了,我说你们是暴力人生,并非指你们是暴力之人,这是有区别的。”

    泰勒:“很好,继续,分析下我们,医生。”他放下酒杯,双手插进口袋,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吉米医生沉思了一下说道:“你们都曾在海外服役。”

    奥勒:“不值一提,医生,你知道,我们只是做些文字工作。”

    吉米:“不,你们不是。”

    泰勒脑海中又浮现纳粹办公室的画面,不过现在有了更多的细节,漫天飞舞的文件掉在血浆里,那是一个自杀的纳粹军官流出来的,盟军在搜查纳粹办公室,而泰勒就是盟军中的一名士兵。

    吉米:“自打进入学校开始,我打赌你们两就一直爱用拳头摆平一切,倒不是说你们喜欢这样,只是你们不喜欢收敛。”

    奥勒:“生来如此,医生。”

    吉米:“啊,是的……生来如此。谁养大的你,法警?”

    泰勒:“我吗?狼。”

    卡利医生干脆放声大笑了起来。

    吉米:“令人深刻的自我防御机制。”

    泰勒回忆起纳粹办公室:他看着自杀的纳粹军官,军官的脸被子弹射穿,血肉模糊,但还没断气,正睁大眼睛看着泰勒。泰勒脱下军帽,一会儿看着唱机,一会儿看向窗外,窗外大雪纷飞,一具具裸露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大街上,那纳粹军官伸手要拿左侧地板上的手枪,但还差着一根手指的距离,于是他拼命地往前伸,终于快触碰到枪时,泰勒却踩着那把手枪,拨开了,眼看着军官在痛苦中死去。

    吉米:“你相信上帝吗,法警。”

    泰勒从鼻子里冷哼了几声。

    吉米:“我是认真的。”

    泰勒也严肃起来:“那都是屁话。你见过……集中营吗,医生?”

    吉米摇了摇头。

    泰勒:“我见过,就在解放达豪集中营的时候,你的英语很好,几乎一点破绽也没有,你的英语真的很好,但你读辅音的时候还是有点太生硬。”

    奥勒:“你是德国人?”

    吉米:“合法移民有罪吗,法警?”

    泰勒:“哦,我可不知道,医生,你说说吧。”

    医生无言以对,泰勒说道:“听着,我们要石涵的文件,其他员工的也要。”

    吉米:“人事档案是不会给你们的。”

    泰勒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我们需要那些文件。”

    吉米的态度也很强硬:“没得商量。”

    泰勒直接发作了,他用力甩下手臂,大声喊道:“狗屁,没得商量个屁,”他一边说一边踢着桌子,桌上的台灯因此而左右摇晃,“这里到底谁负责?啊?啊?”他快步走到卡利先生面前,逼问道。

    卡利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那林医生负责联系我们海外的董事会,他转达了你的请求,被拒绝了。”

    泰勒:“拒绝?他们没有这种权利,”他指着吉米,“你也没有,先生。”

    卡利:“法警们,继续你们的调查吧,我们会尽全力帮助。”

    泰勒:“调查结束了,我们就写写报告,然后交给……”泰勒一时想不起交给谁,直到奥勒提示才想起来,“胡佛那帮人,没错,天一亮我们就坐船走。”说完便喊上奥勒急匆匆夺门而去。

    第六章

    大雨仍在滂沱而下,泰勒快步走向门口停着的一辆甲壳虫轿车,奥勒紧跟其后,副典狱长正坐在驾驶舱内。

    副典狱长开玩笑地说:“天气真好啊。”

    泰勒没有理会,他向车后看出,隔着模糊的玻璃,看到卡利医生已站在门口,他抽着雪茄目送泰勒,吉米医生也踱着步子走出来,和卡利商量着什么。

    副典狱长:“你们要住在勤务员宿舍。”

    勤务员宿舍十分简陋,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间内摆了一张桌子、少许茶几和三张床,三张床都是逼仄的上下铺,勤务员们已经睡着了,风雨拍打着窗户发出滴滴的声响,玻璃上树影摇曳。

    泰勒躺在中间那张床的上铺,仔细端详着手中记录本里夹着的那张纸条,期待能够挖掘出它的秘密。

    奥勒睡在下铺,问道:“嘿,头儿?……我们真要打包走人吗?”

    泰勒:“为什么这样问?”

    奥勒:“不知道,我就是……从没放弃过什么事。”他说完点上了一根烟。

    泰勒:“咱们一句实话都没问到,奥勒,没有别人帮忙瑞秋不可能光脚溜出房间,我觉得她得到了很大的帮助,也许这会儿卡利正坐在他的豪宅里重新考虑他的整个态度,也许天亮了以后……”

    奥勒打断了他:“你是在虚张声势?”奥勒坐在床沿抬头看着上铺的泰勒。

    泰勒面带愠色:“我可没这么说。”说完便关上台灯侧身睡去。

    刚一睡着,泰勒的脑海中就升起了一副画面,那是他在曼哈顿的家,唱片机里播放着高昂的音乐,他的妻子站在阳台边上,手里拿着一瓶烈酒,表情严肃地说“我发现了一大堆这东西,泰勒,天哪,你有清醒过吗?”泰勒因痛苦而皱着眉头,说:“战争中,我杀了很多人。”妻子说:“所以你才会酗酒。”泰勒走到妻子面前,天空中飘散着红色的玫瑰花瓣,他伸手抚摸妻子,说:“你是真的吗?”“不。”妻子手中的酒瓶消失不见,只见她的手仍悬在半公中保持握酒瓶的姿势,“她还在这。”泰勒疑惑问道:“谁?瑞秋?”妻子:“她从没离开过。”说完便走到房子的另一边,周围环境也跟着变化,像魔法一般从市中心的公寓,变成了一座郊外水榭,她在窗前停下来,窗外是傍晚的湖面,湖边有一座中式小亭,“还记得我们在湖边小木屋的日子吗?我们是那么幸福。”她说完突然转过头来,“她还在这里,你不能走。”泰勒慢慢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说:“我不会走的,我很爱你啊。”他的手抚摸着妻子的小腹,那里突然冒出许多鲜血,“我已是棺中骨了,泰勒。”泰勒痛苦地说:“不是的。”空中飞舞的花瓣瞬间变成了黑色的灰烬,落在茶几上、地板上、电话上…“你得醒过来了。”妻子关爱地说。“我不要走。”泰勒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你在这呢。”他把整张脸都贴在妻子的额头上。“我不是真的,你必须面对现实。”妻子从温情中严肃起来,“但她是,他也是。”妻子的话勾起了泰勒的好奇,“谁?”“雷迪斯。我得走了。”说完,她呼吸急促起来,似乎马上就要死去,泰勒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求你了…不要,再多呆一会儿。”妻子已经开始呻吟起来,她痛苦地抬起头,闭着眼睛说:“泰勒,泰勒……让我走吧……”泰勒因极度痛苦而抽泣,他抱得更紧了,“不要。”但他的坚持是徒劳的,妻子在泰勒的怀抱中慢慢地变成了一堆灰烬,最后坍塌在地板上,泰勒感觉手上湿乎乎的,低头却看见自己的手掌上不是灰烬,而是一摊水,衣服上也有大量水迹,正在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房子也已经化身为一片火海……

    泰勒猛吸一大口空气从床上弹起来,大口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他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掌,那上面满是水渍,他怔了一会儿猛然抬头,发现正上方的屋顶有一处缝隙,雨水潺潺流出,他松了口气。

    勤务员看着窗外,抱怨说:“这破天气不会有船了。”

    第七章

    泰勒穿好衣服,来到医生的办公区,追着卡利大喊:“医生,医生。”卡利医生脚步匆忙,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在走廊拐角处,泰勒终于追上卡利,说“我们需要问一下,那天晚上跟瑞秋一起做集体治疗的人。”

    卡利医生讥讽道:“你的调查不是结束了吗?”

    泰勒:“这天气我们也没船坐啊。”他指着窗外的瓢泼大雨,“针对瑞秋的病,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疗法吗?”

    卡利医生整理着黑色的笔记本,停下脚步说:“你们知道现在精神健康领域的状况吗,先生们?”

    泰勒面带微笑,诚实地说:“不,不知道,医生。”

    卡利:“战争。传统派相信外科手术,精神外科学,就像经眼眶额叶切除术那种。”他看了眼奥勒,后者正全神贯注,“有人说术后病人会恢复正常,也有些人说,会变成行尸走肉。”医生说完便转身大踏步往病房赶。

    泰勒紧追不舍:“激进派呢?”

    卡利:“精神药理学。一种新药刚通过审批,可以使病人放松,也可以说是驯服他们。”

    泰勒:“你是哪一派的,医生?”

    卡利:“我?”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右手摸着太阳穴,“我的基本观点是,如果能尊敬地对待病人,听他说话,试着去理解,你也许就能帮到他。”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泰勒的身后传来,医生和泰勒都向声源方向看去,原来是一个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女病人突然发作了,勤务和护士正在试图控制。

    泰勒看了一会儿,面带微笑地说:“就这种病人?”

    卡利:“当然。我的方法也都是后话,最管用的还是给他们吃点药,放在一个角落,让他冷静下来。”他停顿了下,忽然想起了什么,“瑞秋就曾服用一系列药物,以让她保持冷静,但那只是偶尔会有用。她曾经康复的最大障碍是她拒绝接受她的所作所为。”

    泰勒:“曾经?为什么你表述病人的时候都用过去式呢,医生?”

    卡利浅浅地笑了一下,“看看外面吧,警官,你觉得呢?”说完便转头去了,泰勒和奥勒没有追上去,低头若有所思。

    过来一会儿,泰勒猛然转头看向窗外,暴风雨很大,被吹断的树枝从窗外飘过。

    第八章

    泰勒和奥勒拿着一本病例来到休息区,“下一个是皮特,用碎玻璃攻击他父亲的保姆,保姆活了下来,但她的脸已无法恢复。”泰勒边看边念。

    奥勒:“等不及啊。”

    皮特被叫到休息区接受法警问话,“她冲我笑来着,她挺可爱的。”他边说边笑,“但…可以从她的眼神看出,她喜欢裸体,喜欢吸老二。”

    法警两人啼笑皆非地听着,奥勒用手指敲了下桌子,说:“好了,皮特先生。”并用手指向门外,示意他可以走了。

    但皮特无视奥勒的指示,仍绘声绘色地说道:“然后她问我能不能喝水,厨房里孤男寡女的?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似的?”

    泰勒嘲讽地看着他:“这有什么大不了吗?”

    皮特大声说道:“很明显啊!她想让我掏出我那活儿,好来笑话我。”

    泰勒正色道:“皮特先生,我们要问你一些问题,好吗?”

    皮特沉默了一下,说:“我割她的时候,她大叫着,”他仿佛没有听见泰勒的话似的,“但…呵,她吓到我了,”皮特冷笑了一下,“她到底想干嘛啊?有意思。”

    泰勒哭笑不得,“但我们是来谈瑞秋的,好吗?”

