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一个现代的充满人情味的家庭,首先必须做到“没大没小”。父母叫人敬畏,儿女“笔管条直”,最没有意思。”
汪曾祺的家庭是一个自由、平等、又其乐融的家庭,也是我理想中的家庭模式,父慈母爱,热气腾腾。
01
妻子施松卿是西南联合大学的同学,在学校读书时两人并不相识。毕业后,汪曾祺在联大学生办的中学当起了老师,认识了同为老师的施松卿。
两人相见恨晚,在教书之余一起吃饭、看电影、散步,还一起养过两匹军队里无人认领的马,那段时间感情迅速升温。
离开昆明后,两人一个回了福建,一个去了上海。直到施松卿在北京大学找到了一个助教的职位,才结束了异地恋,一同去了当时的北平。
初到北平,汪曾祺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只能寄宿在施松卿教书的北大红楼,四处寻找工作。最终在沈从文的帮助下,在历史博物馆找到了一份办事员的职位。
后来几经辗转,最终到了北京京剧团做了专职编辑。

他们在北平安了家,从此不离不弃相守了快半个世纪。
汪曾祺被打为“右派”,去张家口劳动改造时,施松卿一个人在北京一边努力工作赚钱,一边拉扯着三个孩子。
文革时,汪曾祺被批斗,写大字报,抄家,剃头,被分配去打扫厕所,施松卿会在家给他做好饭,让孩子打好酒,默默地等他回家吃饭。
汪曾祺不善于料理俗务,一篇文章要发表,发在哪些杂志上,有多少稿费,一概不清楚,施松卿便是他的秘书,帮他寄书、寄信、整理文稿、取稿费,而且接待来访的客人,端茶倒水。除了照顾好三个孩子,还把他的生活起居全部安排好。
后来施松卿因心脑血管疾病卧床不起,汪曾祺便随叫随到,在床头陪着她聊天,聊一些轻松的、让她愉快的话题。但不久,汪曾祺因肝硬变匆匆离去,施松卿也郁郁寡欢,很快离开了人世。
这一对历经苦难的“老鸳鸯”,携手走过了近半个世纪,养育了三个儿女。汪曾祺七十三岁生日写道:“往事回思如细雨,旧书重读似春潮。白发无情侵老境,青灯有味忆儿时。”
从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到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起慢慢变老,相视而笑,便是最浪漫的事!
02
汪曾祺曾说:“作为一个父亲,应该尽量保持一点童心”,他便是这样的人。
他在十七岁的时候,就和自己的父亲,在一起喝酒、抽烟,“多年父子成兄弟”,是他对自己和父亲关系的注解。
对自己的孩子也是,父子成兄弟,父女成兄妹。平等、尊重的面对他们,温文儒雅,从不乱发脾气,像一个孩童一样陪着他们一起成长。
孩子们小的时候,经常在他头上扎小辫,他就戴着满头的绸带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还带着孩子们手工做风筝,然后一起到空地上放风筝。

被打为“右派”时,派去张家口劳动,快两年不能回家。终于被组织批准能回家时,孩子们跟他已经有了陌生感。
他便和女儿一起唱当时流行的歌剧,让幼儿园下课的儿子爬到自己背上,在大街上连蹦带跳的走,并发出各种怪叫声,全然不顾路人诧异的眼光。
他每次回家都会给家里带去欢声笑语,曾经无法陪伴的隔阂很快便消失了。
汪曾祺在外是名声大噪的大作家,在家里却是“地位最低”的那一个。
他们一家五口挤在两居室,睡觉还要支起折叠床,家里只有一个能写字的桌子在小屋,但是女儿在工厂上班三班倒,夜班回来就在小屋休息,他急着写文章,又不敢打扰女儿休息,憋的满脸通红,到处乱转,样子就和要下蛋的母鸡找不到窝一样,儿女们便打趣地问他:“老头儿,又憋什么蛋了?”一开始,他还郑重其事的说:“瞎说,什么下蛋,是写文章”,后来便习惯了,也跟着起哄说:“别闹,我要下蛋了”!
他写的文章,每次都会先给家里人看,让他们提提意见。家里人总会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看法,甚至连上小学的孙女都能挑出爷爷文章的毛病,文章结构不对,段落分的不对,标点符号乱用,著名作家的文章,在孙女的眼里却是不合要求,勉强及格,老头儿非但不生气,还很得意,及格了,不赖!
有一次,他的妻子陪他去参加一个会议,回到家跟孩子们说,你爸爸在外边可受人尊重了!但在家里,他总是那个用清风化雨包容着所有人的人。
汪曾祺的作品朴实却很温暖,他为我们讲述日常生活的美好、有趣,那些常常被我们忽略的,往往是最值得珍惜的。他对苦难讳莫如深,曾经受过的苦遭过的罪,几乎不曾出现在他的文章里。
儿女们后来回忆父亲,“爸爸脑子,似乎特别不愿意记忆那些悲啊苦啊的东西,更不愿意将他们付诸文字”。
汪曾祺的作品让我们读来如沐春风,这个可爱的老头儿,把苦难都留在过去,用赤子之心去面对生活,经营家庭,写就文章,也影响了很多的读者,积极的面对生活。
纵使疾风骤雨过,我自巧笑嫣然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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