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

        我从未觉得时间会过得有多漫长，如果在那个冬天的晚上，我没有在人民银行坐到凌晨三点，抽完剩下的十二支烟，我能数完之后的每一天。

        6小时前，我逃了周日的晚自习，来见一个人。高三的一年里，我从未感觉到紧张，在每天的早晨，夜里的雾气还没消散，依稀能看见几点星光，当背诵英语短文或化学物理公式的声音还未响起，我准会跑到5楼的楼道正中间，闭着左眼把第一缕与旗杆顶端重合，享受着这短暂的安静与轻松，像一个拥抱，也像一晚安详的梦。这不是我第一次看落日，直到刚才，夕阳在她身后打开了谢幕的台布，她讲完最后一句台词，在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深蓝色天边的时候，她的脸定格了我以后的回忆，融在人流里，没有后来。落日在熄灭了天边红幕的同时也顺便点着了这一路的霓虹，向西的路人刚才脸上还搽着的腮红，夜幕降临，寒冷冻掉了夕阳的化妆，消失了那一张张红润的脸。失去傍晚那看似温暖的温暖后，没入了昏暗，车灯穿梭不停，行人逐渐稀少，各自归了巢，我也意识到，天黑了，回不去了。

      从二道巷南路口左拐正东方向走200米就到人民银行，其中经过买东西会见到亲戚的佳美家超市，吃过夹饼的佳美家广场，上过网、住过旅馆的三道巷。三道巷旁边的人民银行，永远是大门紧闭，不理会这街道的繁荣嬉笑，沉默又自我的享受着孤独与冷清。

        出了二道巷，路过了她给我买过啤酒的超市，已经开始播放起来关门的广播，再也不怕见到她的婶婶或者姑姑，路过了有卖夹饼摊贩的广场，估计以后的晚上也难再来几次，三道巷，可能会再来，但也不会是上网住旅馆，只是路过与经过。这段路有太多我的身影，我一一回想，因为无处可去，我走的很慢，想留下一串脚印，给格子砖踩些不一样的花纹，耳朵的听力发挥到最大，没听到我想要的声音，更没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晚上11点，我走到了人民银行。

        人民银行对面的酒店，霓虹和黑暗隔路而望，天空被分割成奇异的景象，两半分别红与黑，一串路灯是分割线在地上的延伸，保持中立，我坐五阶的大理石台阶第一阶，在霓虹的对面。我不明白，烟头是燃烧着的，明亮的火光就在眼前，但吸进嘴里依旧令牙齿打颤，我不明白，霓虹就在马路对面，脚下却如此的黑暗，一滩墨水，我不明白，她口口声声说从来喜欢的人是我，以前是，现在也是，却不愿跟我走。

      寒风在街道上盘旋，路灯熄了之后天空不再均匀，浓浓的墨色占了上风，烟头的火星固执着想扳回局面，不自量力，风乍起火星抖落一片，想给这僵持的夜色迸发出一些灵感，直到最后一支烟头坠地，烟盒已空，凌晨3点，夜色不动如山。

        我不想再知道，不想问，也不想说。而这一切的不明白，像烟丝燃烧成灰烬碎成尘土，烟气腾空融入夜色搅拌均匀，一切不留痕迹，归于无形的天地。永远存在，却永远拼凑不来。

        我起身离开再没回去。

2015.冬.人民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