    皮特:“瑞秋?你知道她淹死了自己的孩子吗?”他提高了声量,重复道,“她淹死了自己的孩子。”

    听到这话时,泰勒感到一阵阵头疼,他不得不揉捏眼眶来缓解疼痛。

    皮特接着说:“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太变态了,他们就该进毒气室”

    泰勒拿起笔想记录下来,表情近乎凶狠。

    皮特:“所有那些人…白痴、杀人犯、黑鬼,杀自己的孩子?就毒死那些贱货。”

    皮特越说越兴奋,而泰勒却在本子上乱涂乱画起来,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笔尖与纸张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皮特:“拜托,你能停下来吗?”

    泰勒没有丝毫停笔的意思,“保姆?”

    皮特:“求你了,停下来。”

    泰勒:“那个保姆,也许她还有孩子,还有丈夫,”他边说边摩擦,纸张快要被笔尖磨破,“想要还清债务,过正常的生活,”他滑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以至于纸张终于被掀起,皮特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耳朵,脸上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成一团,泰勒无视他的痛苦,继续说道,“来照顾你的父亲…你却把她的脸割烂了,对吧?”皮特已经快要崩溃了,泰勒不依不饶:“恭喜啊,她再也正常不了了,就这样一直下去…你知道她怕什么吗?”泰勒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

    皮特快哭了,他忽然将手重重放在桌子上,大声喊道:“你能停下来吗?求你了。”

    泰勒不为所动,他已经划破了好几层纸。

    皮特歇斯底里地大喊:“停下来!求你了…停下来!”

    泰勒突然丢下铅笔冲到面前抓住他的手问道:“你认识一个叫雷迪斯的病人吗?”他动作幅度过大,以至于奥勒以为他要打皮特而拉住他的胳膊。

    皮特拼命挣脱泰勒的手,情绪激动地说“不,不认识,我要回去。”说着便站起来,三名护工过来搀扶他,他一边扭动身体,一边回头气愤地看着泰勒,一名护工在扶凳子时,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下泰勒。

    接下来接受询问的是一个中年妇女。

    “我永远不会离开这儿了,”她一边说一边不停吸烟,“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离开。”

    泰勒:“恕我直言,卡琳小姐…”

    “夫人。”她打断道。

    泰勒:“夫人,但你看起来……很正常……我是说跟这里的其他病人比起来。”

    卡琳夫人:“呃,我也有过一段不堪的过去,我想大家都有吧。”她边说边往桌上的一支黑色烟灰缸里弹着烟灰,“不同的是,大多数人都不会用斧子砍死自己的老公。”

    泰勒情不自禁从喉咙里发出啊哈一声。

    卡琳:“尽管在我看来,如果一个爷们整天打你,而且跟他看到的女人里的一半乱搞,而且没人帮你的话,砍了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奥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出来:“也许你就不该出去。”

    卡琳笑了起来,“我如果出去了,我也没办法活啊,我已经不了解这世界了,听他们说,有了可以让整个城市化为灰烬的炸弹,还有,怎么叫来着,‘电视’,从个盒子里就能听到声音,看到画面,呵呵,我已经听够声音了。”

    奥勒:“你跟瑞秋熟吗?”

    卡琳眼睛上翻,努力回想着,“不算熟吧,她…挺内向的,她相信她的孩子还活着,她以为她还住在家里,以为我们都是她的邻居,送牛奶的、送信的…”

    泰勒:“送快递的。那个晚上石涵医生在那吗?”

    卡琳:“是的,呃…他谈了谈愤怒。”

    泰勒:“跟我说说他吧,他人怎么样。”

    卡琳:“他人…”她表情严肃地想了一会儿,忽然微笑着说“不错…挺好。还算养眼,我妈常这样说。”说完竟笑出了声。

    泰勒:“他有没有占过你便宜?”

    卡琳收敛了笑容,边摇头边说:“没有,石涵医生是好医生,他不会。”她转而对奥勒说:“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奥勒:“当然。”

    看着奥勒远去,卡琳突然快速地从泰勒的手中抢下笔记本,写下几个字又迅速地还回去。

    泰勒看着她写下的字,不可思议地长大了嘴巴,这时,奥勒已经接好水来到了桌子边。

    卡琳:“谢谢,法警。”说完便一大口喝下去。

    泰勒:“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卡琳夫人。你认识一个叫雷迪斯的病人吗?”

    卡琳整个脸在抽动,坚决地说:“没有。从来没有。”她几乎快忍不住要哭出来,捂住嘴巴起身离席,远处的护工见状迅速过来接应。

    结束问询后,法警们来到户外一处走廊。

    泰勒:“她跟卡利和那护士说的都一样,感觉有人教过她该怎么说。”

    奥勒:“雷迪斯是谁?”他盯着泰勒,递上烟,“你向每个病人都问起了他,他是谁?”

    泰勒叼上烟,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外面的大雨,没有立刻回答。

    奥勒给他点上烟,说道:“怎么啦,头儿,我可是你的搭档啊!”

    泰勒吸了一口烟,说“我们才刚认识的,奥勒。你干这行已经很久了,你有职责,有事业,而我现在,可不是照章办事。”

    奥勒:“我可不管什么照不照章的,头儿,我只想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泰勒吐出一大口浓烟,说“这案子发过来的时候,我特别要求让我来办,你知道吗?”

    奥勒:“为什么?”

    泰勒:“雷迪斯,是我和我妻子住处的维修人员。”

    奥勒嗯了一声,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泰勒:“他还是个纵火犯,雷迪斯放了一把火,把我妻子给害死了”说完泰勒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第九章

    法警两人穿上雨衣出了庄园,朝旁边的树林进发。

    “雷迪斯后来怎么样了?”奥勒问。

    泰勒:“逃跑了,雷迪斯逃跑了,消失了,大约一年前,我打开报纸,他就在上面,他是个丑八怪,从右太阳穴到左唇有个大大的疤,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一般人见了都忘不了,他烧了一栋教学楼,害死了两个人,说是有个声音指引他这么做,他先被关进了监狱,然后转到了这里。”

    “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他消失了,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没留下任何记录,我肯定他不在B区,那就剩下C区了。”

    奥勒:“他可能死了啊。”

    泰勒:“这样的话,瑞秋也可能啊。”

    “这里很多地方可以藏尸体。”

    “只有一个大家都不会注意到的地方。”

    他们很快到达目的地,那是个铁栏围着的墓园。他们从破损的栏杆进入墓地,挨个搜寻,暴风雨猛烈地吹打着他们,把他们吹得东倒西歪,旁边的树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有些已经倒下来,横在墓地中央,他们不得不跨过去。

    奥勒:“那个病人,卡琳,她叫我倒水的时候,跟你说了点事对吧?”

    泰勒正在查看一座墓碑,站起来说“没有。”

    奥勒看着他,说:“别装了,头儿。”

    泰勒看了拍档一会儿,走近对着他耳边说:“她写下来了。”说完便掏出那个笔记本,在密密麻麻的记录下面有个大写的“快跑”。

    暴风雨变得更猛烈了,现在他们要靠抓住旁边的树枝才能勉强站稳,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一颗腰般粗细的橡树被大风吹倒,顺带压倒了几颗小的树木,发出树枝断裂的噼里啪啦声。

    奥勒大声喊道:“头儿,咱们得回去了,这里快被吹翻了…”

    泰勒:“好。”

    奥勒拉住泰勒的胳膊大声喊着:“快走,咱们走。”

    就在他们后退的路上,一颗大腿粗的断枝从天而降,奥勒眼明手快,推着泰勒冲了过去,树木落空了,但局势并没有因此而减轻,周围的树木似乎随时都要被狂风吹倒,慌乱中,他们看到墓地旁边隐隐约约有一幢建筑,于是两人踉踉跄跄冲了过去,废了很大力气将门撞开。

    进到室内,他们松了口气,双双将雨衣脱下,开始观察内部环境。

    室内十分黑暗,泰勒打开手电筒,照着屋顶,天花板上有一个半圆状凹形结构,中央是一个蓝色玻璃遮住的采光天井,玻璃上印着古典的月亮图案;灯光移到左面墙壁,上面镶嵌着一个巨大的木质柜子,也雕着古典花纹,看起来有些年头。

    奥勒关心问道:“你没事吧,头儿?”

    泰勒大口喘着气“没事。”

    奥勒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整理着潮湿的衣服,说:“所以…你觉得雷迪斯就在这儿…”

    泰勒靠着门惆怅地吸烟。

    奥勒:“你想怎么办啊,头儿?”

    泰勒:“我不是来杀雷迪斯的。”

    泰勒回想起以前参军时的画面,一队全服武装的士兵正在大雪覆盖的森林里穿梭。

    奥勒:“如果是我老婆,我要杀他两次。”

    泰勒笑了一下,脑中的画面继续:两名穿着纳粹军服的士兵高举双手从一座集中营里走出来,集中营的大门上写着“劳动带来自由。”

    泰勒:“我们一进入达豪集中营,那里的守卫就投降了,”他边回忆边说,“那里的指挥官想在我们到达之前自杀,但是,嘿嘿,他没自杀成,过了一小时他才死去。”接着他又陷入到失落的情绪中,“我出来的时候,看到满地的尸体,不计其数。”他想到当初的画面,成堆的尸体随意堆积在路旁,有老人也有妇女和小孩,其中还有一对母女,他们在德国的寒冬里像牲口一样冻成冰块,“多到你无法想象。所以,那些守卫投降了,我们缴了他们的枪,让他们排队站好… 那不是战争,是谋杀。”他深吸了一口烟,“我已经厌倦杀人了,我来也不是为了这个。”

    奥勒:“所以你来是要干什么呢?”

    泰勒熄灭了烟头,说“雷迪斯消失后,我开始调查阿什卡夫。很多人知道这地方,但没人想谈论它,就像他们在怕什么一样。这地方是由特殊资金赞助的,”泰勒站了起来,“美国反红委员会。”

    奥勒:“啥,国家在波士顿港的小岛上建这个地方是要对付什么红色分子?”

    泰勒:“做精神实验。这是我的猜测。”

    奥勒表示难以置信:“你觉得这里是干那个的?”

    泰勒:“如我所说,从没人谈起过,对吧?直到我找到一个人,他曾是这里的病人,他是乔治,挺好的一大学生,共产主义者,他得到一笔钱来作心理研究,猜猜他们都测试什么。”

    奥勒点上一根烟,说“药品测试。”

    泰勒:“他开始看到到处都是龙,几乎把他的教授打死,最后就进了阿什卡夫,C区。他们一年后放了他,对吧?他出去后干什么了?刚出来两周,他走进一酒吧,捅死了三个人,他的律师说他精神有问题,但乔治在法庭上站起来,然后恳求法官,用电椅处死他,去哪儿都行,就别是精神病院。法官判他无期徒刑,就在戴德姆监狱。”

    奥勒:“你找到他了?”

    泰勒:“对,我找到他了,呃…他的精神一团糟,但从他的话中,能清楚地了解到,他们在人身上做实验。”

    奥勒:“不知道诶,头儿,”他站起来,“我可不会信一个疯子的话。”

    泰勒:“这就是其完美之处,疯子是完美的实验目标,他们说的话没人会信。我去过达豪集中营,我们看到了人类能对同类下何种毒手,对吧?我们可是打了一场该死的战争来阻止他们,而我们竟发现这里也可能有这种事?就在我们的土地上?不。”

    奥勒:“那你来这究竟要干嘛,泰勒?”

