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终于买好从上海浦东去西雅图的机票,这一天是2022年11月21日。2023年1月14日出发,距2020年3月那次回国时近三年(见《飞与不飞的逆转,我从美国回来了》。
三年,总算等得云开日出。过期不能办理的护照更换了,回国不需要集中隔离,只居家自行观察5天即可。这样先生不影响上班,加年休假可以在女儿家呆上二十来天,很奢侈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买机票像炒股,价格忽起忽落,我守了几个小时,买了次低价。一人去程1万多点,经停韩国无需下飞机,飞行时长14小时。回程7千多,需韩国转机过境签,所以出发前还要办韩国签证。疫情之前上海到西雅图9小时20分钟,机票淡季最便宜往返4千。现在一人往返1.7万也已经不错了,听说疫情期间从西雅图回国达8万多的。感觉一切都将趋向正常。
我要在女儿家呆一段时间,出发前得把长期堆积的事情做了。我可能是世界上拖延症者的天花板,没有人在后面追赶我就完成不了,每天的事都做不完,所以越积越多。最起码要把家里维修后各区域整理归位,各项功能恢复好,工作量不小,让女儿他爹能正常生活使用。
加快步伐,实行“三不”:不聚会。谢绝朋友所有邀约,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家埋头苦干。不走路。取消每天一小时的快速走,暂不锻炼。不洗碗。一天的碗集中让他晚上回来洗。
时间就那样飞快地进入了倒计时,到了12月12日,离出发只有一个月多点。这一天我约好了医生检查身体,没什么大的问题就可放心。也就是近些天听说公共场所不需要核酸检测报告了,只需扫码进入,果然医院也发了这样的通知。但将近12日,医院重新通知要求48小时核酸检测,而且要出具阴性报告,比原来72小时并只需采样就认可更加严格。我想这是因为医院是特殊场所。
我得在11日核酸检测才能出报告,我家附近的众多检测点都已撤离,社区派驻我们小区的这天不巧也没有,所以去了一个较远的地方做了检测。第二天去医院,真的有些病人不能进入了,他们还以为是72小时或者采样了就可以。
12日晚上,闺蜜群里说“行程码”要退出历史舞台,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截屏了一个留念。随后几天所有的疫情防控都放开了,我们小区、医院、敬老院,所有公共场所都不需要核酸检测报告,连国外回来居家隔离都不需要了。
终于等到彻底放开之时,人们却不是想像中的那样迫不及待无拘无束天马行空,而是选择了躲避。想逃过这一波来势汹涌的,不知持续多久,不知是怎样难以承受的症状的疫情。熬住不出门,街上行人车辆稀少,空旷寂寥,上班族齐刷刷自觉戴上口罩,刚刚有点亲近的人们重新保持了距离。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2020年疫情之初,但那时是实行管控。
闺蜜群里说开始备药了,布洛芬、泰诺和其他的一些药,我家里可是一颗药也没有。女儿说美国的一些朋友给国内家人寄药,就像2020年初寄口罩一样。女儿也赶紧买了一些,怕到时候没货了。
在我们这个城市已经买不到药了,先生让兄弟在县城老家寄来一些。我只顾干活,对外面的这些没什么感觉。后来先生说,单位很多同事都感染了,每天不断消失的同事,上班的越来越少。单位决定错时上班,每周百分之五十的人到岗,另外的下周上班。这个计划人员还没排好,单位又发了新的通知,阳性的人也要上班,就算发烧了能起来都要上班。
闺蜜群里的姐妹及家人陆陆续续都阳了,老人、婴儿、中年、青年,男男女女。去上海照顾女儿坐月子的闺蜜自己阳了,女儿阳了,两个月的宝宝阳了,女婿早已阳了独住酒店了,生活很艰难。另外的闺蜜,自己和老公阳了,带在身边的孙女阳了,老家九十多岁的老母亲阳了,而老家的姐姐也阳了没法照顾老人,所以闺蜜跑回老家陪伴照料,自己又突然失去了嗅觉。
先生也出现了畏寒、酸痛、咽疼症状,持续了一个多星期,还有最初偶尔拉肚子,但每次检测都是阴的。应该是感冒了,平日里就经常感冒的。在家检测那个一条红杠的,我原来一直以为也是核酸,只是自测操作不同,这时候才知道在家测的是抗原。自从先生有症状后,两人吃饭就用公筷了,但还是同时吃,同屋住。
