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五十,33度,六月十四
我穿着那件画着鲸鱼的咖啡色T恤,在校门口等小夏。
前几天高考结束,大街上很多三五成群的学生嬉笑打闹着,占据城市里的各大小网吧、KTV和宾馆。我想起新闻里报道今年全国卷的作文材料是两只山羊过独木桥,互不相让,纷纷落水。后来两个人类过桥,相互拥抱,转身而过。如果我参加考试,我会写合作双赢,我会写竞争与人性,我会写打破思维的枷锁。但我其实想写两条腿的欺负四条腿的有意思吗,还有,谁他妈把羊赶到独木桥上的。
三年前,我查到了被录取的学校,本省的,然后自然的就去网上搜索学校的学姐。看到一个昏暗的、昵称是小夏天的文艺女生头像后就发了交友申请。小夏后来回忆说,那个暑假有不少人申请加她好友,她都拒绝了。有一个人加了她三次,她终于受不了同意了,她说那个人就是我。我说肯定是网络差,网速慢,我急性子,多点了几下。
聊了几次后,我知道了她是南方人,来这所学校,她的朋友都惊呼“你真的要去啊?”;知道了她的生日,比我小两岁。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叫过她学姐,管她叫小夏;知道了她的星座,和我一样的天蝎座;知道了我们有很多很多相似的地方,可以说清的,不可名状的。我说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她说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弟弟;也知道了她有一个身高185的在海南岛上学的男朋友……
后来,直到开学前,我们没有继续聊天。我打开了她的空间。主页显示有2196张照片,1215条说说和43篇日志。
“终于可以闭上眼睛,只看见一朵阳光” ——08.3.29
噢,她好文艺
“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08.4.5
生命吗,还是这个世界?反正很热血。
“又是这个季节,我亲爱的西瓜、西瓜” ——08.5.11
“十五岁的夏天,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开始了” ——08.7.2
“为什么八月就立秋了” ——08.8.7
噢,她喜欢夏天。
“树,树”——08.8.23
她也爱树吗。
“鲸鱼的声音很美”——08.8.26
“我终于知道了,我是一个橙。没有橙,我是一个罐。”——08.9.29
“盐是很神圣的东西,它在大海里,也在我们不回避的眼睛里”——08.9.30
“鲸鱼还没有灭绝,让海洋再深一些,我还在围墙上面”——08.10.1
“夏天不停的风扇,把我当作它的光线吹起”——09.5.5
“夏天夏天夏天”——09.6.5
她多爱夏天啊
“我终于看完了lilychou-chou三年”——09.7.12
什么是lilychou-chou,去查查。
“不愿过冬,厌倦沉重”——09.11.15
“我只是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10.6.29
“停停停停你个鬼电啊”——10.7.2
“夏日午后,那种什么都可以开始,什么都懒得开始的感受,好危险”——10.7.29
“隐藏自己的疲倦,表达自己的狼狈。放纵自己的狂野,找寻自己的明天。向你要求的誓言,就算是你的谎言。我需要爱的慰藉,就算那爱已如潮水。最爱的拥抱。”——10.9.2
噢,她喜欢五月天,她喜欢拥抱。
一整个夏天,我都在寻找鲸鱼样子的东西。买到了一个鲸鱼形状的檀木梳,在夜市发现一个两块钱的鲸鱼小吊坠,开学时给了她。后来,我买了件有鲸鱼图案的T恤。
一整个夏天,每次同学聚会去KTV,我都要唱三遍拥抱。后来,我也开始听五月天其他的歌。
一整个夏天,我反复看她空间的照片、说说、日志。她的青春那么热烈、那么丰盛,她的只言片语那么透彻、那么纯净……
昨天我去学校拿快递,看到小夏和她同学呆萌的拍毕业照,才意识到,不仅高三毕业了,大四也毕业了。而小夏,就要走了。
晚上我给她发信息。
“二妹,拍毕业照也不通知我,发微信也不回,闹哪样?”