    泰勒:“我们是来找证据的,然后回去,把真相公之于众。就这样。”

    奥勒摇了摇头,说“等一下,你开始到处调查阿什卡夫,希望有机会能来这儿,而突然他们这里需要一名法警。”

    泰勒:“是我运气好啊,有个病人逃跑了,我有完美的借口来这。”

    奥勒:“不不不,头儿,这可不是什么运气,这不符合常理啊,在一个破败的房子外围上电网,C区就在一个内战时期的城堡里?这里的长官是德国人,还是由反红委员会赞助?天哪!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政府的臭味,假如是他们想让你来的呢?”奥勒越说越激动。

    泰勒:“不可能。”

    “你心存疑问。”

    “胡说”泰勒用手猛捏了一下鼻根。

    “胡说?瑞秋在哪儿,有一丁点儿的证据证明她的存在吗?”奥勒诘问道。

    泰勒:“他们不知道我会接手这个案子,不可能的…”

    奥勒粗暴地打断他:“当你关注他们时,他们也在关注你,他们需要做的仅仅是制造一起逃跑事件把你引过来,现在他们控制了你,控制了我们俩,此时此地。”

    就在这时,建筑的木门突然被大风吹开,雨水、树叶和石子以及一道强光朝他们身上打来。

    大喇叭从外面响起:“法警,你们在这儿吗,我是副典狱长麦克。”麦克开着辆车正对着大门。

    泰勒正看着那道亮光,喇叭里忽然想起一句大声的“警官”把他吓得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下。

    泰勒:“这怎么样,他们找到我们了。”

    奥勒:“头儿,这是个岛,他们总会找到我们的。”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副典狱长有些恼怒地喊着。

    泰勒:“我们要离开这他妈的岛,你和我,来吧。”他拉着奥勒出门上了副典狱长的车。

    第十章

    副典狱长把车停在了员工宿舍门口。

    “现在,快点弄干身体,卡利医生想和你们谈谈!”法警们打开车门,副典狱长又催促道:“速度快点,这天气快变成该死的飓风了!”

    泰勒和奥勒冲完热水澡,来到衣帽间。

    “我把西装拿去洗了,明天就能弄好,前提是我们不被冲跑。”勤务递给他们每人一条白色工作服,“说到这个,恐怕你的烟都报销了。所以…”勤务从口袋里掏出两包烟递给他们。

    泰勒:“这就是我们仅有的选择了吗?”

    勤务:“这可是监狱里最好的东西了…”

    奥勒:“既然如此,这样也挺不错的。”                 

    医生的办公室内烟雾缭绕,大约有十多名管理层模样的人围坐在一张长长的办公桌周围商议着什么。

    吉米:“这就是坚持重申将所有C区病人置于人身自由管制下的原因。”

    卡利:“你知道的,如果房屋遭遇洪水,他们都会淹死的。”

    吉米:“那需要很多洪水。”

    卡利:“我们在座岛上。”

    此时,泰勒和奥勒穿着护工服轻轻推门而入。

    卡利:“我们位于海洋中央,正经历着飓风,洪水大爆发是很有可能性的。”

    一名穿西装的人说:“这是赌博,卡利,万一停电了呢?”

    卡利:“有备用发电机。”

    西装男:“如果真那样的话,牢房门就会打开。”

    卡利摸着他的光头:“他们逃去哪儿呢?他们不可能跳上轮渡,逃窜到大陆去修养。”

    吉米:“是哦,或许他们想在这儿靠我们修养…”

    卡利:“如果他们被拷在地面,他们会死的,24条生命啊,你接受不了这样的,对吧?”

    吉米:“坦率地讲,如果由我负责的话,我会把A区和B区的所有人也进行人身管制。”

    泰勒在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大声说道:“对不起打扰了,打扰了。”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卡利:“法警。”

    泰勒:“对不起医生,我有个小问题,”他边说边往前走。

    卡利:“好的,我稍后便来。”说完欲继续开会。

    泰勒并不想等,自顾说道:“我们今早讨论瑞秋的纸条时…”卡利有些尴尬地起身走到泰勒身边,这时一个西装男对着身边另一个西装男说:“第四条守则,我喜欢那个。”卡利回头看了下他。

    泰勒:“你说你不知道第二行意味着什么。”

    卡利:“谁是67号?是的,恐怕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们中没人知道。”

    泰勒提示性地说道:“啊哈,什么都没想到吗?”奥勒也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卡利医生。

    卡利疑惑地看着泰勒,摇了摇头。

    泰勒继续诘问:“什么都没有?”看卡利没反应,他又将目光转向一桌子正盯着他的人们,抬了下眉头,那眼神是在说“你们都不知道吗?”

    泰勒提示道:“因为我刚刚听到你说C区有24位病人,A区和B区有42人,也就意味着这里共有66名病人。”

    卡利:“十分正确,是的。”

    泰勒:“那么看起来瑞秋在暗示,你还有第67名病人,医生。”

    医生:“恐怕我们并没有。”

    吉米医生看不下去了:“这太荒谬了,”接着嘲笑说,“你在这儿干什么?”

    泰勒提高声量,盯着吉米医生:“我们在尽忠职守。”

    卡利:“麦克没有告诉你们那个好消息吗?”

    泰勒耸了下肩膀,“没有,好消息是什么,医生?”

    卡利:“瑞秋找到了,她就在这儿。安然无恙。”

    泰勒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卡利,又看向在座的各位,向后退了一步。

    第十一章

    瑞秋正端坐在她的房间里,泰勒站在衣柜旁端详着她。

    “她身上没有伤痕。”奥勒仔细观察后对泰勒说。

    瑞秋向后拖了一下她光着的脚,转头对卡利医生羞涩地说:“这些人是谁?他们为什么在我家里?”

    卡利:“是警官,瑞秋。他们…有些问题。”

    泰勒放下交叉的双手插进口袋里,走到瑞秋的正对面,弯腰说道:“女士,这儿附近有非常多的红色分子分发材料,想颠覆这个地区。”

    瑞秋睁大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转头对着卡利医生:“这儿?”卡利医生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又看向泰勒,“在这个社区?”

    泰勒点头:“是的,恐怕是这样。如果你告诉我们昨天你做了什么、你在哪里,这能帮助我们缩小调查范围。”

    瑞秋紧张地点点头:“好的…”她眨巴着黑色的大眼睛,回忆着昨天的事情,“呃…我…我为杰姆和孩子们做了早餐,然后,我…我帮杰姆包好了午餐,然后他走了。我就把孩子们都送到学校了。然后…”她笑了一下,“我打算到湖里游个泳。”

    泰勒同情地看着她,温柔说道:“我明白了…那以后呢?”

    瑞秋猛抽了下鼻子,站起来说道:“之后…”她轻轻两步走到泰勒面前,“我想起了你。”

    泰勒眼睛上下转动,看了下旁边,紧张地说“抱歉…女士,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瑞秋眼神迷离,娇怨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孤独,杰姆?”她又向前走了一步,脸离泰勒更近了,“你走了…你死了,我每晚都会哭。”她抽了两下鼻子,泰勒有些尴尬,又不自觉地看了旁边一眼,“我要怎么活下去?”瑞秋说完一把搂住了泰勒的脖子,抽泣起来。

    “上帝。”泰勒惊叹了一声,没有躲开,尴尬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医生,任瑞秋抱着他哭泣。瑞秋一手搂着泰勒的脖子,一手揪住他的衣领,身体因哭泣而抖动,泰勒心生怜悯,伸出左手,轻抚她的棕色长发。

    “瑞秋…会没事的。”泰勒温柔地安慰道,“我很抱歉,但是…一切都会好的,好吗?”他双手抱住瑞秋。

    瑞秋却突然猛地挣开了她,狠狠说道:“我埋葬了你。”她猛推了一下泰勒,“我埋了个空棺材,你的身子只剩下血肉,”泰勒尴尬地左顾右盼,“落入海中被杀鱼吞噬。我的杰姆已经死了,那么你又是谁?”瑞秋高昂着头,睥睨着泰勒。

    泰勒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你他妈的是谁?”瑞秋瞪着眼睛冲他大吼起来,脖子上青筋暴露,她紧接着猛扑过去,把泰勒撞到墙上,旁边的护工连忙将瑞秋控制住,“你是谁?你是谁?”瑞秋仍挣扎着大喊,泰勒靠在墙上痛苦地看着瑞秋,直到奥勒扶着他走出门外。

    第十二章

    泰勒和奥勒跟着医生来到他的办公室。

    “很抱歉,无意打断你们,我以为她会告诉你些什么,我们是在灯塔下找到她的,在打水漂,”医生一边大步流星走到酒柜那儿取酒,一边说,“我们不知道她怎么跑过去的,我打算要请你俩去地下室。”

    这时泰勒正在揉捏鼻根,他紧闭了下眼睛,身体不听使唤地左右摇晃,感觉像是随时会晕倒。

    医生手里拿着三杯酒朝他们走过来,“我们有食物、水、衣服,那里是飓风来袭时最安全的地方了。”他这才发现泰勒的不正常,关心问“还好吗?你脸色苍白。”

    泰勒看着房间内的雕塑,那些雕塑在雷电的照射下显得十分恐怖,“我很好,我只是…”

    奥勒也关心地问道:“老大,你还好吗?”

    泰勒咧着嘴用力眨了下眼睛:“这儿太亮了,不是吗?”

    卡利医生观察着泰勒,“对光线敏感,时不时地头疼,警官你是不是得了偏头痛?”医生迅速放下酒杯,大踏步拿药去了。

    泰勒:“是的。”说完便倒了下去,奥勒一下抱住他,扶到凳子上。

    医生已经拿来了药,“吃点这个,警官,你会睡几个小时,醒来后就会神清气爽。”

    泰勒一手摸着头,痛苦地发出呻吟声,医生继续劝说:“你有偏头痛,就像有人锯开了你的头,把它装满刀片,然后最猛烈地摇晃那般痛苦。服下这些药,警官。”

    泰勒因头疼而口齿不清地说道:“不…我不要。”

    “这能止痛,吃药吧。”

    泰勒最后一把抓住药丸倒进嘴里。这时,医生对着奥勒的耳边说了句“你也需要躺下。”泰勒双手抓着头,看着面前的奥勒和医生,一道闪电的强烈亮光将他们隐没。

    第十三章

    奥勒和护工搀扶着泰勒来到一所简陋的大房子里,墙体的白漆因因年久失修而脱落,显得十分斑驳,几十张铁架单人床摆满了大厅,护工和护士们照料着各自的病人,一派忙碌景象。

    两人搀扶着泰勒找到一张空床,泰勒沉重地坐上去。

    “会好的,放松。”护工安慰道。

    泰勒放下扶着额头的手臂,看到门口处站着四五名穿着制服的狱警,站在正中间的狱警挺拔高傲,如炬目光巡视着房间,一道闪电照亮了他米黄色的头发和刚毅骄傲的脸。

    “他是谁?”泰勒指着他问。

    护工:“他?那是典狱长。别操心他好吗?”泰勒的目光被典狱长凶恶的眼神死死吸引住。

    护工把泰勒放平躺在床上,泰勒仍死死看着典狱长离去的孔武有力的背影。

    泰勒:“看着像名转业军人。”

    护工:“这点我不和你争论。”

