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号

我知道要从网上挂号是女儿教给我的，我终于学会了网上预约挂号。找了好几家医院，都挂号已满，失望之于，竟然挂到了北京的某医院的号，万分欣喜。

跨越千山万水，一路风尘仆仆 ，我坐汽车， 上高铁 ，下地铁，终于到达医院。

医院位于北京繁华路段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医院有些老旧 ，却不影响它比其他医院人更多。我来了就有些后悔，人员拥挤，摩肩擦踵，在秋老虎的北京，我有些头晕目眩，依着挂号单的信息 ，我上了五楼，来到分诊台，确认无误后 ，问分诊台的工作人员，我是否是在这里等候。

她瞟了我一眼，用手里的机器扫描了我的挂号单，说：“坐在那里等候叫号吧！”于是，我放下一颗心，以为已经万事大吉了。我安静地坐在候诊室等候叫号，突然有人吵了起来 ，一个东北大汉在对着分诊台工作人员大吵，分诊台工作人员在分辨，一个东北口音，一个北京口音，像两只鸟在聒噪，我听着有些不耐烦，真想去劝阻，又感觉自己年过五十 ，人微言轻，身在外地，不明就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转移注意力看手机里的文章，终于，大厅安静了。我也安心看进去了一篇文章。

文章看完了，一看已经十一点了， 就是说我已经在侯诊大厅等了一小时了，这么久都没叫到我吗？还是我看文章太专注，没有听到叫号，我开始有些焦虑，站起来观察周围环境，然后向我未知的区域行进，本来是漫无目的，这时候突然就听到了我的名字，zzz在八诊室就诊，可是，我不知道向那个方向走才是八诊室，于是，折返去问分诊台。

分诊的工作貌似很牛逼，她头也没抬说往里走，左拐。

往里走左拐，终于找到八诊室，敲门进去 ，里面还有一位病人，我屏住呼吸 ， 端正仪容，毕恭毕敬，小心翼翼，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各种之前的体检报告，其他医院的检查报告。

终于轮到我了， 医生请我坐下，我刚要开口说话 ，她说：“就诊条呢？”我说我没有啊！“那你的去外面打印。”她说。

“在哪里？”

“你出去问分诊台，她没告诉你打印吗？”

“没有 ，那我出去打印。”

我退出去的时候，下一个病人已经进去。我去分诊台问，那个医生说你去外面自助终端打印。

我去走廊找到几台自助终端，却不会打印，几年没出门，社会变化太快，我与社会脱节了，不禁一阵心慌。四顾没有求救的人，我又去分诊台问怎么打印，她头也没抬地说，找穿黄马褂的人问，我问哪里有穿黄马褂的人？她说：“你自己找哇，五楼不在在四楼，四楼不在在三楼， 三楼不在在二楼，你挨个找哇。”

我一下就火了，但是，我按下去了，黄马褂的人我不准备找了，我堆满笑脸的咨询了同样在自助终端办事的人，很快打出了就诊条。

我再返回到八诊室的时候，已经有别的病人在看病了， 她们让我出去， 说不可以插队，我说我本来在你们前面，我于是被允许了，我又安静地恭候医生，终于又轮到我了 医生给我说了一堆话，我突然觉得我一句没听懂，我只听到让我抽血，还有预约检查，在哪抽血，怎么缴费？为什么还要预约检查我脑子一片空白，我的意识里应该是我花了三百元挂话费 ，医生应该给我开一个药或者检查的单子，而不是不到二分钟就让我出去做一堆事情。我懵了，她说你听懂了吗？我说我不懂，她马上显出不耐烦的表情 ，眉头皱起来，眼睛瞪起来，你听不懂？她眼白翻起来瞪我，迅疾又落下，那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像个白痴或者做错事的孩子，自卑 ，惶恐，不知所措。

“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你做完这些检查，然后再挂我的号找我，好了，下一个。”

我是不是老年痴呆了，竟然听不懂人话了，我带着怀疑退了出来， 却一头雾水 ，不知道该去哪里缴费，抽血，预约检查。检查还要预约？这超出了我的认知。

我然后还要花三百元挂号费再来找她，我不找了，她的皱眉，不耐烦，瞪眼让我的自尊心已经受到了伤害。

我走出门诊大楼，人熙来熙往，我不知道该先去哪里抽血，于是决定不看了。

回酒店两日，又不甘心自己竟然不会看病了，于是决定去试试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尚未衰老。

