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作家蒋勋老师曾经讲过一个故事。
他让学生阿内替他刻过两方印。那时阿内大一,师大附中美术班毕业,素描底子极好。他画随便一个小物件、自己的手、钥匙,蹲在校园,素描一朵花,可以专心安静,没有旁骛,像打坐修行一样。作品笔触也就传达出静定平和,没有一点浮躁。
有次学校书法比赛,不是书法班科出身的阿内却获得了特等奖,一鸣惊人。看见他的作品,评审以为他勤练书法,我却知道,还是因为他专注安静,不计较门派书体,不夸张自我,横平竖直,规矩谦虚,因此能大方宽阔,清明而没有杂念。
阿内学篆刻,有他自己的趣味,像他凝视一朵花一样,专注在字里,一撇一捺,像花蕊宛转,刀锋游走于虚空,浑然忘我。
所以常会有天真浑朴的审美趣味,也一再重复着心静的法门。可是这世间如此匆忙,世事纷繁,岁月蹉跎。尚且年轻躁动的生命无不在每分每秒叫嚣着烂漫与张狂!所以,那一份刚好的心灵真难。
所以,真实的生活特别乱,特别忙,有好多好多早就有的雄心壮志却在每日的菜米油盐中虚度消磨。那是好久好久都没有过的紧绷与刻苦。似乎作为应试的一代离开了高考就真得一无所成。
看见别人为自己的理想而忙忙碌碌,站在这样萧瑟雾霾的路口心中一片迷茫,苦涩蔓延。
所以,还真的是容易就放弃。歇斯底里。
生活也真的是经不起攀比,一不小心就一无是处,自惭形秽。
难过吗?或者是悲伤。焦虑吗?或者是狂躁。苦闷吗?或者是抑郁。一片的唉声叹气里也就只有唉声叹气——不作为的咎由自取。
可是总也不甘心,明明一直都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奔跑。或者就快要到达。如何如何,也总在心里念了无数个最后一次之后,死也不肯放过生活的绳索。放纵自己的毁灭。或许,这就是救赎。
所以,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为自己疯狂,为自己歌唱,不被阻挡。
又或许,直到现在,无数的寻求与尝试后自己也还是一无所成,但却从不是一无所有。身后一路走来的脚印,心底弥留不散的风景,哪怕是那种苦楚与辛酸也因为时间的缘故变得几分柔媚,格外妖娆。
即使,还是很羡慕阿内的那一份朴拙安静,不露锋芒,不沾烟火。也在日子的浸泡之中明白,有些人明白了舍得做出了选择。我们只是还不曾明了那份属于自己的,注定的温柔,温暖柔软。
正如《阿含经》所讲:无明所系,爱缘不断,又复受身。
与生命如此这般素面相见,分外缠绵。
到了蒋勋老师那个故事的最后,阿内(Nike)到美国发展。在没有任何的炒作与推销的情况下被评为了美国最有发展潜力的四十名四十岁的艺术家之一。当初那个十八岁蹲在校园树下素描一个蝉蛹的青年告诉我这件事时,我只是很感伤地问:
“Nike , 你都快四十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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