“你不是再挂一门就没学位证了嘛,快考试了怕耽误你学习啊,二弟。微信木有开,最近事情太多了,终于闲下来了。”
“17号以后,就不来郑州了吧”
“恩,应该是这样,哪天没事再出来走走吧,以后难得见面了”
“要不要说的这么伤感,要我哭给你看吗。就明天吧,10点在学校门口,我等你”
九点五十五,我看着一个个花枝招展、短袖热裤的小姑娘从我身边经过,想起和我有关系的女生,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恋人,一类是做不成恋人或恋人分手后变成的仇人。小夏是第三类。
手机震动,班长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
“老师点名了,”班长压着声音说“他说这次不来的都没有平时成绩。还问周子杭是谁,为什么一次都不来,十分钟不到教室期末让你挂科。”
这个老师大半学期不给我们上课,在东区兼职写程序,周末回来给我们补课。
“告诉他,我是他大爷。”
我挂了电话,看见小夏背着小书包走到我面前。
“怎样,要不要把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都去一遍,合一遍影?”
“天儿热,就在附近走走吧”我说。
我们沿着农业路往东走,走过一个红绿灯,路的北面原来有家“书是生活”书店。不卖教辅,不卖畅销,不卖茶点,两个月前因为房租上涨搬走了。大一刚来时,小夏带我去这家书店,老板坐在柜台后面看书,也不招呼。店里几个人也都或站或坐着看书。小夏摸着一个猫头鹰挂饰出神,电话响了,她出去接电话。我买下那个挂饰,攥在手里,用链子缠住中指,推门到外面。她打完电话问我不看了吗,我说恩,走吧。回学校的路上,我忽然停下,她也停下,看着我。我模仿电影里的情节,把手举到她面前,一下打开,小猫头鹰坠下来,钟摆似得晃动。
“小姐,我想这是你掉的吧?”
她捂住嘴巴,还是发出了“呀”的声音。我把挂饰放在她手里,她眼睛闪着光,睁得大大的,看着我,说不出话。
而现在,这个人就要走了。
往前继续挪步,过了省博物馆,是一家电影院。过去三年,我和小夏在这看过四场电影。一个是星空,一个讲梦游的中国恐怖片(她称之为搞笑片,整场笑个不停),一个是失恋33天,一个是前一段上映的白日焰火。失恋33天在光棍节上映,场面火爆,万人空巷。虽然我模糊的定义我和小夏的关系为soulmate,但我仍不确定叫一个有男朋友的女生来看这个是否合适,她是否会拒绝。那天是最后一天放映期,下着中雨,我打电话给她。
“二妹,你看了失恋33天没有?”
“没有啊,听说还不错。”
“今天最后一天,咱去看吧。”
“就等你这句话了二弟”
我们在最后一场放映前赶到放映厅,进去后发现好多上年纪的叔叔阿姨,他们大概不好意思前几天和年轻人一起来看,选了最后的场次。
而现在,这个和我第一次单独去看电影的姑娘,和我看过最多电影的姑娘,就要走了。
我们走到了农业路花园路交叉口的国贸,我和小夏在这里吃过米线,吃过盖饭。我想起有一次我们出去,到了中午,我问她吃什么,她说吃饭吧。我说是,垃圾桶不一定咬得动。她说啊?我说废话,当然吃饭,难道要趴在路边啃隔离带吗?她哈哈地笑个不停,边笑边说,我们南方把米叫做饭,吃饭就是吃米。然后我就她到国贸吃米。她说我们点不一样的吧,可以尝两种。我点了牛肉的,她点了虾仁的。她尝了一口牛肉的,吃了半份虾仁,宣布吃饱了。我说胡心然同志,你的态度十分不端正。咱俩这么多年吃货界的战友,我不知道你的饭量是一大碗烩面,两张烙饼吗。她说去死,真吃饱了。我吃完我那一份,把她那半份拿过来扒拉干净。她呆呆地看着我,我把嘴角一粒米拨进口里说,我饭量大,我妈说我一顿能吃一斤米。