去了医院，问了保安，这次来北京，发现只有保安最亲和，找到抽血的地方，问了一个排队等抽血的病人，我早上吃饭可以抽血吗？她说你这应该不影响，你问你的医生啊！我的医生，多么亲切，我还敢去问吗，她又在哪里呢？

病友告诉了我在哪缴费，在哪等候抽血。我突然就心头乌云散去了，头脑清晰，喜逐颜开，心情大好，原来这么简单。

抽血后我又寻找预约检查的地方，终于找到走廊里的穿黄马褂的人 ，她们在站着聊天，她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单子说去产科问。

产科？我五十岁了去产科？医生不是给你写的很清楚吗？我们也不知道，那不是写的产科？

原来这两个字是产科？貌似人家写的很清楚 是我愚笨了。

我带着狐疑的心情去产科分诊台，有两个工作人员 ，我察言观色了一会儿 ，决定找我对面的这一位貌似和善的工作人员。果然她很和善，她说你去走廊的自助终端挂周四的号。

“今天才周日，能挂周一的吗？我想早点回老家。”

她说不行，只有周四了。

我去挂周四的号，已经没号了，我又去分诊台问她怎么办，孩子要开学，我不能在北京住太久，再说我为了住的离医院近，酒店一晚上一千五啊，实在心疼啊。

她说那就周四中午一点你来加号吧！

喜出望外，感激不尽，我心情大好地出了门诊楼。突然在医院的大门看到一群人在搬一个牌子，上面是提示以后在APP挂号的信息，牌子下面几个大字：“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原来， 医院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越强调的就是越缺失的。

周四，我中午早早吃饭，十二点赶到医院，分诊台哪位我喜欢的没在，另一个我不确定她态度好不好， 所以我不敢问， 我在等，等哪位有好态度的她出现，等到十二点半 ，她还没来，我就只好去问另一位:“预约加号在哪里？”她说:“……377，往里。”

377是什么？我又一头雾水 ，但是我不敢问了 ，好心情比什么都重要。

终于，那一位有这良言的人来了， 我满脸堆笑地过去问她，她指着里面的走廊说往里走，377诊室加号，一点以后再过去。

一点以后，我过去，看见了377原来是个诊室，但是已经排起了长队，都是来办加号的，我又心慌了 ，过分诊台问这么多人， 今天能加上号吗？她说不一定，看人多少了。

原来加号是这个意思，我以为周日分诊台就已经给我加号了，原来这是件未确定的事件。

我只好再过去排队， 十二点来的，没有过来排队，我现在排在了倒数第一，我懊恼地等候。

终于到我了， 问我抽血化验单呢？我在哪？我是谁的感觉一下就又来了，我抽血了，但是化验单呢？她看我一脸茫然， 说去黑白打印机上打印。

我也不敢问，我也不敢说，赶紧出来找黑白打印机，这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只好再不耻下问路人甲，找到了黑白打印机，扫码打出了抽血化验单，至此，已是下午五点，我终于挂上了预约的号。

检查完是快六点，医生说你至少得来做个锥切手术，估计还有别的毛病，到结果出来你再挂号过来一起做吧。

还挂号？挂谁的号？我又慌了。

要挂之前的大夫吗？

她不会做手术，不行你就挂我的号吧！周二，周四我出诊，网上挂就行。

我记住了她的名字，我想回去网上挂她的号就行。

回来后， 我去网上挂号， 竟然没有找到这个大夫的名字，我又懵了。

去她科室查看周二周四只有时间，没有大夫名字，这如何是好？

后来 ，经人介绍了一位专家 ，说早上六点放号， 要六点醒来眼疾手快 ，否则一分钟就挂没了。

我上了闹铃 ，五点五十九点进去， 未到挂号时间段，我退出来重新进入挂号界面已经六点零一，十五个已经剩五个了  我心慌手抖 激动地按下去 ，终于挂上了号，再点进去确认自己是否挂成功了，发现已经是约满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