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所有都可以辜负,唯有美食不能负。
记得那年在北京到拉萨的车上,对面来自广州的一家人引起我的好奇。因为广州人给我的感觉如生番一样,什么都敢入嘴,所以聊了一会天之后,我们转入吃的问题。
女人开始问我西北的特色,我说主要是面食和牛羊肉。因为西北海拔高,牛羊肉多来自周边牧区,吃天然草料,腥膻之气没有内地饲养的羊那么大的怪味,手抓风味比较独特。如果有缘,能吃到湟鱼自然是最好的,可惜一般吃不上。女人好奇的问:为什么吃不上?没有了吗?我点头:湟鱼是青海湖裸鲤,冷水鱼,国家二级保护鱼类,肉质细嫩鲜美,只是刺比较多,最主要它的生长期太漫长,据说一年才长一两肉,十年才长一斤肉,目前是禁捕,抓住了入刑并且会罚款。女人听了惊叹不已。
湟鱼,小时候我们经常吃,长大后就很少见了,尤其是最近十年,有时碰见卖湟鱼的,都和地下接头一样,有时,你会碰见一个男的,推着自行车,或者提着一个大袋子,悄无声息的靠近你,压低声音问你:湟鱼要吗?说着打开袋子,让你看一条条湟鱼。父母亲都会摇头,说不是真的湟鱼,这些鱼是扎陵河的鱼,虽然外形一样,颜色大致相近,但味道却截然不同。后来买过几次,果真不似小时记忆中的鲜美。不知道是鱼的缘故,还是记忆的缘故。
女人也渐渐说起自己小时候吃的东西,现在已经没有了,即使有,也非常的昂贵,因为营养价值很高。比如禾虫,一般都是在稻田里出现,根据女人的描述,大致如同北方的毛毛虫。搜百度百科,是这样介绍:禾虫,其色金黄带红杂绿,虫身丰腴,含浆饱满,行动缓慢,样子可怕。多分布于各地咸淡水交界处的稻田表土层里、淤泥中,繁殖时才出泥面。以禾、植物为食,身长3—4厘米,通体粉红色,有时又变成乳黄色或绿色,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维生素。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禾虫较多,自从农田施用农药后,禾虫逐渐减少,而且价钱昂贵。禾虫可蒸可炖,可煎可炸,或焦香可口,或清甜香滑。女人说:小时候,有了禾虫,会倒进一些油,放一些盐,让禾虫把脏东西吐净,然后洗干净煲汤,很好喝。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吃过,后来就没有在吃过了。她指着她大约十岁的女儿这么说。我看看她,估计也有30年没吃过了。
女人的谈性被我勾起,又说起了小时候吃的一个食物:禾花雀。她这样说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出现的是稻子扬花时,一只只快乐的小雀在其间飞舞,我不禁微笑,多美的景色。女人又继续说:禾花雀是害鸟,小时候,禾花雀来的季节,就很多人一起张开一张大网,我惊异:大网?多大啊?我的脑海中一张网铺天盖地而来。女人看着我的表情笑了:没那么大,我们南方的田都比较小,不像你们北方的田。大家把网罩好后,放炮或者敲东西把禾花雀惊起来,他们就全粘到网上了,然后找专门的人把肚子,毛去掉,肚子里塞一块腊肉,把头,脚全部塞进肚子里,做的时候,放一块大油,煎一煎,然后清炖,炖好后,肉质特别鲜美。现在也吃不上了,她的表情满是神往。我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后来到家后查百度,百度百科说:禾花雀学名黄胸巫鸟,体长约15厘米,是一种繁殖于西伯利亚一带,越冬至中国南方及东南亚地区的候鸟。它们栖息于大面积的稻田、芦苇地或者高草丛及湿润的荆棘丛。冬季与其他鸟类混群。是国家林业部首批公布的“三有”(有益、有经济价值、有科研价值)野生动物。1只禾花雀1年觅食的害虫数量等于5个农民1年灭虫数量的总和。
其实人真的就是很矛盾的生物,有一次家人生病头疼,要吃天麻炖鸽子,我买了鸡和鸽子,我看了杀鸡,却不能看杀鸽子,拿了鸡肉时,我坦然无事。拿到鸽子时,打开袋子一看,居然尖叫一声,扔了出去,众人大笑,但我依旧心有余悸,看着那红红的一团,小小的身躯毫无生机,我的心里居然是特别的恐惧,从此以后,无论别人怎么说天麻炖鸽子治头疼我都不吃鸽子,真是很奇怪的心理。
也许,当我们把自己放在食物链的最高层,向下俯视时,任何比我们低的动物都是我们的食物,吃或者不吃,都与我们的宗教信仰或者道德感有关,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对自身的约束。
不敢想,世间万物皆有生命,我们活着,就是一个自私的过程,不断扼杀生命而让自己成长的过程,这是自然界隐形的丛林法则,道法自然,也是在遵循这一原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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