而现在,这个和我第一次吃自助吃了几十盘肉、逼我吃下烤茄子、烤韭菜、米粉诸多我第一次吃的人,就要走了。
国贸二楼有个智能直立电动车的展台,宣传人员说这种车拉风好用,简单省力。我想起大二时有个发小来学校找我,说要给我介绍姑娘,在东门买了一盒寿司,带我到二七附近一家KTV唱歌。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两个女生在了,挺漂亮。一个女生用手捏着一块寿司非要我吃,还不许我用手拿,直接送进我的嘴里。唱完歌已经是傍晚,到了外面,我看到有人在地上摆摊卖玩具,几个傻傻的驴抽风似的点头晃脑,发出“耶耶耶耶耶”的动感搞笑音乐,我记得小夏这两天好像心情不好,就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买了头“驴”,和他们道了别往回走。正值下班高峰,公交车人满为患,在二七附近的地段也根本打不到车,我走了两个小时到学校,打开抽风驴的开关,放进衣服的帽子里,叫小夏从宿舍下来,她看到我和驴,笑的止不住泪流满面。
什么电动车、特斯拉,什么他妈的卫星、飞船,上他妈什么的月球火星!几百公里瞬间传送机到底他妈的什么时候才能造出来?要你们这些科学家有个毛用!这个笑着、哭着说我二逼的人就要走了,这个让我走两三个小时都不觉得累的人就要走了,你们他妈的知道吗!
我们从国贸的丰产路口出来,沿着这条密树成荫的单行道走。路的左手边有家茄汁面馆,连锁的,我们学校后门也有一家。大一开学时,小夏让我加入她所在的协会。她是协会演唱部的部长,然后我就提前作为内部人员和她一起招新。中午她请我吃茄汁面,说这是部里的传统,上一个部长就是在这请她吃的。对于我这种喜欢咸香的重口味的人来说,茄汁的茄自然被想象成烧茄子的茄,茄汁面就是配以烧茄子的汤面,不由得食指大动。等端上来后,看着茄红的面碗,我才知道,茄汁的茄是番茄的茄,而番茄在我平生不喜欢吃的食物里位居前三。但按照传统,我还是把那碗酸甜口的面吃的干干净净。晚上协会会长犒劳我们这些帮忙招新的人,决定请我们吃饭,在茄汁面馆。我心里一惊,这个社团来头不小,肯定有这家面馆的股份。点餐时,我和小夏都不约而同的点了卤肉饭,其他人都要了茄汁面,还说来这应该吃最有特色的茄汁面,怎么吃米呢。上餐时,由于服务员的失误,只上了一份卤肉饭,我立马把卤肉饭推给小夏,以味觉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干了那碗面,大家惊愕的看着我,我说真好吃。
而现在,这个唯一一个能让我心甘情愿一天之内吃两次我不喜欢吃的东西的人,就要走了。
丰产路经五路交叉口人多拥挤,二妹行动缓慢呆滞,我像往常一样拽着她的书包拥着她过马路,像这三年来和她过的每一条马路一样。这个十字路口没有摄像头,各种车对红绿灯视而不见,右边的车不停,我就站在她右边,左边的车不停,我就站在她左边,像这三年来和她过的每一条马路一样。
而现在,这个让我保护着,牵挂着,拽着书包,拉着袖子过马路的人,就要走了。在她以后的日子里,她过马路时会不会想起曾经有一个这样的我带着她这样的过马路?我希望她不要想,要想也要安全地过了马路再想。
