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一)
司马北高在将军府总共待了有将近半个月,天天是吃香的喝辣的,仗着云家少主子师父的身份是作威作福,享受了个尽够。
在此期间,司马北高也只是每日带云翼去那无量山一趟,至于具体传授了他些什么,他人一概不知。倒是云霆有意无意地看出云翼与以往大有不同,暗自笑笑,安排下人们都尽着司马老先生的性子来,甭管怎样,把少爷的师父伺候好喽。
这一天,司马北高就要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走了,临走时云翼非要跟着一起去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却被其父云霆敲了一记脑袋给拦住了。
在司马北高先脚踏出将军府的门时,仲才悄悄塞给云翼一样东西,然后向云翼眨眨眼,再笑呵呵地看了眼侍立在云翼身边的以柔,向云翼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便赶紧迈开步子追上司马北高。而仲年却是将一柄金柄镂空剑身刻有金色符篆的短剑交给了云翼,并对其说道:“这把‘金乌’就算师兄给你的礼物了,小师弟他日再见。”说完仲年一抱拳跟紧了司马二人走去。
师兄弟二人临走还给新入门的小师弟留下礼来,众人都点头暗自称赞,反倒是身为师父的司马北高什么都没有给云翼留下,又或者留了什么外人不知而已。
……
在离开云州城的路上,仲才偏头询问司马北高,“师父啊,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啊?”
司马北高抬头看看天,半晌,理理胡子,说声:“往西走吧!”
说完,司马看看自己的大弟子,笑呵呵地说:“仲年,看不出来你倒是挺大方啊,把金乌都给了你小师弟。”
仲年恭谨地一笑,说:“金乌于我并无太大作用,小师弟身份地位不简单,配得上金乌,而且将来麻烦可能不少,怕是用的上,再说了,我身为大师兄怎么能不给点见面礼,毕竟我们门中就这么四个人。”
仲才接口道:“是呀是呀!做师兄的当然要送师弟东西啦!大师兄当初还送过我一柄‘灵雀’呢!”
司马瞅瞅有些期待的二弟子,“我又没问你,瞎凑什么热闹!”
“难道师父你不想知道我送了师弟啥吗?”仲才腆着脸,笑嘻嘻地问。
“不想!”司马说完加快步子走去。
“真的一点儿都不想?”仲才同样加紧步子追上司马北高问道。
“不想!”
“真~的~吗?”
“再烦我打你!”
直到好久以后司马北高实在受不了二徒弟的日日追问加暗示,才只好答应说想。然而这时仲才说了一句话,招来一顿毒打。他是这么说的,“不告诉你,嘿嘿!”
……
而当天云翼便知道了仲才到底给他留了件什么东西,那是一张手帕,素底的帕子上浅浅的绣着淡蓝的古文字一圈,看上去十分精致典雅,至少料子不错,摸上去丝丝滑滑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只不过云翼转手就将这手帕递给了以柔,看当时师兄的眼神儿就知道了这帕子不是给自己的,云翼心底暗骂,“真不愧是二师兄,不枉这个辈分啊!”。以柔起初皱着眉头不肯收下,但仔细看了看后,反倒就将手帕塞进了怀里。
不过虽然以柔收下了帕子,但基本上日后都被用来伺候云翼了,比如给云翼擦汗擤鼻涕,给云翼擦干净座位,给云翼擦吃饭时不小心溅出的菜汤等等。
许久之后被仲才看见自己送出的手帕就这么沦落为差不多抹布一般的下场,痛心疾首。
……
在司马北高走后,云翼在将军府里几天没有出门,不仅大门不出,连二门都不迈,吃的饭也都是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做的,至于他这么安安静静的几天,云霆倒不去多管,反正也比出去走动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得好。
将军府里的人都以为小少爷这是因为自己刚拜的师父与师兄们走了心里不舒服呢,其实根本不是。
云翼这几天一直待在自己房里研究大师兄给他留下的那把短剑“金乌”了,每天都把金乌剑擦个几十遍,放在手里,仔细观赏把玩,虽说是把短剑,但云翼毕竟年纪尚小,所以即使一把短剑握在云翼手中也是大小比例失调,让人看着不禁捏把汗,怕云翼伤着。
