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11月的风,把西北高原的天,吹得很蓝很蓝,八百里秦川,晴川八百里。
西北之行的最后半天了,半坡遗址公园门口饭店的饺子,堪称美味,不在意就吃得超标了。中途她停下来,给刘老师打电话。
“老师好,我是雨桐!”“啊!你在哪里?现在。”好像电话里也能听出来彼此的距离呢。
雨桐已经有年头没跟老师联系了,从懵懂少年到华发暮年。
但是因为雨桐的母亲也是当年那个小学的老师,同事之间偶有电话联系。于是雨桐便有了老师的电话。
电话里,老师有些激动但没有陌生。“老师我在半坡,坐什么车能找到你家?”“我们家在小雁塔附近……”小雁塔?真不知道西安还有个小雁塔。
西安城与南京颇有相似之处,城墙鼓楼宽马路,还有道旁的悬铃木法桐。
时间不多了,打个车吧。司机一路上说着西安城市变迁,这不是秦城不是汉城不是唐城,这里是明城哎!
来之前雨桐也没来得及做功课,恍惚间觉得这西安的司机也很有文化自信呢!可不,雨桐问了一下去终南山怎么走,司机就大块文章地介绍动员起来,好像此行不去就等于白来了似的。
晚上七点的卧铺直达车票,孩子早已为我们定好了。只要按时上车,睡到天亮就是南京了。
略略拎了几样水果,进干休所上楼敲开老师家的门。不自觉地竟然跟老师拥抱在一起。这在雨桐很意外的。因为她历来都被严重的社恐症困着手脚,给人一种冷眼旁观者的印象。
几十年以后又见老师,雨桐并没有特别激动,也没有陌生感。当年她跟老师的距离不远也不近,甚至记不起来跟老师有过什么单独的交流。
倒是,母亲因为雨桐升到五年级了还没有养成看书的习惯,整天跟院子里的小男孩到处乱跑,不得已将她的忧虑告诉刘老师了,让她在班上不点名提示一下。
那些提示,大约是雨桐记得刘老师最清楚的话了。
两位同事就着工作方便,互相交流。老妈就没有那么委婉了。回家直接说出来“你们老师说了。好像你害怕她,从来不敢跟她说话!以后不要这样了。”
其实母亲并不知道,这个“毛病”雨桐由来已久,还将延续下去,一辈子都是这样的。
可跨越千里来寻找老师,是感恩之情已经在岁月里酿成了美酒,熏染了所有的时光,哪能到了家门口不进去看看呢?
老师,热情依旧爽朗笑容也依旧。只是微微胖了一些,头发白的不多,八十多岁了,并不显老。
坐下来,老师笑眯了眼,用当年我六年级时一样的声音说“怎么会有我电话的?哎呀,太意外了!你给我的时间太少了,多留一天吧,我带你们去吃,周总理请国宾的那个……” “老师不麻烦了晚上我们回去了。”说这话好像自己就住在隔壁,也好像昨天才见过面那样平淡无奇。
“我来热藕粉圆子给你们吃,还是泗阳老家表妹寄来的。”真的吃不下了,半坡的饺子还堵着嗓子眼儿呢!可盛情难却,还是吃了一两个。味道很特别,就着叙旧的话题更有味道了。
“老师你还记得吗?六年级毕业考试,开卷作文《给珍宝岛解放军叔叔一封信》”“记不清了”“那次作文您给了我一个优,还用红波浪线画出了佳句。”“是吗?记不清了。”“我记得清楚呢!那一句话是:叔叔,珍宝岛是中国的领土,你们守卫在那里,岛上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了你们深深的脚印!”
“哎呀!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不知道”。
其实雨桐知道其中的原由,因为那篇作文是开卷考,让大家一周后交卷,五天过去了还没有动笔,直到晚上,她才翻报纸找材料。严厉的母亲在一旁数落不止,“看你肯定考不好了,你是秾糠里榨油,榨不出来还不努力!”…………
“可是您给了我一个优,还在班上读了几遍。我不会忘记的!”
老师哈哈哈大笑起来了,响亮的笑声在西安的这间屋子里回荡,好像师生都回到了从前。
哦,西安,曾经的长安,有多少故事在这里发生,其中当然也有她的,她和老师的故事。发生在那年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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