到了丰产路和文化路路口,我们沿着拥有两排高大美丽法国梧桐的文化路向南走。这三年中,我们用脚步反复丈量了北至科技市场,南至新通桥这段别人看似漫长而我们认为短暂的路。在这条路以及东风路,紫荆山路,中原路,纬五路,金水路以及其他每条我们走过的路上,我手舞足蹈、手忙脚乱、七手八脚的把我从小到大、从梦想到现实、从能用语言表达的和不能用语言表达的,所有别人不理、不懂、不屑的大大小小、零零落落、温柔热情、疯狂傻逼的一切想法、感情、思绪告诉她、倾泻给她,给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敷衍、不嘲笑、不排挤我的她。我也每每俯身低头凑在她嘴边,听她小小的声音向我讲她的故事,体会她柔软细腻如婴儿绒毛般的感情,聆听她和我一样、不一样的小小的、大大的、奇怪的、美好的心思。
在别人面前,我展示的是强大、世俗、老练,在她面前我展示的是脆弱、敏感、真实、彻底、纯粹。
这世界上最绝望的是你大声唱歌时,却发现周围的人全是他妈的聋子。这时,一个唱着和你同样歌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得到了完全的解放,你高兴的发疯的恨不得亲上帝一脸口水。上帝却没告诉你,这是有期限的。
我曾无数次的问自己,为什么和小夏之间没有爱情。大概是从一开始我们就洞彻了对方的特质,并及其理智的避免这种荷尔蒙滋生。至少,我是这样,因为我清楚的知道,爱情一点都不比其他感情纯粹,不想失去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去占有。这三年我换了两个女朋友,都是异地恋。小夏也和185分手了,和学长谈了恋爱。大二时,有段时间我们很久没有联系,可再次说话时没有一丝陌生和隔阂,因为我知道她就在我身边,我可以随时把她叫出来和她手舞足蹈、手忙脚乱、七手八脚的倾诉我的一切。
可是现在,这个知道我最多秘密,听了我最多疯话、傻话的人,就要走了。
下午,我和小夏去了以前常去的KTV,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照常点了五月天所有的歌,一个接着一个唱。第一次和她去KTV时,她问我喜欢谁的歌,我说五月天,她说哇,我也是;她问我最爱哪一首,我说拥抱,她说哇,我也是;然后我唱了拥抱,她说哇,好好听。我心里说,废话,我一字一字看完了你所有的说说、日志、留言板,一张一张所有的旅行的,校园的,聚会的照片,我暑假在同学崩溃的表情中练了三个月拥抱。我不仅知道你最爱的歌手、歌曲,我还知道你最爱的季节,你最爱的天气,你最爱的水果,你最爱的书,你最爱的电影……
还有最后三分钟,我说唱拥抱吧,她说好。音乐响起,“脱下长日的假面,奔向梦幻的疆界。南瓜马车的午夜,换上童话的玻璃鞋…昨天太近,明天太远,默默聆听那黑夜,晚风吻尽荷花叶,任我醉倒在池边……“我再也不能从喉咙里唱出一句完整的歌词,借口跑到厕所,用T恤蒙住脸,眼泪浸湿了整块前胸,给身上的鲸鱼注入了更深的海洋。
而现在,这个曾让我用尽所有力气去了解、去靠近的人,就要走了。
我们从KTV出来,温暖昏黄的路灯和梧桐依偎着缠绵,星星和微风亲密游戏。自从意识到小夏要走了,这两天所有关于我们一起的记忆都被我反复回忆,然后反复回放,每天数遍。高中老师说,记东西最牢的方法就是一遍一遍反复去记,睡前过电影。
