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月亮映着几丝儿羽毛般的雪花,点点的繁星好似颗颗明珠镶嵌在天幕下,闪闪地发着光。寂静笼罩了整个村庄,只有几声稀碎的蟋蟀声,村子的边缘有一户人家的灯亮着 。
一缕轻柔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了屋檐上,屋内,李姐对丈夫大强说:“明儿个就能搬进去了!”丈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是啊,大半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了,可算是求了个安稳。”夫妻两看着土炕上熟睡的两个孩子,可爱的像两只温顺的猫,在这夜里蜷缩着。秦大强起身,拨通电话向屋外走去。“张哥,明儿个能把您的车借我用用吗?我这边儿家具杂货都拾掇好了。”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你啊,也就这回下了个狠心!”接着又是几句寒暄的话。
整个村子的人都晓得秦大强家的大闺女秦月考上了市里的高中,李姐也打心里头高兴。为了方便女儿上学,夫妻俩决定拿出几年来辛苦攒下的积蓄在市里买一个小房子,这不,明天就要搬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秦大强一家开着借来的大货车,载着一车货物去了那座他们向往的城市。
货车远走的声音渐渐随着风消失不见,姐妹俩望着这座生活了十几年的小村庄出了神。
这座城市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繁华很多,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映在马路上,油亮油亮的,一座又一座的高楼怎么也看不到头,两个孩子像等待母亲喂食的小麻雀望向车窗外,秦月第一次在这座城市有了漂泊的感觉。
后知后觉,车已经开到了家门口。李姐提着大包大包的行李气喘吁吁地上了楼梯,房子里的地板擦的发亮,就像霓虹灯照着的马路一样。等他们安置好一切,吃过晚饭后,不知不觉,夕阳已经挂在了半山腰,黄昏穿过窗户投在地板上,一切都是新鲜的。
夜里,秦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觉得嘴巴很是干燥,于是起来想倒杯水喝。推开卧室门,客厅的灯竟还亮着,她探出头去看,发现父亲坐在客厅抽着烟。香烟一根一根,叹息一声一声,烟圈顺着晚风飘向窗外,月光落在父亲本就花白的头发上。秦月心想:那个常常将自己举过头顶的巨人,在这一刻竟显得如此苍老。最后一根烟抽完,父亲默默地起身回房,她看着这个宽大的肩膀,眼泪在一瞬间就落了下来。秦月走过去看着桌上的购房合同,那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十几万的房贷。
她望着窗外,这个城市依旧车水马龙,那闪耀的霓虹灯挡住了满天繁星,她的心沉了下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她努力地抑制自己的情绪,怕自己的哽咽声打破这个寂静的夜,也怕眼泪击倒她十几年建立起来的骄傲。可就像是一个幼小的小孩子嚼着细碎的饼干,无论怎么努力,掉在地上的总比嘴里的多。
经过一个晚上的商量,秦大强和李姐从没有办法中想出办法来,他们决定外出打工,辛苦一点也没关系。于是他们把乡下的老母亲接来照顾两个孩子,安顿好家里的一切,夫妻两提着两个用得早已发黄的打工袋,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姐妹俩站在奶奶身后,看着父母远走的背影,就像是刚搬来这座城市时望向村庄一样出了神。这一刻,有一种隐隐的痛,迫使她们的眼泪往心里流。
日子依旧不慌不忙的过着,这座还是城市熙熙攘攘, 人流依然行色匆匆,两个孩子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发生改变,她们放学后回家总能吃到奶奶做的饭菜,那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小乡村。日子就这样平淡无奇地慢慢走过,她们的生活就像是一艘帆船备好了足够的干粮,在海上慢慢地行驶着。
春去秋来,白雪皑皑。
李姐和丈夫每月都会往家里寄钱,老太太就拿这些钱去添置家里的柴米油盐,钱总是会多出来很多。
秋叶落满了马路,继而白雪覆盖了大地,屋内,两个孩子坐在桌前来不及吃桌上的饭,一个劲地问奶奶:“爸妈今年回来吗?”老太太像是在回答孩子,又像是在回答自己:“会的,一定会的。”姐妹俩每年都这么问,奶奶也每年都这么说。
吃过晚饭后,妹妹已经睡下了。秦月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是那样的柔和,淡淡的,静静的,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了下来,撒在窗前,也落在她的心里。她伸出手去想接住一片雪花,那里面有她沉沉的思念。
奶奶还在灯前缝缝补补,“叮铃铃铃~”电话声响起,老太太扶着她的腰去接电话。接通后,一个劲儿地说着“好,好,好!”秦月望着奶妈发光般的眼睛,两人在这一刻相视而笑。
又是一个充满阳光的早晨,她们今天起得很早,仿佛是一晚上没睡,将屋里打扫了一遍又一遍,又不停地踱来踱去。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姐妹俩争着抢着去拿行李,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一声清脆的“妈!”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老人的眼睛是干枯的,只会在心里流泪。两个孩子就这样望着父母,彼此没有任何话语,眼里却是沉甸甸的爱。这一刻,她们才明白,思念一个人的那么多表现里,最最欲盖弥彰的,是望向她时,心里的踏实和眼里的爱意。短暂却又长时间的离别,让他们的生活多了一种味道,也正因为离别,他们此刻的相拥才更为珍贵。在以后漫长的日子里,这种味道便沉淀在细碎的日常中,披着露水散发着清香,久久不会散去。
李姐和秦大强用这几年打工攒下来的钱,在自己家楼下盘了一个小餐馆,姐妹俩每每回到家中,那一声“爸、 妈”便温暖了夫妻俩每个忙碌的日日夜夜。黄昏的光映着李姐额头上的汗水,这座小餐馆里,有老人牵着老伴的手来驻足,有男人带着妻儿来吃饭,也有一家人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走进来。秦大强招呼客人的亲切口音在这间小小的餐馆回荡着……
夜晚,在众星的拥簇下,月亮的银晕、星星的微光,给大地撒下了一层柔和的光辉,温暖着宁静漆黑的夜。
李姐坐在桌前数着今天的所得,对着丈夫信誓旦旦地说“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在这间餐馆里,有一家人,带着久违的幸福感,忙碌而快乐地在这世间徘徊,他们的所在之处,就是彼此的心安之处。
有的人,她们贪图新鲜,于是嫌弃便在日复一日的繁琐中衍生出来;有的人,她们贪恋冒险,总想着去追寻更好更美的事物,到最后才发现,拥有的才是最美的,而那些失去了的,也早已烟消云散;有的人,他们固守这片土地,于是家人闲坐,灯火可亲,一生都在幸福中回归。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