    泰勒在电闪雷鸣中睡去,他又做起了梦:达豪集中营一处建筑的雄鹰标志在夜色下显得诡异,围墙上的探照灯左右探照,穿着西装的泰勒走进集中营,他沿着一排建筑和铁丝网中间的狭窄通道走着,建筑下面几堆毫无生气的尸体堆积如山,泰勒走过其中一堆,最上面的是一对母女,泰勒皱着眉头看着她们,女儿紧紧地抱住母亲,鹅毛大的雪花飘落在她们没有血色的脸上,泰勒不忍看她们的正脸,往前走去,没走几步,他却停下来,忍不住回头看着母女的脸,只有五六岁的女儿的眼睛紧闭着,而妈妈的眼睛微张,泰勒忐忑地朝着她们的尸体走过去,再定睛一看,那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瑞秋,脸上恢复了血色,正张大眼睛看着泰勒,他正看着尸体发愣,女儿也突然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泰勒,泰勒呼吸急促,只见那一头棕色头发的小女孩慢慢地抬起头爬起来,用沙哑的声音对着泰勒说:“你应该救我的。你应该救下我们所有人。”泰勒后退了几步,赶紧离开了。他又来到了卡利医生的大房子里,马勒的音乐响彻在整个大厅,房子的一面正燃着熊熊大火,大火前面吉米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转过头来看着泰勒,嘴角拉起了微笑,一道斜贯整张脸的骇人疤痕也跟着扭曲起来,“嘿嘿嘿,老兄…”

    泰勒看着他,难以置信地说:“雷迪斯。”

    “是我。”他低头划着了一根火柴,头皮在火光的映衬下闪闪发亮,“嗨,老兄。”他盯着火柴的火焰微笑着走向泰勒。

    看着泰勒表情严肃、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张开双手说:“我并无恶意,对吧?”确定泰勒相信自己后,他又上前用那根火柴给泰勒点上了烟,“并无恶意。”

    泰勒一边点烟,一边盯着雷迪斯的脸。雷迪斯的一个眼球反着火焰的光,另一个没有瞳仁的眼球一片惨白。

    雷迪斯一只手拉开上衣,友好地说:“一点儿白酒。”另一只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随身酒壶,“我知道你有多需要它。”他边说边抖动那只瓶体多处凹陷的酒壶。

    酒壶的反光让泰勒有些恍惚,他再看拿酒壶的人,却是奥勒。

    奥勒指着钟声的方向:“钟在嘀嗒呢,朋友。我们要没时间了。”

    泰勒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忽然一声尖叫从身后传来,奥勒消失不见,他转头看去,瑞秋一身鲜血地站在大厅里看着他,说“帮我一下。”

    瑞秋的脚下是三个满身鲜血的儿童,泰勒盯着发愣,过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到瑞秋跟前,流着眼泪对瑞秋说道:“我会惹上麻烦的。”

    瑞秋用带血的手轻抚泰勒满是泪痕的脸颊,低头看了看孩子,身体上下抽动。

    泰勒蹲下去,抱起其中一个女孩,那女孩却睁开眼睛说:“我死了。”

    泰勒抱着她往外走,“我很抱歉。”声音因痛苦的有气无力。

    女孩:“你为什么不救我?”

    泰勒沙哑地说:“我试过了,我想的,但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泰勒将三个孩子都抱到了门外的湖里,三个孩子的尸体浮在水面上,瑞秋站在他旁边,微笑着说:“看见没?他们难道不美吗?”泰勒看着其中一个小女孩在湖水里睁大眼睛看着他,在水的波浪中慢慢地沉下去。

    泰勒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弹起来,周围静悄悄的,病人和护工们都已经睡去,他看向窗外,风雨拍打着窗户,发出呼呼的声音。他确定已经回到了现实,掏出笔记本,端详着从瑞秋房间里搜出的那张纸条:“第四条规则,谁是67号?”

    泰勒正在思索,房间的铁门忽然嘎吱作响,从门外进来一个被雨衣包得严严实实的人,湿漉的高跟鞋噔噔噔地踩在地上,她脱下雨衣帽,露出一头金色的头发,是泰勒的妻子。

    “你为什么全身都湿透了,宝贝?”泰勒露出了久违的开心笑容,上前关心问道。

    妻子却没有心情温存,大口喘着气说:“雷迪斯没有死。他没有走,他还在这儿。”

    泰勒点点头:“我知道。”

    妻子咬牙切齿地说:“我们需要找到他,泰勒。找到他,然后把他杀了。”

    泰勒心疼地看着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妻子满意地摩挲着他的脸颊,泰勒闭上眼睛发出了抽泣声。

    “没事的。”妻子安慰道。

    泰勒抚摸着妻子的脸庞,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了上去。

    第十四章

    泰勒缓缓地睁开眼,一片噪杂声让他警觉起来。

    “发电机出问题了。”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疏散人们。

    奥勒来到他身边,掏出烟:“你还好吗,头儿。”

    泰勒摸着后脑勺坐起来:“该死的偏头痛。”说着接过奥勒的烟。

    奥勒边给泰勒点烟,边说道:“备用发电机失灵了,这片地方都失控了。你想怎么做?”

    泰勒抽了口烟,走出门外,病人们已经失控了,正在和护工们对峙,院子里的植物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上帝!”泰勒惊叹道。远处几个护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控制住了一个病人,墙壁上的铁丝网被吹倒的大树砸成两截。

    泰勒对奥勒说:“你认为整个电力系统都瘫痪了吗?”

    奥勒:“我认为可能性很大。”

    “所有的电子安全系统,栅栏、关卡、门。”

    奥勒左顾右盼:“闲逛的好天气,不是吗?例如去C区。说不定你能找到雷迪斯。”

    泰勒顿有所悟,拉着奥勒向C区疾步走去。

    C区是一所位于海边悬崖的碉堡一样的建筑,墙外,院子里和建筑屋顶上都散落着三三两两的持枪狱警,大量护工正在清理被吹倒的树木。

    泰勒:“我和你提到的家伙,乔治,他说这里就是他们关押病情最严重的病人的地方。连别的区的人都惧怕的病人。”他们边聊着天边进入了围墙侧门,两边守卫的狱警似乎没有发现他们。

    奥勒:“乔治提到过实验室的事儿吗?”

    泰勒:“没怎么说,他记得的只有人们不分白天黑夜的哭喊,墙上没有窗户,到处都是铁栏杆。”泰勒看着屋顶上四五个正在警戒的狱警,期望不会被他们发现。

    终于顺利地进入C区建筑,逼仄的走道潮湿而阴暗,像地牢一样,几声痛苦地喊叫声从走廊深处传来,他们循声走去,忽然一名拿着钥匙的狱警从旁边的房间冲出来,差点和他们撞在一起。                                     

    “上帝。”泰勒惊叫一声。

    “头一次到C区来,对吧。”狱警看着陌生的两张面孔说道。泰勒和奥勒都点头说是。

    泰勒:“听过传闻,但是…”

    狱警打断道:“相信我,孩子,你们屁都没听到过。我们大部分的犯人都关在下面,但有些仍然在逃,如果你们看见了,别试着自己去控制他们,这些傻子会杀了你们,清楚了吗?”狱警显然把他们当成了勤务,“好了,现在过去吧,快。”说完狱警便小跑而去。

    泰勒他们从一处阴暗的楼梯上去,打开一道木质小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门后面是一处空旷的大厅,虽然是白天,但里面仍然十分昏暗,屋顶亮着两排大灯,唯一的自然采光是正中顶部一排小窗,积水正从窗子缝隙处淅淅沥沥地往下滴,在地板上形成了一汪积水,借助昏暗的光线,可以看到斑驳的墙体,如果不是亮着的灯,很难相信这是经常有人活动的地方。

    泰勒踏进大厅,眼珠乱转,似有所思,他们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朝着另一头半开着的铁门走去,头顶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发出滋滋声,不时有惊恐诡异的喊叫声从另一头传来。

    泰勒:“他在这儿。”泰勒走到铁门旁边,说道,“雷迪斯。我能感觉到他”他打开铁门,这时,一个裸体光头突然从拐角的黑暗处朝他们扑过来,奥勒吓得惊叫了一声,泰勒也十分惊恐,大喊着推了他一下。

    那名光头后退一步,指着泰勒说道:“抓到你了!”说完便转身跑了,泰勒二话不说追了上去,奥勒想喊住他,但是迟了,只好紧跟过去。

    光头钻进一个黑暗的走道,一边跑一边回头,光脚在地板上发出啪啪声,因为剧烈跑动,锁着的铁链把他的脚踝磨得鲜血淋漓。

    泰勒紧紧追在他后面,大声喊着“嘿,嘿!”

    泰勒追着穿过一个小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错综复杂的铁笼一样的结构,铁笼的每一层都有几扇门,拢共数不清有多少层,共同围成一个天井,那名光头已不见踪迹。泰勒沿着铁笼走道边走边看,那光头突然从旁边的一处暗门里扑到泰勒身上,他一手锁着泰勒的脖子,一手抓住他的手,朝泰勒的颈部咬下去,泰勒疼得大喊了一声,向身后的墙壁上撞去,并用双手试图拉开光头锁着他脖子的手,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光头像一只猴子一样紧紧地缠着泰勒,并将他一步步地拖向更高一处的台阶,泰勒只好用手指扣紧笼子的方孔,阻止被拖向更高的台阶,这样,光头手臂的力量就全部作用在泰勒的脖子上,泰勒感到呼吸困难,光头一边努力控制泰勒一边说:“听我说!听着,我不想走,听见没?怎会有人不愿意?我在这听说了很多事,外面的事,这个岛,氢弹试验,知道氢弹试验靠什么么?”光头情绪激动,口水从他尖尖的嘴里喷到泰勒那痛苦扭曲的脸上,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奥勒在喊泰勒。

    泰勒试图拖延时间:“有…氢气?”

    没想到却激怒了光头,他手臂一用力,锁得更紧了,说:“真好笑。”泰勒几乎要窒息过去。这时,奥勒来到了铁笼外面,抓着铁门大喊一声“老大。”

    光头不为所动,继续关心炸弹的问题:“其他炸弹是向外爆炸,对吗?不是氢弹是核聚弹,威力是其他炸弹的数百万倍,明白了吗?”奥勒离开锁着的铁门,焦急地寻找其他入口。

    泰勒面部扭曲地大喊道:“明白了,明白…”

    光头摇晃了下泰勒的头,“真的?”

    “清楚了!”

    这时奥勒大喊着出现在铁笼的一侧,泰勒趁光头分心的间隙一拳打在其裆部,光头吃痛松开了双手,泰勒紧接着一把将他推在墙上,跟着连续几拳打在他脸上,光头趴下往楼梯下面爬过去,泰勒抓住他,用双手死命掐住光头脖子,失控的泰勒几乎将光头杀死。

    奥勒及时赶到,推开了泰勒,“住手!你在做什么?上帝,泰勒,上帝啊!”

    一名狱警闻声赶到,“抓到比利了?”他看清趴在地上拼命咳嗽的比利,震惊道:“你们搞什么鬼?是抓他,不是杀他!”

