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我肿了的眼睛，亲亲你闭上的眼睛

妈妈发来的语音里一点一点，带着哭音，第一句话说：

猫猫昨天突然走掉了。

她一段又一段发来的语音。

非常突然，它是在睡梦中去的。医生说，应该是心脏病猝死。

爸爸把它埋在了楼下的小花园里，妹妹一起下去的。

我把它吃剩的半袋猫粮和三文鱼和它放在一起了。

它的猫窝，猫抓板，玩具，全都被我扔掉了。我不能看。真的不能看。

她发来的语音，哭音愈来愈重。然后和我说，不要太伤心，我就怕你太伤心。

没关系，我没关系。我这里很忙，没多长时间伤心的。你不要太难过就好。

这些话，我一遍又一遍用文字告诉她。

我不能用语音，不能和她打电话。我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

2017年支付宝账单，我从2017年6月开始购买宠物用品。我有了新的牵挂。

那时，结束了压抑的高中生活，纵使重见天日，还是喘不上气。高考完后就病倒了。

它跑进来，像把阳光带进来了。

一整个夏天。我清晨起来，它会跑过来蹭我的腿，我喝酸奶的时候，它美滋滋地舔酸奶盖。然后我出门，趁着太阳还不大，骑车去超市采购。为自己买意面，为它买三文鱼。

午后抱着空调被睡在沙发上，它趴在我的右边，会在半小时后从我身上踩过。

2017年的夏天，简直灿烂的不像话。

我知道妈妈一切都在尽可能简单地告诉我。

我也强迫自己不去想象。

纵使如此，泪水还是完全止不住。

午睡醒来，头痛加眼睛痛，意识像石块在击打我。

这时若大梦初醒，痛得仰头大哭。泪雨滂沱。

我可以想到，昨天的黄昏，抱着已经冰冷的它走出家，妹妹亲它，叫它的名字。

挖了一个小小的坑，把它放在里面，泥土一层一层覆盖它。

然后我曾那么多次抱着的拥有松软的毛、柔软温热、会舔我的头发和手的小猫，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被埋在冰冷的土层下，毫无声息。

它来的时候这么温暖，为什么离开的时候，是这么寒冷的天气

外面刮风下雨都好，为什么要欺负我的小猫

到了晚上，强迫自己开始准备工作和学习。事实上有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我也很想这个双休日把自己放空，睡觉和大哭。可是理智一直拽着我不让。我怕一放空以后，就被浸在泪水里了。

笑和轻松是无法做到了。脑海里偶尔跳出的一个场景还是会让我泪如雨下。

接下来还要上课，开会，工作，学习。还有大大小小或兴奋或麻烦的事。

可是我开心不起来，我的心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

好友也别无他法，只能尽力安慰我。

我问她，我记得你有养一条小狗的，对不对？

她点头。

我说，你有想过，它有一天会死吗？

她点头。

我泪哗地流下来。可是我没有想过，我还没来得及想。我的小猫还不到一岁。

我以为我能带着它看初雪，它是春天生的，还从来没见过雪；我想看它望着雪的模样，雪地上被踩出一串小脚印；我想在今年除夕抱着它窝在沙发里，和家人在一起；我想在明年三月的时候给它过生日，我想过好多未来的事情。

第一次给它过生日，第一次带它出门旅行，第一次和它过满二十四个节气

它或许会感冒，会生病，我要带它去看医生

它或许会继续掉毛，继续长胖，继续用爪子按住我翻的书页

它也会变老，越来越爱睡觉，我要在它的猫粮里加钙片

我会摸着它软软的失去光泽的毛，看着它打瞌睡，有一搭没一搭和它说话。

这时我才会想到，我亲爱的，你或许快要离开我了。

据说，你会以另一个模样来陪伴我们。或许是一棵草，一朵花，天边一片云。

我还是会准备好三文鱼。你记得回家。

妈妈说把你的东西都扔掉了，你会不会生气，回家的时候不能窝在猫窝里，不能挠猫沙发。

妈妈说把你埋起来时候，把半袋猫粮和三文鱼也一起埋了，那你还是会有点开心的吧，我想到你埋头吃饭的样子。

对不起，一想到你我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我不能再耽搁你啦，其实你接下来也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吧

抱抱，亲亲我肿了的眼睛，亲亲你闭上的眼睛

然后我们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