不过云翼并不怕短剑伤到自己,对这把金乌剑简直是爱不释手,天天都抱着睡觉,要自己一睁眼就能看到这把剑。云翼心里最初的想法是,这盼望江湖多少年,总归是宝剑在手了,就差白衣飘飘,临江独立了啊。
起初拿到这把短剑时,云翼只是觉得这把剑很好看,尤其是剑身之上的那道符篆。起初云翼以为这个符篆不过是起到装饰作用,直到有一日小石榴指着这把短剑问他这道符是什么的时候,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感觉甚丢面子,于是特意去将军府的藏书楼里查,这才知道这把“金乌”原来大有名堂。
北州杏林府有一专门为天下事物排名的所在,名唤“籽厢”。其中出品有一部名.器谱,历数天下名.器,其中就有“金乌”的记载,金乌短剑在名.器谱中排行十三,最初金乌短剑是西州一部族的宝物,在乾元历三百四十年西州来犯时,初次现身于战场之上,被北州某宗门俘获其持有者,这把短剑才归于北州,再后来这把短剑被北州道门天门山的长风道人刻下符篆“三阳金火”,更增其威势。只是后来不知道流落何处,没想到今日被云翼得到了。
在名.器谱上虽只排名十三,但想一想自家父亲大人的用的“奔雷戟”也不过排名第七罢了,自己如今便有一把如此有名的武器,真是,真是,太好了!这不出门也有种江湖豪侠的感觉了啊!云翼紧了紧握着金乌剑的手,决定做个好点儿的剑鞘好好把金乌保护起来,这就是将来自己闯荡江湖的资本啊!
在云翼张罗着给金乌剑弄把剑鞘的时候,云将军给他下达了一个指令,让他赶紧去长亭书院读书去,别老窝在家里了。
云翼听说后老大不乐意了,想想自己在家里多好啊,想指使谁就指使谁,捅破房梁都没啥,这要是去了那劳什子的长亭书院,尽管外面的人能看在自家老子的面子上对自己或忌惮或多加照顾,但哪来的在云州城来的那个,无法无天啊,是吧。
所以云翼想尽各种办法拖延,装病,中邪,哭诉自己年纪小等等办法都试过了,可惜每次云将军看到,都是冷哼一声,不作理睬,结果又在家里拖了半个月,最后还是没办法,收拾收拾东西,坐上马车,带着以柔和小石榴上路了。
……
长亭书院,南州三大书院之一,相比于白马书院的盛名天下,相比于芷芳书院的“小院独占天下七分春”的满院女学员与规模娇小,长亭倒是显得各方面中规中矩。本来云霆的意思是让云翼去那白马书院,怎么着也是久负盛名。然而云翼却是哭着嚎着要去那芷芳书院,声称自己要做那芷芳书院有史以来第一个男弟子。几番闹腾之下,最终云霆与云翼达成了共识,去那长亭书院。
……
在去长亭书院的路上,云翼坐在自家马车里,与小石榴和以柔分享着特意带着的糕点,一边吃一边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云翼看着马车外面天蓝路静,不时的感叹,“嗨!世间如此静好,什么时候才有那行侠仗义的机会啊!”
以柔听见笑笑不说话,还轻轻拍拍云翼的衣服,将散落在上面的糕点渣子清理掉。小石榴只是眨巴眨巴大眼睛,嚼着嘴里的糕点咕哝了句“就你?”不过也没人听懂就是了。
不过赶车的胖大瘦二却是听见了,胖大笑一声,说道:“哎呦,少爷呐,这行侠仗义啊,都是那吃饱啦没事儿干的人才去干的呀!哪有什么真正的高手说出手就出手啊。”瘦二也赶紧跟着说:“就是就是,那什么行侠仗义的戏码,不都是些二三流的江湖路子才干的,要么赶巧了瞎显摆,要么就是不知道哪一方安排的好戏喽!”
云翼听后,从他二人身后探出脑袋,冷笑一声,“呵!就不爱听你们说这江湖上的事儿,要么瞎吹自己半天,要么乱贬别人一通,听来听去全是废话!我看你们啊,就是怕真赶上什么事儿,你们俩的功夫不赶趟!”
“这怎么说的!”胖大粗壮的手拍拍车辕表示愤懑,接口说道:“我们兄弟二人说得可都是大实话!再说喽,那打仗亲兄弟!我们兄弟二人怕过谁?你说是不!”说完瞅瞅自己弟兄,瘦二赶紧的一句“就是!”
云翼缩回脑袋,接了一句:“去你们的!就没听你们说过自己不行!赶紧的,走快点,找个地方歇歇!”
“好嘞!”
话落,马鞭一抽,马车向前窜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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