本以为一直小心防疫退休在家的姐姐姐夫不会感染新冠的,也中招了,嫂子也中招了,哥哥一人躲在楼上没有阳。亲戚朋友同学同事无一家幸免,外面的世界已是一片汪洋。闺蜜天天问我家先生阳了没有,症状那么久还没有阳,都觉得超出了她们的预期,不是她们期待的。
我和先生很担心如果感染了在飞机上太难受,因为网上盛传严重的喉咙如吞刀片,鼻子塞得像水泥固住,全身酸痛散了架合不拢,冷得仿佛在冰窟,高烧39度以上。我们周围的人确实有这些症状的,如果真这么严重我们也坐不了飞机了。
我还是忙得时间不够用,出发的日期越来越近,事情却每天都不能按心想的完成。钟点工肯定也是阳了,不能请家里来,自己要干的活更干不完了。对外面天天猛增的阳,对药的各种激烈讨论理解,都感受很少。只是盒马生鲜原来每天顺顺当当的送菜,因小哥们一拨一拨地阳而运力不足,不能及时送货也网购不了。淘宝上商家提示仓库人员全体阳了无法发货,快递公司的快递员也没几个在路上了。等不到货,以至于我买一次性手套下了四个商家的单子,都到齐时有四百多双。
我主内先生主外。这段时间他办好了我们新冠疫苗接种的公证,驾驶证的公证,韩国签证等入境美国过境韩国的必备手续证件。
先生天天测抗原,都是阴,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女儿说他是强阴,他单位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阳了,闺蜜群也一直关心他的进展,提醒说抗原是不准的,如果测出来是两条杆,那肯定是阳了,测出来是一条杆,不一定就是阴。
12月26日,测出来还是一条杆,女儿说老爸的那些症状肯定是得了新冠,今天必须测出来,老爸说难道我再画一条上去?女儿觉得老爸的测试方法不对,就再教是弄鼻子,不需要很深,鼻孔左边转15秒,右边转15秒,同个棉签,然后等15分钟看结果。老爸说自己弄的是喉咙,核酸检测不都是喉咙吗?原来他和我一样,以为核酸和抗原是一回事。
12月27日晚上正确测试还是一条杆。女儿说症状都全了,阳还是阴有什么区别,而且比阳的人症状还多。我说关键是没阳我就不会被传染。我们调侃说如此强阴,钟南山都要来研究了,世界卫生组织也要发邀请函了。
女儿说,12月30日日本开始对中国入境的人员实行隔离,意大利也将这么做。要我们还是要保持阴,觉得美国也很快有入境新政策了,现在越来越多的国家有新的入境要求了。保持阴,说的好像阴与不阴我们自己能定一样的。
12月28日晚饭后,我和先生并排在餐桌旁自测抗原,他教我怎么操作,这是我第一次测。疫情之下的这些年,我在城市之外闹中取静过着隐居式的生活,别人天天做核酸,或三天两头做核酸,而我有条件非必要不去公共场所,一共大概只做了十来次。
28日晚上先生的抗原一条杆很明显,另外一条淡淡的颜色,查询了一下这种情况属于弱阳性,也是阳了。我的却是非常神奇的一个十字架,而且结构比例都很规范。
先生终于是阳了。我们马上都戴上口罩,我另立门户在另外房间铺了床独自睡。29日早上,女儿说老爸阳了,也挺好,到1月14日出发肯定阴了。老妈今天再测一下,如果阳了也一样不怕。我测了是阴。老爸说马上隔离,照常上班并去住酒店,女儿说还是住家里有个照应,万一严重了这个毒株搞不清楚会有什么情况。我也说住家里。
先生毅然决然出发了,带了简单的换洗衣服,说了一句:“你不要感染就是好的。”我站在窗前,但并没有在这冬日的冷雨中看见他离去的背影,是从地下车库走了。
也就在29日,女儿告诉我们,美国新政策出来了,要求入境提供48小时阴性检测报告。突变!我们时刻关注着的,28日的政策还是明确无需核酸检测阴性报告。事情变得正如我们日夜担心的那样焦灼,如果我阳了,先生也没有转阴,我们就去不了,并非是感染了飞机上难受的问题,而是可能两人都去不了,或者有一个人不能去。
第二天就是元旦三天放假的首日,这时离出发只有半个月,心想先生转阴应该来得及。闺蜜说我是圈子里唯一的幸存者,进入了“大洋世界”的决赛,我说我不决赛,决赛必定有输赢,而我必须赢才能出发去女儿家。三年了!一定要成行!但我的风险隐患挺大,之前先生有症状已经一个多星期,我们相互没有隔离。有闺蜜提议还是让先生回来,早点感染还来得及阴,晚了时间就不够了。
我连续测了几天,都是一条杆,也没有症状,应该是没有感染。女儿说我强阴,老爸也附和说我强阴。我说别用强阴这个词,原来就是这样说老爸的。我是正常阴,女儿说确实正常阴。
