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病

刘瑜站在胃镜检查室外，心如刀绞。

医生刚刚找她谈过话，要家属做好心理准备，母亲贲门处长一肿瘤，切片检查要下午五点之后出结果。

刘瑜一阵晕眩，喉咙里感觉特别堵，一把扯下围巾，解开脖子下面的纽扣。

两个月前母亲打电话说，喉咙不舒服，吃饭有点儿噎。她就催她抓紧时间来市医院看看，检查一下。

母亲一直推说走不了，刘瑜弟弟家的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才四岁，弟弟夫妻俩都出外务工，只有农忙季节或春节才回家，母亲要照顾两个孩子的日常生活，还要接送上下学。

刘瑜因为母亲的病情也和弟弟沟通过，弟弟当时也很着急，但是因为人手不够，老板没有准假，一直往后推了两个月，才回家。

弟弟一回家，刘瑜就把母亲接到家里，第二天就急急忙忙来市医院做检查。

没想到结果真的是自己最担心的。

她默默祈祷，希望下午五点后的切片结果是良性。

母亲从检查室推出时，还没有从麻醉中苏醒，护士给她插上氧气和心电图。

刘瑜走到母亲身边，望着她消瘦苍白的面孔，憋了好久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父亲走得早，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刘瑜姐弟俩养大成人，刘瑜成绩好，考上大学，又读了研究生，后来在市工商银行上班，老公在市检察院，生了个女儿，正上高中，一家和和美美。

弟弟学习成绩不好，但是老实本分，跟着大伯在建筑队里学会了砌墙，算是大工，一天能挣三百多元，就是有点儿累。

弟媳也质朴贤惠，对母亲很孝顺。

母亲最高兴的事儿，就是抱着孙子领着孙女，在村里的大路上遛弯儿，和村里的老人聊天，与两个孩子逗乐。

刘瑜基本一个月回老家一趟，给母亲买些点心，营养品，给俩孩子买些零食，和母亲说说话。

母亲常常对刘瑜说：“妈很知足，你们姐弟俩，都能挣钱养活自己，妈妈身体又好，不拖累人。”

困苦的生活已经过去，日子越过越好，刘瑜准备再过两年，把母亲接到身边，让老人在市里好好享享福。

没想到……唉！

“老太太，醒醒！”护士拍拍母亲肩膀，她慢慢睁开眼睛，苏醒过来。

刘瑜搀扶母亲走到外面的凳子上坐好，急切地问道：“妈，你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还有点儿晕。”母亲皱了皱眉答到。

“那咱歇会儿再走。”刘瑜握着母亲枯树枝似的粗糙干瘦的手，那手仅有一层皮贴在骨头上，曲曲弯弯的大小血管都清晰可见。

过了一会儿，医生示意刘瑜到检查室，然后把检查单递到她手上，“检查结果暂时不要让病人知道。”

刘瑜当然明白，虽然切片结果还没出来，但是恶性肿瘤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连忙把检查单折叠一下放进口袋里。

母亲见刘瑜从检查室走出来，盯着刘瑜的眼睛问：“没啥事吧？我身体好着呢！”

“没啥事儿，没啥事儿，就是有点儿炎症，输点儿液，消消炎就好了。”刘瑜赶紧躲闪目光到别处，她怕母亲看出自己在撒谎。

把母亲送到病房，刘瑜把检查结果交给主治医生，医生告诉刘瑜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病情不容乐观。

刘瑜内心一直七上八下，盼望切片结果赶快出来，可是又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

终于挨到下午五点，护士让刘瑜到医生办公室去一趟。

见到医生一脸凝重，刘瑜感觉双腿一直打软，头一阵晕眩，赶紧找把椅子坐下。

“你母亲的肿瘤是恶性的，如果是良性的，咱们医院就可以手术，但是恶性的，你要到省城肿瘤医院就诊，选择最合适的治疗方法。”

刘瑜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怎样走出医生办公室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刘瑜给弟弟打个电话，弟弟泣不成声，说安排好孩子马上来医院。

第二天，办理完出院手续，刘瑜姐弟俩和母亲一起去了省肿瘤医院。

一路上，刘瑜一直恶心呕吐，仿佛那病在自己身上。

癌症患者的各种痛苦她都能想象到，而且，母亲一直在问正看得好好的，为啥转院？

母亲的身体能忍受各种治疗的痛苦吗？母亲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的病情的，她愿意接受治疗吗？

刘瑜头痛欲裂，不敢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