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床为门

牧桥四十四岁上有的儿子，老哥们逗笑说牧桥是老来得子。八年一晃而过，小崽好像呼啦一下就长大了。

近邻过年了，小崽一天天兴奋起来，这天跟老伴说要买些春联、彩灯，老伴就领着小崽去市场上买了回来，小崽又想要气球，老伴从网上订购了一袋。看着老伴儿和小崽东一趟西一趟的忙活，牧桥莫名觉得眼里、心里暖暖的，也跟着忙叨起来。牧桥不知道小崽从哪看到的过年的一些老令，边安彩灯边念念有词，象什么：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割肉，二十七杀鸡，二十八蒸馍，二十九打酒还得吃饺子，因为今年的二十九就是除夕……

老伴儿也叨咕：灶王爷本姓张，骑着马挎着枪，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小崽毕竟没长成，牧桥就让他做设计，按照他的意思打气球、挂彩灯，挂气球。一天张灯，二天结彩，三天头上吃小锅白糖。眼见着屋子里的年味越来越浓了。

气球拢共五十多个，大约一半金黄一半大红，金黄的气球没有装饰，大红的气球上带福字，只有一个红气球上不是福字而是碎雪花，还有一个红的上忘了印东西。按着小崽的安排：他用小气筒打气球，爸爸牧桥系气球、贴气球。

小崽一个个打好，牧桥一个个系好，一个个贴墙上。

牧桥在镜子对面墙上黏了半面墙的气球，红多黄少，还写了两个红纸条分别装进两个黄气球。

一条写：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一条写：福寿康宁，金玉满堂

小崽见了说：爸，道德经里面不是说了嘛，“金玉满堂，莫之能守”，你写金玉满堂不好吧？

牧桥说：道德经说的没有错，赚到再多的财宝也不过是暂时保管而已，把钱财看得太重，就成了守财奴，莫之能守就是不要做守财奴，而是：

能赚钱，取之有道；

会花钱，善财已舍。

小崽似懂非懂，但是听得很认真。牧桥心头一宽：这娃打小就是这样，对之前没见过没听过的，总是很专注的看、很认真的听。尽量让他多听到，不求他能记住多少、理解多少，指不定哪天他会突然冒出来一句，就像这句“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对着没有福字的气球，小崽有些失望：这咋回事啊？

牧桥说：通常允许一批产品里面有几个不合格的，因为没有人从来不犯错。就像你上学考试，能保证每次考试都答对吗？

小崽说：不能

牧桥说：所以，有两个红气球跟别的不一样也没啥，你说呢？

小崽点点头，又说：爸，你看，这个双面胶也不好使，你刚才粘墙上的气球，就掉下来了

牧桥：说明书上已经告诉咱们了，这种气球和胶只是用来短时间装饰类似会场等活动场所的。粘不住是正常的。

小崽点点头。

第二天牧桥下班回来，发现黄气球上面都写的有字，而且成双成对的贴在各个地方。老伴儿兴冲冲的说：儿子写的，你看看。

一进屋的门上有四个：福在眼前

南屋的门上有四个：年年有余

厕所的门上有六个：身体健康四个字四个球，万事一个球，如意一个球

北屋的门上有：五福临门

床上三个球：平安健康一个球，合家欢乐一个球，一字没有一个球

牧桥觉得字写得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一天下来，这些个球时不时就掉了，小崽发现了就重新粘上，非但不知厌倦，反而乐在其中。

又一天牧桥下班回来，发现小崽终于不执着粘气球了。在北屋的床上就放的有两个球：一个福，一个门。在北屋的门上还粘的有两个球：一个五，一个临。

这天牧桥有点累了，看着老伴儿、儿子、儿子的姥姥，和满屋子的彩灯气球，好像被一种幸福的疲倦感拽着，早早躺下，闭着眼睛很快睡着了。

海子以梦为马，不出现实

牧桥以床为门，渐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