天天等待检测结果,紧张到寻求心理安慰,有天牙刷掉地上,一看柄是红色的,觉得掉的真好,马上扔掉,换了绿色柄的,绿代表阴性。常常被阳性阴性搞得思绪混乱,在自然界阳是很好的,晴天,风和日丽;一个人的性格,阳光开朗,心胸豁达。到了人类身体检验的时候,阳却是个可怕的结果。
如果我真的没有感染,应该是每个节点我都做对了。疫情爆发开始,先生回来换外套时,我避开;他有症状了,我们用公筷;他阳了,我们马上戴口罩并另立门户。关键可能是我吃东西不直接碰到手,平时也是这个习惯。这次我让先生也这么做,教他剥桂圆怎么不碰到里面的肉送进嘴巴,他看了几秒说不吃这种东西了。我们觉得好笑的是,他确定阳的那天还餐桌旁并排做检测,教我怎么操作。外甥女说我有酒精气质,新冠不敢靠近。
还是那句话:“你不要感染就是好的。”只要我与外界隔绝就安全了。30日开始,先生隔天给我送菜,放在家门口,还有近期无数多集中到达的包裹。他需要的东西我提前放好,相互不见面,我们隔窗打个招呼。他离开半小时后我才把东西拿进来。
外面回来的东西,经历的每个环节应该都有阳者接触过。我像熊猫一样保护着自己,特级防护,堪比“大白”。戴一次性帽子两层,耳朵也遮住,KN95口罩。先酒精喷洒东西外包装,然后换手套打开内包装,再换手套取出里面的东西,能用酒精擦的一律酒精消毒。
整理完成,换衣服,将没有防护的额头、眼睛、眼镜、鬓角、脖子等地方酒精擦两遍,衣服90度高温机洗烘干。因包裹集中特别多,整套繁琐的流程结束常常要下午两三点才吃饭,或者夜里很迟才完工。我常想如果不是为了去女儿家,真的很难坚持这样的半个月,早就放弃了。
时光变换,日月莫测。2020年3月我从美国回来,隔离在家中房间14天(如果晚两天回来就实行集中隔离了)。房间门口社区人员安装了监控,我每天早晚两次报告体温。先生在房间门口放好早饭晚饭,等他走开,我打开门缝取进。中饭他备好生米生菜,我用电饭煲饭菜合烧。每天窗前看他上班去下班回(见《别样的居家隔离》)。
现在他阳了,我正常,依然是我隔离。不同的是,当年送菜放房间门口,现在放屋外。阳的人是绝大多数人,到处跑,谁怕谁,阳是一种解脱,是一种任性,聚餐旅游,不戴口罩,不再核酸。三年了,从来没有的奔放和洒脱。有朋友说自己很幸运在这个冬天的第一波中招,过年时就安耽了。没被感染的是小众,躲起来,天天焦虑担心恐惧。
我吃的东西全部经过高温,像面包、酸奶这些制作好的食品都不吃了,买的豆浆也要烧开。总结出水果只能是橘子,剥皮手不碰到里面,梨子这种削皮的也不行,会把病毒带进去。告诉先生只能给我买橘子。可第二天先生说刚刚收音机里讲车厘子是这个季节的,我说怎么可能吃这种连皮水果,领悟力、触类旁通力是真差。之后单位发的一盒车厘子也送人了。
1月2日先生测了抗原两条杆,说是不是住酒店不好。女儿说老爸崩溃成这样,跟住酒店有什么关系,就是还没到转阴的时候。先生说有次晚上送东西到家门口,看到房子里的灯光,很想回家。
先生1月3日、4日连续测抗原都是一条杆,父女俩不敢说是强阴,而是说非常阴,彻底阴,蛮阴的。老爸说终于松口气了,要是再不阴就把第二条杆擦掉。他又去做了核酸检测,单管阴性。
我从各方归拢带给女儿他们的东西,大部分是我买的,还有老家的姐姐哥哥寄来的,每天都告诉女儿什么东西到了。女儿说真是临行密密缝。我说父母行万里儿担忧。
疫情铺天盖地持续蔓延,很多单位都只有两三个人幸免没有阳。女儿说最担心的是这波病毒会不会有变异,美国会出禁飞政策,那就毫无办法束手无策前功尽弃。先生依然安排着外界的事,预约了指定机构1月12日上午10点半做核酸检验,距1月14日起飞48小时内。
当年女儿出国读书,我们家没有经历高考,而这一次的全国大统考是无法避开了,必须过疫情大关。1月12日的检测就像一次严峻的考验,更像一次铁面无私不可申诉的审判,结果只有阴或阳,飞与不飞。
我问先生检测的地方如果不远我就走路去,免得车上被感染,先生说远的,车子消毒了再来接我。我全身防护出门,有一个多月足不出户了。下午四点拿到检测报告,阴性!感觉警报解除,紧绷的神经缓解了,就算这两天被感染也能成行了。流浪在外半个月的先生也可以回家了。
13日夜里通宵整理行装,四个大的托运行李箱,两个随身拉杆箱,两个随身背包。14日凌晨4点出发前往上海浦东机场。车上突感全身不适,发冷,虚汗,酸痛,眩晕。难道还是没逃过新冠?这样在飞机上也是撑不住的。所幸到达机场时症状消失,候机的时间真是好久以来没有的轻松,脱下口罩餐厅里吃东西,还吃没有经高温的食物,与人擦肩而过也不避远。告诉自己已经安检了,就要出发啦!