我想起我和小夏去动物园,看各种蠢萌的动物,看小猪赛跑,看大熊猫睡觉。我想起我和小夏去看追梦3DNA,在别人呆坐着好像看文艺片时,我俩跑到最后一排跳着唱着离开地球表面。我想起我俩为了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去纬一路,却因为路痴,把郑州转了个大半。我想起我在万达看到巨大的照片拍摄墙,下次专门带她做了四十分钟车再次来时却关闭了。我想起我们俩作死坐车去了最堵的二七新华书店,到了却发现正在停业装修。我想起她带我上学校最高的工程楼的楼顶,从上面看地面细小如蚂蚁的人和车辆。我想起和她看星空,散场了,灯亮了,别人都走了,我拉着她说别动,有彩蛋。然后大屏幕上出现了五月天,音响传来他们的新歌“命运偷走如果只留下结果。时间偷走初衷只留下了苦衷。你来过然后你走后,只留下星空”。我想起她弹琴。我想起她画了一个小女孩伏在鲸鱼的背。我想起文化路黄河路上的天桥。我想起晚上12点她打电话叫我去扶她喝醉的学长到宾馆。我想起她在一群新生面前沉醉的唱卡百利的Dreams。我想起她胖乎乎的小手擦着眼泪。我想起自从七年前和初恋分手,这是第二次……第二次内心的极度难受。我像个小姑娘一样魂不守舍了好几天,写了这个近万字的东西。
而现在,这个让我有无数回忆,给我巨大理解和慰藉的人,就要走了。
我知道不应该把距离当成障碍。可我知道人心是多么容易衰老。当我们为了生计,为了工作,为了婚姻,为了一切身不由己的事忙碌时;当我不能亲手拽着她的小书包,不能在她面前疯狂二逼时;当我们不能在昏黄的路灯和高大的梧桐树下说着我们最深处的秘密时,我们的心还会不会为街灯感动,为无言却温柔的梧桐感动,为切格瓦拉感动,为五月天感动,为青春感动,为我们自己感动……
我知道,这在别人看来显得微不足道,不能和经济发展,世界政治格局相提并论,不能和考研就业工作相提并论,甚至不能和明天的菜价肉价相提并论,但这却是几年来唯一让我感到纯粹极度悲伤的事。
我把脚步放的很慢很慢很慢,可鞋和地面的摩擦还是把我们和学校的距离缩小到了一百米。我现在多希望从天上掉下来一块巨大的树脂,把这树、这灯、这路,把这风、这夜、这歌,把我们,把这一切都融进去,变成一块巨大的琥珀。
而现在,她就要走了。
如果我要求她不要走,留下来,留在我身边,以什么理由呢?不是恋人、不是闺蜜、不是家人,这么大的世界可以允许这样一种奇特而又说不明白的关系存在吗?不是爱情、不是友情、不是亲情,这么丰富的人类可以认同这样一种别人不可理喻,对我却如生命般重要的感情延续吗?同性恋都可以结婚了,我他妈的能做什么呢。
以前,我总是缺乏挣钱的原动力。现在有了,我要挣很多很多钱,不管小夏去哪里,我都在她家对面买所房子。等我累了、倦了、痛苦了,就坐最近最快的航班飞到她家,把她叫出来,拽着她的小书包过马路,笑她的胖手和大脸,手舞足蹈、手忙脚乱、七手八脚的把所有积在心里的,无人诉说的话说给她听。
可是现在,她就要走了。
我照例送她回宿舍。以前我送她回去,她都说不用。我说我每次和你出来玩一天就是为了晚上送你回去时可以名正言顺地看一眼你们楼管阿姨的音容笑貌。
“以后去哪?”
“深圳把,我也不知道。”
“其实你学长挺不错的,不然你现在就嫁了吧,留在这。”
“你了解他啊?调查了?”
“没……”
我把笔记本递给她。
“这是什么?”
“情书。”
“啊?”
“给你们楼管阿姨的情书……是小说,我手写的。”
“字好丑”
“回去再看。以后我出名了,这是唯一的手稿。你要是被老公抛弃了,我就诈死。你把这卖了,包你们孤儿寡母吃穿不愁。”
“呸!”
“你说你准备出国。你说这句话——我准备出国,你说啊”
“我不出国啊。”
“太好了,至少还在一个国家。”
“二弟!真二!”
我看着她进了楼道。我心里说,二妹,你还有很多个夏天,下段旅程,你一定要更幸福丰盛
。
二弟
起稿于2011年6月,截稿于2014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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