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剑奇侠（28）内鬼现形

皇城，正北，玄武门。

梅唐二人登萍渡水，越过护城河，躲开城门守卫与角楼里的侍卫，施用壁虎游壁身法，攀过城墙，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皇宫内院。

黎明之前，虽天地混沌，但极目望去，仍可感受得到那些规划严整的殿宇显露出来的宏伟气魄。

然而，层层殿宇，重重街道，入眼渐迷，万里奔腾的炼丹处座落何方？

正巧有一更夫走过，唐小痴闪电般地出手，点了那更夫穴道，将其拖至墙角拐处。

梅傲寒轻声说道：“你且莫怕，我们不会伤你性命，只是有件事想问你，你若确定不会喊叫，便给你解开穴道。”

那更夫突遭袭击，早被骇得瑟瑟发抖，闻听梅傲寒此言，忙不迭点头应允。

唐小痴解开更夫哑穴，问道：“太医院炼丹处怎么走？”

更夫惊惧之下，又怎敢隐瞒分毫？当下便将路线如实说了，梅唐二人核实无误之后，点了更夫昏睡穴，将他藏匿于隐蔽处，只待两个时辰之后穴道自行解开。

二人按照更夫提示，从皇城中间那条贯穿南北的中轴线一路向南摸去，直行至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与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这个前朝后宫的交界处然后左转，绕过大明门太医院西门，这才找到了万里奔腾所在的炼丹处。

此时，天色渐明。

炼丹处的院苑之中，随处可见岁寒不凋的苍松翠柏，那些巧夺天工的秀石迭砌起来的玲珑假山、以及造型别致古朴典雅的楼阁亭榭，在薄雾的缭绕下，若隐若现。一切，显得优美而恬静。

面对如此精致美景，梅唐二人却无暇顾及，他们径直进入炼丹室内。

炼丹室里，到处一片氤氲，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道，十几个药童正各自忙碌着，有洒水扫地的，有擦拭炉体的，有往炉里添柴的，也有配方磨药的。

众药童见得两个陌生人走进来，纷纷停下手中活计，好奇地看着梅唐二人，有小童问道：“敢问二位，何事至此？”

唐小痴说道：“我们是你师傅的朋友，找你师傅有事商议，你师傅呢？”

小童指了指内进一处屋子，说道：“师尊在那歇息，两位还请稍待，容我进去禀报一声。”

梅傲寒摆了摆手，与唐小痴自顾自地走向小屋，食指蜷曲反叩，以指节敲了几下，不待里面回应，便推门走了进去。

万里奔腾果然在此，只是他见了唐小痴带了个陌生人突然造访，一时间神色颇为慌张，见此情形，唐小痴心中蓦然一动，他想起第一次去严嵩府邸之时，严嵩好像早知他要到来，是以提前布置了陷阱，那一次唐小痴虽然侥幸逃脱险境，但却致使柳若絮失陷其中，当时他就怀疑其中必有内鬼通风，也曾在心中过滤了每一位参入这件事的知情人，到头来却一无所获。

而今，万里奔腾突见唐小痴光临，神色竟然如此慌张，莫非他就是那个内鬼？

唐小痴心道：“不管是与不是，且先诈他一诈。”思念至此，故作神色冷峻地问道：“道长倒是做得好事啊！严嵩到底给了你多大好处？你要将我出卖？”

万里奔腾一惊，呐呐道：“你都知道了？”

唐小痴双目圆睁，怒斥道：“先前你口口声声要为女儿赎罪，为何背地里却又做下如此腌臜之事？枉唐某如此信任于你，你却教我失望至极，你如此做作，究竟何因？”

万里奔腾脸上阴晴不定，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梅傲寒漫不经心地将茶杯用手掌摁在桌上，不动声色地运用内力，那茶杯慢慢陷入，直至穿透桌面跌落在地。

茶杯碎裂的声响，让万里奔腾不由得一惊，要知这张八仙桌乃上好的红木所制，甚是厚重，便是抡刀砍去，想使它应声而裂亦非易事，如今却被梅傲寒看似轻飘飘的一按，便用杯子将桌面穿透，这份内力实是非同一般。

梅傲寒凝视着万里奔腾说道：“梅某弄坏了道长的桌子，又弄碎了道长的杯子，实是对道长不住，人呐，做了错事总是要赔罪的。”

万里奔腾听他话里有话，似是意有所指，禁不住跌坐在地，内心挣扎良久之后，开口说道：“贫道这么做，实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还请两位见谅……”

梅傲寒沉声说道：“道长本是修行之人，岂不闻道经有云：若犯所忌戒律，天夺其算，神降之殊？”

万里奔腾额上汗珠涔涔而落，心神恍惚之间，听得梅傲寒继续说道：“魔障来自心外，若你心内无魔，外魔便无从下手，面对魔事魔境，须不惧不视不受不拒不为所动，只有如此，才能克服一切魔障。然而，道长你心有所求，这才招致外魔入侵，外魔借用你身，来发挥它们的魔业，是以你才丧心病狂，做了残杀生灵的帮凶，道长以为然否？”

梅傲寒此番话，说得万里奔腾面如土色，神情灰败至极，眼中忽然落下泪来，他仰天长叹一声说道：“非是贫道不谙修行之法，只因攸关家族数十人性命，乃致贫道不得已而坠入魔障。唐舵主当日大闹北镇抚司之后，白天羽便与严嵩有过密谋，意欲将舵主所有能够求助之人的后路封死，是以，刑部左侍郎路崎岖与太医院院判钟不响这才找上门来，以威胁小女云飞同样的手段来威胁贫道，若是贫道孑然一身，自是死不足惜，怎奈家族人口众多，又怎忍心无辜之人受此牵连？万般无奈之下，贫道只得依了他们，这才事先将舵主乔装进入相府的消息传给了严嵩，贫道罪无可恕，任凭舵主处置便是……”

唐小痴拍案而起，怒声喝道：“你女儿助纣为虐挟持梅弱弱在先，你又与严嵩老贼白天羽小儿互通款曲，也确实该死了！”

梅傲寒摆手劝道：“小痴稍安毋躁，且让我来问他。”转头朝向万里奔腾，问道：“眼下有个机会可使你将功折罪，不知你肯是不肯？”

万里奔腾眼睛一亮，说道：“若是贫道力所能及，定当在所不辞。”

梅傲寒伸手将万里奔腾扶起：“我们想见皇上，道长可有方法办到？”

万里奔腾脸现难色：“贫道只是一介炼丹术士，又怎得皇上信任？而每次去养心殿送长生丹，皇上从来只准贫道一人进去，而且进殿之前，御前侍卫还要将浑身搜查仔细，就连所送丹药，御医也要查验明白方能给皇上服下，这个……贫道实是力所未及……”

梅傲寒再问：“既如此为难，可另想它法，你来皇宫时日已久，可有方法引我们去见内阁首辅张居正？”

万里奔腾缓缓摇头说道：“贫道自打入宫以来，与张大人素未谋面，又怎能帮你引荐？”

唐小痴站起身来，伸手轻轻拍了拍万里奔腾的肩头，万里奔腾登时萎顿在地，表情甚是痛苦。

只听得唐小痴纵声笑道：“既然你这臭道士不肯将功折罪，那就活该让你受点苦楚，此乃「蚀骨噬心大法」，非得让你受足七日之痛方可自行消解，你父女所犯下的种种过错，就由你一并承担了吧！”

笑声歇处，唐小痴与梅傲寒早已出门扬长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