    奥勒为泰勒解围:“他威胁到我们了。”

    狱警对着奥勒说:“帮忙把他抬到医务室。”

    泰勒也跟着过去,狱警却按住了他的肩膀,“不,不需要你,去别处走走。”说完,狱警便与奥勒搀扶着比利走下楼梯,“拜托!老板会杀了我的。”

    泰勒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便朝楼梯上面走去,他一边摸着脖子,一边走进一个通道,那通道两边每隔数米就分布有一道类似牢房的铁门,尽头是一个大的栏栅铁门,通道顶部吊着一排照明铁灯,红色砖墙和青石地面都湿漉漉的,除了滴水声无其他任何响动,安静得十分诡异。

    泰勒慢慢移动脚步朝通道尽头走过去,头顶的灯滋滋响了两下便熄灭了,忽然身后响起了飘渺空灵的声音:“雷迪斯…”

    泰勒猛然回头,黑暗中他什么也开不见,于是划着一根火柴,他瞪大眼睛,还是什么也没有。他接着往尽头方向走,火柴很快熄灭了,他掏出第二根,刚一点燃,头顶天花板上就突然响起了某种动物从尽头跑过来的声音,泰勒下意识地低下头,好在那声音越过头顶去了另一边。

    泰勒继续前进,第二根火柴也快熄灭了,空气中又回荡起那个飘渺的声音:“雷迪斯…”

    泰勒这次选择忽视,他划了第三根火柴向前走去,左边的砖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铁栏栅,借助微弱的火光,泰勒看见铁栏栅里有个裸体男人在奇怪地走动,他一边走动一边摇头,与此同时,一只手在拼命挠着大腿,泰勒慢慢走过去,随着视野开阔,他看到了更多裸男,他们或站或坐,大部分都在做奇怪的抽搐动作,如同僵尸一般;一个胖子坐在栏栅边,用不友好的眼神盯了泰勒好一会儿,便转身坐过去,露出背上的自由女神纹身;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一个声音在栏栅里回荡:“你们死定了,我们死定了,这里是地狱,我们都在地狱。”那声音沙哑而低沉,语速很快,像极了和尚念经。

    泰勒又划了一根火柴,他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墙边,一边用手指在青石墙上写着什么,一边哭诉:“帮帮我…”他画完两笔就从手臂上的脓疮处沾点“墨”继续作画。

    泰勒靠近栏栅,想看得更清楚些,突然一只大手从里面伸出,伴随着一长尾声大喊:“滚!”吓得泰勒连忙向后躲开,惊魂未定时,又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身后拉住了他,同样也是一声凄厉的喊叫,泰勒迅速挣脱向前跳了两步,向后看去,原来后边也是一个同样的栏栅,里面也关押着大量病犯。

    泰勒满头大汗,胸口剧烈起伏,他吓得不轻,但某种欲望驱使着他继续向前。

    “雷迪斯…”这个奇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似乎近在咫尺,泰勒伸出火柴,惊恐地看向前方,同样的栏栅,但里面只关押了一个病人,“你说我会离开这,你说过的,骗人的。”那病人低着头,喃喃自语。

    泰勒紧张的走过去,确认道:“雷迪斯?”

    “骗人的。”那病人仍旧自言自语。

    泰勒壮起胆,划着一根火柴,大声问:“雷迪斯?”

    “呵呵呵,”低着头的病人笑了起来,瘦骨嶙峋的身子跟着一起抖动,“真有意思。”

    泰勒将火柴伸进栏栅里,说“你的口音…”

    “认不出了?”病人把头稍稍偏向了泰勒,“我们聊了那么多?你说了那么多谎?”

    泰勒始终盯着他:“让我看看你的脸。”

    他没有立即回应泰勒的请求,悠悠地说:“他们说我是鱼肉了,永远不会放了我,”他突然加快了语速:“火柴要烧完了。”

    泰勒动作夸张地丢掉要熄灭的火柴,快速点上另一根,愤怒地大声喊道:“让我看你的脸!”

    病人淡淡地说:“为什么?听你撒更多谎?这不是事实。”

    泰勒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咬牙道:“是,就是的,是关于展示…”

    “事关你自己!”病人抬起头来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还有雷迪斯。”他又低下头,“一开始就是。”沉默了一会儿,病人忽然站起来,愤愤地说,“我只是配角,”他向着泰勒跨了一大步,“你的垫脚石。”

    泰勒这次看清了他的脸,“乔治?不!”泰勒表示难以置信,“这不可能,你不该出现在这。”

    “你喜欢吗?”乔治一个箭步冲向前,向泰勒展示他脸上的疤痕。

    泰勒瞪着眼睛震惊地说:“谁干的,乔治?”

    乔治淡定地说:“你。”

    泰勒:“你什么意思啊?”

    乔治情绪激动,一把抓住泰勒的手,泰勒迅速挣脱后退了一步。

    乔治:“你的谎言害了我,我在这都是拜你所赐!”

    泰勒压低声音,“乔治,我一定救你出去,”他提高了音量,情绪有些激动,“我一定会搞定一切。”

    乔治从栏栅上缩回一只手,“我再也不离开这了,试过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

    泰勒紧张地问:“他们怎么把你关进来的?”

    乔治激动地大声说:“他们知道得一清二楚!”看着泰勒迷惑的眼神,他接着说,“还不明白?你的全盘计划,是个游戏而已,所有一切…都是做给你看的。”他得意地看着泰勒,像是宣告某种胜利,“你不是来调查的,你只不过是迷宫里的一只小老鼠。”乔治把下巴垫在栏栅上,一字一顿地说。

    “乔治…你错了”

    “是吗?你在这里可曾独自一人行动过?”乔治说着,摸了下他的地中海发型。

    “有个搭档。”

    “以前没有共事过的新搭档,对吗?”

    乔治像洞穿一切,这让泰勒感到不可思议,“他是…西雅图法警…”

    乔治打断他,“以前没合作过,是吗?”

    泰勒:“我了解他,我信任他。”

    乔治盯着泰勒好一会儿,“那他们赢了。”刚说完,火柴就熄灭了,房间慢慢陷入到黑暗中,只听见乔治哭着说,“操。”泰勒赶紧又划着了一根。

    乔治泪流满面,“我就要被带去…灯塔了,”他双手抱着自己,“他们要切开我的脑袋,” 他一边哭一边挠自己的手臂

    ,”我在这都是因为你!”乔治因为愤怒而大声喊出最后三个字。

    泰勒安慰着说:“乔治,我会救你出去,不会让你去灯塔的。”

    乔治冲到栏栅前,急促地说:“你不可能杀了雷迪斯又发现真相,你得做个选择,明白吗?”

    泰勒:“我不是来杀人的。”

    乔治愤怒地喊道:“骗子!”

    泰勒急了:“我不会杀他!我发誓…”

    乔治轻声说:“她已经死了,忘了她…放手吧。”

    泰勒看向乔治的身后,他的妻子出现了,她对泰勒说“泰勒,告诉他,告诉他吧…”

    泪水在泰勒的眼眶里打转,而乔治却似乎并没有觉察到她,“只能这样,没有别的办法了。忘记她。”

    妻子:“那天你送了很多花给我…”

    乔治大声说:“你必须这样做。”

    泰勒的目光全在妻子身上。

    妻子:“我说你伤我心了,你问为什么?”

    乔治激动地说:“她TM控制了你的精神。”

    妻子:“我说它破坏了幸福。”

    乔治带着哭腔:“她会杀了你的。你想知道真相?就要忘记她…”

    泰勒怔怔地看着妻子,“办不到。”

    乔治大声吼道:“你必须忘了她!”

    泰勒将视线移到乔治身上,“不行!我做不到!”说完便哽咽起来。

    乔治彻底放弃了,手指了下泰勒说:“那你永远也别想离开这座岛。”说完便转身回到墙角。

    泰勒看向妻子,发现妻子不见了,他紧张地拉了下栏栅,“德罗丽丝?”没有任何回应。

    乔治在一开始的地方坐下来,“他不在这个区。被转离这里了。如果不在A区,那就只能在…”他不忍心说出下面那个词。

    泰勒替他说了出来:“灯塔。”

    乔治佝偻着背盘腿缩在角落了,脊柱一节一节地突起,仿佛要穿过那层薄薄的、惨白的人皮,他一只手摸着光秃秃的头皮,一只手抓着大腿,侧脸看向泰勒。

    泰勒不忍多看,转身欲离去,却被乔治叫住了,“上帝保佑你。”乔治温柔地说。

    第十五章

    泰勒跑向铁笼,奥勒刚好从上一层跑过来,焦急说道:“头儿,我们有麻烦了,卡利和麦克来了。”

    泰勒脚步匆忙,“赶紧离开这儿。”

    冲到门口,七八个持枪狱警正在院子里警戒,泰勒大为错愕,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好在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异常,他随即鼓起勇气,说“走吧,我们是这的人。”便大踏步走出院子。

    他们来到林子里,爬上了一座石丘。

    泰勒:“你怎么了?”

    奥勒一脸困惑:“什么?”

    泰勒喘着粗气:“你去哪了?”

    奥勒:“送那人去医务室后,查看了下病例。找到雷迪斯了?”

    泰勒:“没有,没找到。”

    奥勒:“我找到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页纸,“入院记录,没有法庭记录,没有事件报告,没有照片…只有这个,太奇怪了,看看。”奥勒把纸递给泰勒。

    泰勒:“一会看。”

    奥勒有些局促不安:“怎么了,老大?”

    泰勒:“一会看而已。”说完便转身爬向最后一块石头。

    奥勒:“阿什卡夫在那边。”奥勒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泰勒弹了下膝盖上的灰,“我不去那了。”他指着相反的方向说,“我要去灯塔那儿,去看看这岛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举步维艰地爬上了一个碎石堆,石碓后面是高耸的悬崖,灯塔在悬崖下方的另一头。

    奥勒:“就是这了。”

    “妈的!”泰勒看着远处的灯塔,愤愤地说,“太远了,我们得折回去,没可能翻过这些岩石。树林后面应该有条路,可以绕过岩石到灯塔,来吧。”泰勒说着便要出发。

    奥勒拉了下他,不解地问:“我们在干嘛?我们有了入院记录,证明了67号的存在…他们一再强调说不存在的人。”奥勒一边说,一边从上衣口袋掏出那张纸。

    泰勒根本不去看那张纸,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我要去那座灯塔,听明白了没?”

    奥勒跟着泰勒后面说,“怎么说才能阻止你。”

    泰勒不耐烦地转身:“你为什么不想去?为什么?”

    奥勒大声说:“因为天黑了从这爬下去…就是自杀,这就是原因。”

    泰勒忽然平静下来:“那好,那你就袖手旁观吧。”

    奥勒忿忿不平:“你带我来这的,头儿,现在被这些石头困住,在这个岛上,没有人知道我们,除了我们自己,现在你好像要…”

    泰勒上前一步:“要什么?我干什么了?”

    奥勒沉默片刻:“监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泰勒?”

    泰勒没有立即回复,转头看了看天气,“波特兰的天气如何,奥勒?”