坐上了飞机,不是做梦,不是盼望,不是祈祷,是真真切切,成行了,成功了,夙愿实现,梦想成真。飞过一万里,飞越太平洋,就是西雅图了。这一个多月来的焦灼,可谓是千辛万苦,千言万语,千山万水。
在韩国经停两小时和女儿视频,女儿说一家四口都会去机场接。小娃说,一定要去接外公外婆,但是又一定不能叫醒她。女儿对我们说这很难操作,早上7点多要起床,小娃一般睡到8点醒。除非先把我们接回家再和小娃一起送我们到机场再接回来。
在机场我们分别和女儿、女婿、大娃拥抱,小娃如所料没有来。这几年我一直想象久别重逢的瞬间,我会抱住女儿说:“其实这些年我没有一天过得好,没有一天心是安的。”而真的到了这时,却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流泪。大家更多的是聊入境时海关关注什么,我们不懂英语与海关交流的有趣时刻,行李流转、排队等候与以往的不同,以及我们这么多行李却没有被抽查的幸运,因为我不喜欢别人翻看我的东西。我们的脸上是欢乐,我的心里是踏实。
大娃穿着大红色的hello kitty中长羽绒衣,我买寄来的,帽子一周一圈绒,束腰,显得长胳膊长腿,身子细细长长的,就像女儿取的外号火烈鸟。我抱住大娃时说:“宝宝,三年没见了!”。大娃轻声柔语的说:“三年没见了!太多了……”她中文不太好,太多了是太久了的意思。2020年3月我回国了,大娃从当年的七岁长到了十岁,当年的稚嫩,如今的小害羞。
女儿他们已搬了新家,照片里无数次看到的露台眺望雪山,今天终于我们在这亮堂的房子里了。小娃穿着我买的寄来的淡蓝色公主裙,站在楼梯上等着我们开门进来,满脸笑嘻嘻的。问她为什么没有去接外公外婆,她说没有醒来。我不太敢和小娃一下子太亲近,因为视频里她总是不太理我,看着我却老是故意叫着不在画面里的外公。而见了面对外公外婆一样亲热了。
大娃小娃拉着我们的手,兴奋地楼上楼下跑,房子的角角落落看了个遍,大娃的房间,小娃的房间,哪里是上网课的,哪里是画画的,尽管这些我们在视频里都熟悉了。打开抽屉第一个放袜子的,第二个是妈妈的,第三个放短袖的,第四个放裤子的。
女儿指着花园外林子里两个古老的枯树干说,那次小浣熊就是站在这上面。而当年老房子餐厅窗外的那盆野草却没有带过来,每年冬天瘦瘦干干的枝条折着,以为什么都不会再发生,但到了春天的某个早晨会突然看见黄色小花一节一节地开满绿色枝桠。
给大娃烧她喜欢的白米粥、葱煎蛋时,她说:“三年了!”这三年她没吃过。教她古诗词,她隐约忆起以前学的,说:三年了……”重新唱起那些催眠曲,她说:“我记得!”三年,太多了!
她很有兴趣学中文,我布置了一个作业用中文写一篇文章,随便写什么,不会的字用拼音。她写了《三年不jian》,有错的字、错的拼音、错的声调,我觉得都很珍贵。已回国的外公说看第一句就哭了。
小娃从懵懂的一岁长到了四岁。给她看小时候和我一起的视频照片,她说外婆很长时间没来我家了。我说给她洗澡,她说外婆很长时间没给我洗澡了。我唱《七子之歌》“我离开你太久了……”她说外婆你离开我太久了。外婆,我喜欢你在我家……
三年与他们的别离,心里没有安宁过,牵挂他们在疫情之下的艰难,万里迢迢之外帮不上忙的着急和无奈。吾心安处即我家。看的见,摸得着,心安了。
虽然遗憾缺席了三年的懂事和成长,亏欠了三年的陪伴与分担,欣慰的是,亲密依然,依恋如旧。刚到的第一个晚上,小娃走过我床前时,突然哭了,说:“要跟外婆睡。”家人以为只是任性的一时哭闹,没想到真的一起睡到第二天早上正常醒来。大娃也说:“我想跟外婆睡。”
时光好像回到了从前,我常常不经意间脑海就浮现出齐刘海、齐肩发、缺门牙的那个六七岁稚嫩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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