    “我是从西雅图来的。”

    泰勒冷笑着问:“西雅图?”他忽然收敛了笑容,“我自己去…一个人。”

    “一起啊,搭档。”奥勒说着欲跟上泰勒的脚步,却被泰勒一把揪住了胸口,他凶狠地警告说“我说了单独。”

    奥勒无可奈何: “好吧。”

    第十六章

    泰勒经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后终于到达灯塔正上方的悬崖,然而悬崖过于陡峭,再加上涨潮,他根本没法到达灯塔,泰勒苦恼地低声咒骂了几句“妈的”,想想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悻悻离去。

    “就知道会费点时间,但涨潮了过不去。”泰勒回到和奥勒分道的地方,边爬边说,待爬到坡顶,却发现奥勒已经不在了,他紧张地四下张望,试图找到奥勒的踪迹,他大声喊“奥勒!奥勒!”回复他的只有海风的呼啸声和海鸥的嘶鸣,泰勒瞥了眼崖边,发现有个东西在冒烟,那是奥勒没有抽完的香烟,奥勒神情紧张地拿起那根烟,发现烟灰有一节手指的长度,这是个不详的迹象,他猛然站起身看向崖底,一具尸体正趴在岩滩上任海水冲刷,泰勒面部肌肉抽搐,慌乱地从旁边的悬崖口爬下去。

    悬崖成九十度,可落脚的地方并不多,泰勒抓着几个突起的岩石一步步往下挪,海风吹起了奥勒的那张入院记录,贴在泰勒身侧不远处,泰勒伸手去拿,却差了几毫米,他只好将身子侧过去,不料脚底一滑,踩空了,好在手上抓住的石头足够牢固,他并没有摔下去。

    他终于拿到了那张纸,把它塞入裤子口袋里,继续爬向崖底。

    到达岩滩,泰勒看着刚刚尸体所在的地方,那里现在除了一块潮湿的石头,什么也没有,泰勒惶惑地大喊“奥勒,你在哪?奥勒!”

    “叽叽,叽叽…”一支老鼠掉在那块石头上,泰勒好奇地看过去,发现石头上方,有一个老鼠的巢穴,一群老鼠正在洞口处探头探脑地往外爬,不一会儿,石头上的一大片悬崖都爬满了老鼠,泰勒抬头看去,发现巢穴的上方有一丝火光在另一个洞穴里闪烁,泰勒冲着那洞穴大喊:“奥勒!奥勒!”没有任何回应。

    泰勒一咬牙,从老鼠堆中穿过,爬向那口洞穴,悬崖上几乎都是老鼠,泰勒每抓一块石头前,都不得不先清理上面的老鼠。费尽气力爬至洞口,泰勒看到里面有一个正在挣扎的女人,他随手抓起一块石头走进去。

    女人紧张地问:“你是谁?”

    泰勒大口喘着气:“我是泰勒,我是警察。”

    女人:“你是法警。”

    泰勒:“是的。不介意…把手从身后拿出来吧?”

    女人粗着嗓门:“为什么?为什么?”

    泰勒:“确保你没藏东西伤害我。”

    女人停止了抖动,慢慢地把手从身后拿出来,手里握有一把刀,泰勒看到她的手后,把石头丢了。

    “我要留着这个…如果你不介意。”女人说。

    泰勒说了一句“没问题”便迅速冲到火堆旁取暖。

    随着身子逐渐暖和,泰勒开始观察这个女人,“你是瑞秋,真正的瑞秋。你杀了你的孩子们?”

    女人:“我没有孩子。我都没结婚。在我成为阿什卡夫的病人之前,我在这工作。”

    泰勒疑惑地问:“你是护士?”

    “我是医生,法警。”

    泰勒将信将疑。

    女人:“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不,我…”

    “如果我说自己没疯…你不信,是不?卡利的天才之处就在这里。”女人坐下来继续说,“人们反复跟你说你疯了,你反抗,只会让他们更确信。”

    “抱歉,我不能信你。”

    “一旦你被宣布为疯子,你所做的任何事都是神经紊乱,即便是合理的抗议和否认、害怕、想象。”

    泰勒:“生存本能、自卫机制。”

    女人拿起了一个水壶:“你比看起来机灵点,也许不是件好事。”说完呷了一口水。

    泰勒:“问些事…”

    “好…”

    “你这是怎么了?”

    女人把水咽下去,说“我开始质疑如此大量的钠运往哪,还有以钠为主的迷幻剂。”

    泰勒:“精神药物。”

    “我还质疑那些外科手术。听说过经眼眶额叶切除术吗?他们用电击晕病人,用冰钳穿过眼睛,拔出一些神经,哼,让病人们更顺从,驯服。太野蛮了,没人性。你知道痛是怎么进入身体的吗?法警,你知道吗?”

    泰勒摇了下头,试探性地回答:“取决于你伤在哪?”

    “不,跟肉无关,大脑控制着疼痛。掌控着恐惧、同情、睡觉、生气、饥饿…一切!如果你不能控制会发生什么?”

    泰勒:“大脑?”

    女人:“改造一个人,让他感觉不到痛,或爱,或感情,这个人无法被质询,因为他没有记忆去招供。”

    泰勒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不可能把人的记忆拿走,绝不可能。”

    “朝鲜用美国战俘进行洗脑试验,将他们变成了叛国贼,这里也在干这个,制造鬼魂,再把他们派去世界各地,做正常人不做的事。”

    泰勒质疑:“获得这些能力,得到这些知识,要耗掉多少年?”

    “多年的研究,数百例病人试验,50年了,人们会回忆说是这里,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纳粹用犹太人、苏联人,在他们的集中营中用战俘,而我们…我们用病人,在这座岛上。”

    泰勒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说:“不,他们不会…不可能。”

    女人淡然看着泰勒:“你已经了解了,所以他们不会让你走的。”

    泰勒愤愤说:“我是联邦法警,他们拦不住我。”

    “我曾是个受人尊敬的精神病医生,来自有名望的家族,但这些都不重要。我倒要问问你,过去是否有受过任何心灵创伤?”

    泰勒:“是,怎么…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有发生什么,那就会成为你精神失常的理由,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抓你进来,你朋友、同事都会说,他崩溃了,然后他们就会这么干。”

    “这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任何人。”

    “重点是他们会这样说你。你头怎样了?”

    “头?”

    “你还做奇怪的梦?失眠,头痛…”

    “我有偏头痛。”

    “天呐!没吃药吧你?阿司匹林?”

    泰勒疑惑地看着她:“吃了阿司匹林。”

    “天哪!”女人露出震惊的表情,“你在食堂吃饭了、喝了咖啡,甚至还抽了他们给的烟?”

    “没…没有,没有抽烟。”

    “镇静剂经过大约36到48小时就会在血液中聚集到开始生效的浓度,先会抽搐,从指头开始到全身肌肉。”

    泰勒低头看了看双手,十根手指正在不自觉的颤抖。

    女人继续说:“看看稍后是否还会出现幻觉,法警?”

    泰勒:“灯塔里是什么?告诉我!”

    女人顿了下,说道:“脑部手术。打开头骨看看拉掉这条神经会怎么样之类的…和纳粹没什么两样。活死人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泰勒:“有谁知道这事?岛上谁知道?”

    “都知道。”

    泰勒:“少来了,护士和勤务员也知道?不可能…”

    女人再一次坚定地说:“都知道。”

    泰勒陷入沉默。

    第十七章

    天刚亮,女人便悄悄走到泰勒身边,推了推正在沉睡的泰勒,说道:“你不能待在这,他们以为我淹死了,他们要是来找你,就会找到我了,抱歉得赶你走。”

    泰勒穿好衣服说:“我会回来找你的。”

    女人:“找不到的,我白天搬走,居无定所。”

    “我能把你弄出岛。”

    女人:“你还不明白吗,出岛只能靠渡船,但船在他们手里,别想出去了。”

    泰勒只好转身走开,走两步突然回头问道:“我有个朋友,昨天还在一起,但后来走散了,你见到他了吗?”

    女人说:“法警,你没有朋友。”

    经过艰难的攀登,泰勒终于到达了崖顶,走回到大路上,典狱长驾着吉普正在寻他。

    “你在这啊。”典狱长将吉普急停在泰勒身边,车轮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正找你呢。”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拍了拍副驾驶的靠椅,“上车吧,来啊。”

    泰勒犹疑着上了车。

    典狱长:“去散步了吧?”

    “只是…只是随便看看。”泰勒眼睑紧张地抽动。

    典狱长似笑非笑:“喜欢上帝的恩赐吗?”

    泰勒不解地问:“什么?”

    “上帝的恩赐,暴力。”典狱长边说边做了一个手势,“我下楼看见卧室有棵树,枝条像圣手一样伸向我,上帝热爱暴力。”

    “我…我倒没注意到。”

    “你当然注意到了,否则世上就不会这么多暴力了。暴力藏于内心,是我们的本性。”典狱长用拳头锤了下自己,又锤了下泰勒,接着说:“我们发动战争、焚烧尸体、抢夺财物、残杀同胞,为什么?因为上帝赐予我们暴力。”

    泰勒沉思一会儿,说:“上帝赐予的是道德规范。”

    典狱长:“却没这暴雨纯粹,根本没有道德规范,只有‘谁更暴力?’。”

    泰勒:“我并不暴力。”

    “不对,只是时候未到。因为我就是这样,若我们变回原始人,如果你只能看着我吃,你会把我的脑袋砸开花,吃我食物,对吧?卡利认为你无害、可控,但我了解你。”

    “你不了解我。”

    “我了解。”

    “你不了解…”

    “我们老交情了。”

    车子停在一幢建筑前,泰勒刚要下车,却被典狱长揪住了肩膀,他凑到泰勒耳边说:“我要是现在就要瞎你,你能阻止我吗?”

    泰勒别过头来,盯着典狱长的眼睛:“试一下就知道了。”

    典狱长笑着说:“有种。”便坐直身子,拍了拍泰勒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下车了。

    第十八章

    泰勒走进医生的办公房,发现警备森严的办公区已十分松懈:铁门洞开,上面插着钥匙,四周一个警卫也没有。正疑惑间,从内测大厅开门出来一群人,人群中的卡利医生正在跟旁边的人交谈着,发现泰勒后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交谈的声音也低沉了。

    他走到泰勒面前,问:“你去哪了?”

    “闲逛,参观你的岛。”

    卡利:“既然找到瑞秋了,你就可以走了。”

    “好啊。”泰勒嘴上说着,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看向远处交谈的人群,说:“开会吗?”

    医生看了眼身后,说:“是啊,昨天C区病房有个身份不明的人,他很轻松地镇住了一个危险的病人。”

    泰勒心不在焉地说:“是吗。”

    医生:“他好像还和分裂症患者乔治进行了长谈。”

    泰勒转头瞥了一眼不远处一边盯着他一边和旁边护工交谈的护士,他掏出笔记本,说:“这个乔治,你说是他的名字,有妄想症吗?”

    医生:“有,他有时很讨厌。两周前,一个病人被他讲的故事惹怒了,痛扁了他一顿。抽烟吗?”

    泰勒看着医生手上的烟,说“不用了,谢谢,我戒了。”

    医生:“呃,你坐船走?”

    “是的,我们的任务结束了。”

    卡利医生掏出煤油打火机,好奇道:“我们?”

    “说到这,你看见他没?”

    “谁?”

    “我的搭档,泰勒。”

    医生收起打火机,吐出一口浓烟,说:“你没有搭档,你一个人来的。我已经在这建立了一番事业,但它们总是被人误解,人们总想要立竿见影的东西,我一直在做别人和你都不明白的事,并且我不会轻易放弃。”

    泰勒挤出笑容,说:“我看得出了。”

    卡利:“嗯,再说说你的搭档吧。”

    泰勒:“什么搭档?”

    一个泰勒之前询问过的女病人在远处指着泰勒嘿嘿笑着。

    第十九章

    泰勒在洗澡间苦恼地淋浴,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他关上水阀悄悄走到门边,偷眼向门的另一边看去,一名护工正在台灯下翻看一本杂志,泰勒偷偷拿起衣服穿上,走到走廊中,迎面走来两名互相交谈的护工,泰勒立即转身向另一边走去,他边走边紧张地回头看,拐角处突然走出一个花甲老人,两人差点撞在一起,是吉米医生。

    吉米医生:“法警……去哪啊?”

    泰勒语无伦次地说:“没有啊,只是…去乘船。”

    吉米医生:“啊,在另一边。”

    泰勒尴尬地笑了一下。

    吉米医生继续说:“你等一下,我招人带你去码头。”他边说边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泰勒见状突然按住医生掏东西的手,一把将他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拿着医生手上的针管,说:“这是什么,医生?”说着便要往医生脖子上扎去。

    医生别过头紧张地说:“只是镇定剂,防身用。”

    泰勒表情凶狠:“是吗?”

    医生忽然笑了起来,说:“你能怎样呢?杀了我?”

    泰勒:“你罪有应得。”

    医生:“就因为激怒你?恕我直言,你一点就着?评论、词汇…”

    泰勒放下针管,平复了一下情绪,说:“纳粹!”

    医生:“也算,记忆、梦境…你知道‘创伤’一词来自古希腊口语中的‘伤口’吗?‘梦境’在德文中是‘创伤’,创伤让人变成魔鬼,而你…你伤痕累累,法警。你也想把魔鬼消灭在萌芽里吧,这点你得同意。”

    泰勒彻底平静下来,“我同意。”

    医生放松了警惕:“是的。”

    泰勒突然捂住医生的嘴巴,猛然将针管扎在他手臂上,医生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第二十章

    泰勒慌张地跑进卡利医生的院子,两个护工从建筑大门走出来,吓得他躲进旁边的一处墙角,待护工走过,泰勒掀起旁边的一块白布,露出医生的豪华轿车,泰勒打开车门,从前置柜里拿出火石,包在领带里,“你这是干嘛,宝贝?”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德罗丽丝站在车外,说:“你得去乘船。”

    泰勒用手狠捏几下鼻根,喃喃“不…不不”,便迅速包起火石迅速起身,妻子随之消失,“若世人认为奥勒死了,正好用他来做实验。”他一边说一边走到车的另一侧,打开油箱,继续喃喃自语:“他只可能被带到一个地方”,泰勒看着远方的灯塔,将领带的一部分塞进油箱。

    “你这是去送死。”妻子又出现在泰勒面前。

    “他是我搭档,如果他们伤害逼迫他,我得救他出来,我不能再失去别人了。”

    “别去,求你,泰勒。”妻子轻声祈求道。

    泰勒看着妻子的棕色大眼睛,面露愧色,“对不起,宝贝。我喜欢这领带,因为是你送的,但其实…真他妈难看。”他低头划着火柴,点燃领带,向一颗树后跑去。

    泰勒躲定,看见女儿出现在一旁,她一边注视着他一边向车前的妈妈走过去,女儿和妻子互相拉着手站在即将爆炸的车前注视着泰勒,泰勒怔怔地看着她们,嘴里念叨“不”,随着爆炸声响起,火焰将母女吞没,泰勒下意识眯起眼睛,缩了下脖子,睁眼时发现母女依旧站在原地,毫发无损,远处的狱警和护工听见动静,正往这边赶来,泰勒乘势跑向灯塔。

    泰勒翻过一座破损的围墙,走到岸边,灯塔就在眼前几百米处,中间隔着一片海水,泰勒毫不犹豫地跳进海中,游到灯塔外围铁丝网的岸基下面,一名狱警正向这边走来,站在一块岩石上小便,泰勒趁其转身时从后面将其放倒缴械,用枪口指着狱警大声威胁道:“别动,就待那!”

    狱警哆嗦道:“你不会杀了我吧?”

    “不,我不会杀了你。”泰勒说完便用枪托狠敲了下狱警脑袋,将他砸晕过去。

    泰勒拿着枪冲到灯塔外围铁门前,用枪托砸开铁门,他一边警戒地四下张望,一边走近灯塔,发现灯塔周围没有其它狱警后,他推开灯塔小木门,用枪指着里面,灯塔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蜿蜒的旋梯直通塔顶。

    泰勒收起枪,沿着旋梯向上进发,第一层的房间空空如也,泰勒接着向第二层爬去,同样空无一物,第三层已是塔顶,泰勒拿枪的手开始哆嗦,他面目狰狞地看着第三层房间的木门,上面白色的门把在塔顶光线的照射下显得十分耀眼,泰勒端着枪一步一步走近门边,贴着耳朵细听,里面传来金属撞击木板的声音,泰勒后退一步,鼓起勇气一脚踹开木门,冲进房间半蹲在地,瞄准。医生正坐在一张写字桌前,平静地看着泰勒。

    医生:“你怎么浑身湿透了,宝贝?”

    泰勒仍然保持瞄准的姿势:“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说什么。”

    泰勒这才慌乱站起来,关上房门,端着枪四处搜寻。

    “对了,你枪里没子弹。”医生说。

    泰勒拉开枪栓,倒吸一口凉气。

    “坐下。”医生说道。

    靠在门上大口喘气的泰勒并没有接受医生的意见,他紧张地观察着房间:医生桌子前面置放着一台正在工作的录影机,桌子上放着一支装在皮套里的迷你手枪。

    “擦干身子,小心感冒。”医生关心地说道。

    “好吧。”泰勒一边紧紧盯着医生,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来复枪靠在门边放好。

    “你把守卫打成什么样了?”医生问道。

    泰勒:“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医生拿起桌上的电话,对另一头说:“是的,他来了。送石涵医生上来前让他看看你的人。”

    泰勒:“所以,石涵医生,他今早乘船来了。”

    医生:“不是。你把我心爱的车给炸了。”

    泰勒小心翼翼地走向医生,说:“我很遗憾。”

    医生:“抖得更厉害了吧?幻觉呢?”

    医生刚说完,妻子的声音就在房内响起,“赶紧走,泰勒。这将是你的葬身之地。”泰勒瞥了眼墙角处被黑暗淹没的妻子,对着医生说:“还行。”

    医生:“会更严重的。”

    泰勒:“我知道,有人告诉我了麻醉剂的事。”

    医生:“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泰勒:“我在悬崖的山洞里找到了一名女医生,但你们绝对找不到的。”

    医生:“我承认,因为她并不存在。你的幻觉比我想的更严重。你没服用麻醉剂,其实你什么都没注射。”

    “那他妈这是怎么回事?哈?”泰勒抬起他哆嗦不停的手,大声反诘道。

    “不良反应。”

    “不良反应?怎么会?我上岛后滴酒未沾。”泰勒放下手,质疑道。

    “氯丙嗪。我不精通药理学,但你病情…”

    “氯什么…就像你说的?”泰勒疑惑地问。

    “氯丙嗪。我们让你服用它两年了”

    “这么说这两年间在波特兰你暗中派人给我下药…”

    “不在波特兰,就在这。你在这两年了,是这的病人。”

    “我把这摸得一清二楚,你以为骗得了我吗?你知道我都和谁打交道吗?我可是法警。”

    “从前是,这是你的入院记录,”医生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张纸,“你闯入C区病房寻找67号病人的证据,你回大陆后要揭发这里的丑闻…”

    “等等…”泰勒打断道。

    “但是你还来不及看,现在看吧,拿去。”医生将记录递给泰勒。

    泰勒拿过记录,盯着念叨:“此病人极其聪明,幻觉严重,荣誉老兵,为解放达豪集中营入狱,前联邦法警,有暴力倾向,对所犯罪行不知悔改,因为他否认犯罪,并编造故事来逃离现实。”泰勒读到这一把将记录摔在地上,嚷嚷着说:“我受够这套了,我的搭档呢?啊?奥勒呢?”

    医生站起身,说:“我们换个方式吧,你妻子婚前姓查,对吗?”

    “不准你提她。”

    “不提不行。”

    医生转身撤掉旁边一块白布,露出一块写有文字的木板,说:“注意到这几个词的共同点了吗?这四个名字,你发现什么了吗,泰勒?”

    泰勒情绪激动:“你要是敢对我搭档不利,你就触犯了…”

    医生也少有地提高了音量:“注意看,泰勒,你看到了什么?这些名字,有相同的字母。”

    泰勒冷笑:“只是字母顺序打乱了而已,你唬不了我。”

    医生:“你是来寻求真相的,这就是。你的名字是雷迪斯,阿什卡夫的第67号病人就是你。”

    “胡说。”

    医生:“两年前,法院传令把你送到这来,你无法原谅自己的重大罪行,于是你幻想出了另一个自我。”

    泰勒的声音开始颤抖:“好…让…让我们…让我们回到现实…”

    医生打断他:“你编造了一个故事,故事里你不是谋杀犯,而是英雄,依然是联邦法官,来这只是为了探索,而你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阴谋,于是我们对你说的真话,你是谁,做过什么,你都全当谎言。”

    泰勒:“我的名字是泰勒。”

    医生:“这疯话我都听两年了,我了如指掌,67号病人、暴雨、瑞秋、你失踪的搭档、每晚的梦境,你是在达豪集中营呆过,但你没有杀死守卫。我真希望能让你继续活在幻觉中,真的,但是你暴力、受过训练、危险,是这最危险的病人,你伤过所有守卫和其他病人,两周前,你攻击了乔治。”

    泰勒:“不可能,我他妈知道你的花招,是你打的他…”

    医生:“我没打。”

    泰勒吼起来:“给我打他的理由啊。”

    医生:“因为他叫你雷迪斯,而你不顾一切逃离真实的自己。我有一份你和乔治的谈话记录副本,你和雷迪斯。”

    泰勒拿过医生手中的记录,边看边说:“不,这说的是我和雷迪斯…”

    医生:“当你问他脸怎么了的时候,他原话是‘你干的’。”

    泰勒:“他是说我间接…”

    医生:“你差点杀了他。院长和董事会决定,如果你现在还是不能恢复正常,就要采取极端手段,保证你再也不能伤人。”

    医生合上记录本,看着睁大眼睛的泰勒说:“就是脑叶切除,明白吗?”

    泰勒愣住,呆呆地说:“是的,我明白,清清楚楚。就是如果我不陪你玩下去,吉米医生会把我变成活死人。我搭档呢?你敢对联邦法警说这是自卫机制吗?”

    就在泰勒激昂指摘时,门突然被推开,泰勒猛然回头,发现是奥勒。

    奥勒:“你好,老大。”

    奥勒手插口袋走到医生旁边。泰勒愕然地盯着奥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过一会儿他缓过神来,问奥勒:“到底他妈怎么回事?你为他工作?”泰勒手指着医生。

    奥勒:“抱歉,总得有人看着你,保证你安全。”

    泰勒痛苦地说:“你一直在监视我,对吧?每时每刻。你…你是谁?你是谁,告诉我。”

    奥勒:“你还没认出来吗,雷迪斯。两年来,我都是你的首席医师,我是石涵。”

    泰勒彻底震惊,摇着头说:“我告诉了你我妻子的事…”

    “我知道。”

    泰勒:“我爬下悬崖去救你。我信任你,我冒险去找你,很大风险!”

    石涵:“我知道,老大。”

    医生插话道:“我们没时间了,雷迪斯,我在董事会前发过誓,我会进行最彻底的角色扮演实验,以便让你恢复正常,我想如果我们让你玩下去,你会意识到,你在岛上呆了两天的事实是多么的不真实。告诉我,纳粹实验在哪进行的?罪恶的手术室?”

    泰勒几近崩溃,欲言又止,他摸着脑袋瘫坐到凳子上。

    石涵:“雷迪斯,听我说,如果救不了你,那我们就前功尽弃了,真的。”

    卡利医生蹲在泰勒面前,说:“我们是在前线战斗,现在就看你的了。”

    泰勒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起身抢过办公桌上的那把手枪,对着欲争夺手枪的卡利和石涵大喊道:“别动,别动。”

    医生慌乱说道:“雷迪斯,别。”

    泰勒有些歇斯底里,他一边抖动手枪一边喊:“我叫泰勒。”他调转枪口对准卡利,“这枪上膛了,因为它足够沉。”说完又将枪口对准石涵。

    卡利:“我看出来了,你确定那是你的枪吗?”

    泰勒大声说:“上面有我名字的首字母,枪筒上有弹痕,菲利普打伤我那天留下的,你他妈糊弄不了我。”泰勒忽左忽右地调转窗口轮流对准两位医生。

    卡利:“那开枪吧,这样你才能出岛。”

    泰勒犹豫了一会儿,转而将枪口对准卡利连续扣动扳机,卡利医生身后的白板被染成一片血红,泰勒又将枪口对准石涵。

    卡利:“雷迪斯,别这样。”他完好无损。

    泰勒惊惧,再将枪口对准卡利,他恍然大悟,拉开手枪击锤,“我的枪…”泰勒稍一用力,将手枪掰成两段,看着手上的塑料,愕然说道:“你们把我枪怎么了?”

    石涵:“那是玩具枪,雷迪斯。”他边走近泰勒边说:“德罗丽丝精神失常,狂躁抑郁,有自杀倾向,你用喝酒来麻痹自己,不听别人劝告,你搬到了那个湖边小屋,就在她故意把你城里的房子点着后,你…”泰勒愤怒地将塑料枪往身后一甩,一把掐住石涵的脖子顶在墙上,大声喊“骗子。”

    卡利医生赶忙拉住泰勒的手,大声喊:“雷迪斯,住手。”泰勒腾出一只手一把将卡利医生推倒在办公桌上,继续掐着石涵脖子,并不断喊“你骗我,你骗我…”

    卡利医生从桌上爬起,拿起一张照片跑到泰勒身边说“这是你的孩子。”泰勒看着卡利手中的照片愣住了,石涵乘机跑开。

    卡利一边翻动照片一边介绍说:“哈利、瑟丽娜…”

    泰勒面部抽搐:“我没有孩子。”

    卡利:“你妻子淹死了他们,就在湖边小屋那。”他一边紧逼泰勒,一边翻动照片,“这个小女孩,你梦见的那个,每晚都梦见。”

    泰勒有些恍惚地说:“我没有女儿。”

    医生并没理会,接着说“那个一直说你本该救她的女孩,救所有孩子,是你的女儿,她叫瑞秋,你连这也要否认吗?要吗,雷迪斯?”

    泰勒看着照片,眼睛里噙着泪水,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他轻轻拿起卡利手中的照片端详起来,呼吸颤抖,情不自禁地抚摸照片中那毫无生气的女孩脸庞,他沙哑地自言自语:“对不起,宝贝…”

    德罗丽丝忽然出现,说“告诉过你不要过来,我告诉过你,这下你完了。”

    第二十一章

    1952年。

    雷迪斯打开家中的门,一边脱下西装一边说“我回来了,我们在何马洲外抓到他的,路上折腾得够呛,我得好好休息一下。”雷迪斯走到厨房,从壁橱中拿出一瓶人头马红酒,“德罗丽丝?”他给自己倒上小半杯,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回头找寻妻子身影,“德罗丽丝?”仍然没有人回应,雷迪斯收敛了放松的表情,向门外的湖边走去,“德罗丽丝?”湖边的小亭子里,德罗丽丝正背对着雷迪斯坐在秋千椅上机械地前后晃动,雷迪斯看着她又喊了一声“德罗丽丝”,德罗丽丝有气无力地扭着脖子看了雷迪斯一眼,慢慢地起身,雷迪斯也向她走去。

    雷迪斯:“宝贝,你怎么浑身湿透了?”

    德罗丽丝面无表情,抱着雷迪斯的脖子亲过去:“我想你,我想回家。”

    雷迪斯:“这里就是家。”雷迪斯顾盼左右,问:“孩子们呢?”他看着没有回答的妻子,又追问:“嗯?”

    德罗丽丝抬起头说:“上学去了。”

    雷迪斯扶着德罗丽丝的头,说:“今天星期六,宝贝,学校放假。”

    德罗丽丝忽然诡异地微笑道:“我的学校不放。”

    雷迪斯惊惧地放下手,看向小湖,惊悚地发现湖面上飘着三具尸体。

    雷迪斯呼吸急促,几乎崩溃,“我的天,我的老天!”他扒开妻子,迅速冲向湖边,跳进水里。湖水并不深,略及膝盖,他大步跑向湖中央,随着水深加大,阻力越来越大,雷迪斯索性游起来,到孩子身边时,他站起身,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儿死气沉沉地漂浮在水面上,他情不自禁地一边喃喃着“我的天,我的天”一边将趴在湖面上的女儿抱起、翻转,女儿的脸毫无血色,潮湿的棕色头发遮住了半张脸,雷迪斯慌乱地拨开遮住女儿眼睛的头发,大口往她嘴里吹气,女儿依然毫无动静,他绝望地哭喊了一会儿“我的天”,又心有不甘地向孩子嘴里吹气,“醒醒,醒醒”,奇迹还是没有发生,雷迪斯呜呜哭起来,声音嘶哑。他忽然看到不远处另两个个孩子的尸体,于是压抑住悲伤,将女儿扛在肩膀上走向另外两个孩子,但他只能扛着两个孩子,另一个孩子怎么也抱不住,他绝望地站在湖里,哭着大喊“不…”

    妻子在湖边怔怔地看着雷迪斯,脚步踉跄,神情恍惚。

    雷迪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抱着三个孩子的姿势,他抱着孩子们慢慢地走向岸边,不听哭着说“不”,身后的湖面形成一个弧形水纹。

    雷迪斯把孩子们并列铺在岸边的草地上,将他们的手交叉放在胸前,亲吻他们的额头。他颓废地坐在女儿身边,一会儿整理着她的裤脚,一会儿脱下她的鞋子,双手握着她的脚,悲伤地啜泣。妻子从后面赤着脚走到雷迪斯身边,蹲下身子摸着雷迪斯的脸,微笑着说:“我们把他们放到桌子上,雷迪斯,帮他们擦干,换好衣服,他们会变成活娃娃,明天带他们去野餐。”

    雷迪斯痛苦地转过头,看着德罗丽丝说:“你要是还爱我,德罗丽丝,就别说下去了。”

    德罗丽丝摩挲着雷迪斯的脖子,带着哭腔说:“我需要你的爱,放我走吧!”她移动一只手抚摸雷迪斯的胸膛,接着说:“给他们洗澡。”说完顶着泰勒的额头,忽而唱起了歌。

    雷迪斯:“我非常爱你,德罗丽丝。”

    德罗丽丝:“我也爱你,我很爱你…”忽然一声清脆的枪声响彻湖岸,德罗丽丝的身子随之一颤,雷迪斯则痛苦地看着德罗丽丝,他的脸部肌肉扭曲颤抖,德罗丽丝微张着嘴巴慢慢倒在草地上,失去了呼吸,雷迪斯伏在她身上,抚摸着她身上的枪口,鲜血染红了她的碎花裙,雷迪斯看着手上沾满德罗丽丝的鲜血,止不住痛苦哭泣。

    第二十二章

    雷迪斯昏倒过去,再醒来时躺在一张简陋的单人床上,旁边围着卡利、石涵和曾扮演瑞秋的护士。

    雷迪斯:“瑞秋。”

    石涵:“哪个瑞秋。”

    雷迪斯:“我的孩子瑞秋。”护士端起药品走出门外,与刚进门的典狱长擦肩而过。

    卡利医生:“你为什么在这?”

    雷迪斯挠着脖子,痛苦看向窗外,说:“因为我杀了我的妻子。”

    卡利医生:“你为什么那么做?”

    雷迪斯扫视一圈,低头说:“她杀了我们的孩子,她要我放她走。”他说完坐向床沿,用手扶着头。

    石涵:“谁是雷迪斯?”

    雷迪斯:“没这人,也没有瑞秋,都是我编的。”

    卡利:“为什么?我们需要你亲口说出来。”

    雷迪斯声音颤抖着说:“德罗丽丝第一次自杀未遂后,她告诉我,她脑子里有虫子,她能感觉到,它们在她脑中游走,随意操纵着她,她告诉过我的,但我却没听。”说到情深处,雷迪斯眼泪掉下来,他抹了一下脸,继续说:“我太爱她了。”

    卡利:“为什么编造故事?”

    雷迪斯:“因为我不能接受她杀了孩子的事实,是我杀了孩子,因为我没能及时帮她,我杀了他们。”

    卡利医生起身坐到雷迪斯身边,说:“是这样的,你正常过一次,九个月前,但你又复发了。”

    雷迪斯:“我不记得了。”

    卡利轻轻拍雷迪斯的肩膀:“我知道。你总是复发,好像磁带一样循环播放,我希望我们做的一切能让你永远正常,但我要知道你是否接受了现实。”

    泰勒抽了下鼻子,说:“你一直在关注我,医生?没人帮我时你试图帮我。”他坐直身子,接着说:“我叫雷迪斯,我于1952年春杀了我的妻子。”

    第二十三章

    监狱院子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工人们正在打扫着院子,雷迪斯坐在石阶上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远处的医生和典狱长正在观察他。

    这时,石涵医生走到他身边,掏出香烟,“今早感觉如何?”

    雷迪斯:“还不赖,你呢?”

    石涵递出一根烟,“也很好。”

    雷迪斯接过香烟放进嘴里,对着给他点火的石涵点了下头,然后猛吸一口,说道:“下一步怎么办?”

    石涵:“你告诉我。”

    雷迪斯:“我们得离开这,奥勒。回大陆去,这里肯定没好事。”

    石涵没有回应,对着远处的医生和狱警摇了摇头。

    卡利医生严肃地对着身边的狱警和医生说了几句话,典狱长点点头,对着远处做了个手势。

    雷迪斯:“别担心,搭档,他们抓不到我们的。”

    石涵:“是啊,我们比他们聪明。”

    雷迪斯:“是啊,我们是的。”

    典狱长和医生正向他们走来,还有一个拿着消毒器具的护工。

    雷迪斯:“这地方让我不禁想问…”

    石涵:“问什么?”

    雷迪斯:“是行尸走肉地活,还是堂堂正正地死。”他说完便向准备执行手术的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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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阿什卡夫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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