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废

封面设计：枫叶丰泽

可能是我的言谈举止就透着窝囊吧，反正从小我妈就总说我是“窝囊废”。久而久之，我也觉得自己是窝囊废了。

但凡有好人好事靠近我时，我都会迟疑片刻，想想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你看，家长的教育，其实对孩子的一生有着重大的影响。只可惜很多成年人并没有这个意识罢了。

想来从小到大，我做过的体现窝囊的事情不计其数吧。大多已经记不清了，反正标号已定下，来由不详，倒也无妨。

那是几年级呢？应该不太小也不算大吧，小学的事。

有天周末，我跟我妈去商场买东西。准备回家时，妈答应给我在那个商场的小窗口买瓶酸奶。

因为那是用瓷瓶装的酸奶，需要收压金后退瓶还压金。于是我就站在一旁喝光它，然后去退瓶。

我去退瓶的时候，窗口还有四五个大人小孩。我真是很害怕，莫名的害怕。

将空瓶递到窗口交给售货员后，就在那里老实地等着她退我压金。可是等了半天，她也不给我钱，只是跟旁边的人说话。

我怯怯地跟她说：“阿姨，退压金。”

她瞅了我一眼，不理睬，继续与旁边同事说话。那旁边同事还看了我一眼，冲那女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等了好久，她也不理我，不给我退压金。我没办法，就去找我妈。她管我要钱，我说没退给我。我妈一听就急了，拉着我就去了窗口。

到了窗口说明情况，请售货员退压金时，她竟然盯着我说：“已经给了这小孩了啊。”

我妈很生气，“我的孩子我最清楚，绝对不会说谎的。”

我在一旁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哽咽着说：“我刚才等你半天，你也没给我退钱。后来跟你说退压金，你就没理我。”

那女人当时的神情，我现在还记得。她露出一排大板牙，挺白，无耻地笑着，学我说话：“你就没理我，哈哈。”

这时，刚才跟她一起的同事帮她腔，外面那些不明真相的顾客急着买酸奶，也不想让我妈占着地方。于是我们最后只好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妈把我骂了个底儿掉。什么“窝囊废”，“二百五”，甚至“白痴”，都骂了出来。想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也不是说少了这压金，我家就揭不开锅了。我想这是因为一口气无法平息吧。

我也在心里自责着，确实窝囊啊。换了别的孩子，执着勇敢地跟那无耻女人僵持，不信她不给钱。

后来我想，这也就是在这样的土地上吧，疏于监管，无良售货员为了那几个铜板，连孩子都要欺负。

我不知那女人回到家，要如何面对她自己的孩子？而她的孩子有这样的妈，又会变成什么样可怕的角色？

然而，我更想说的是，教育孩子真是门学问。如果换作我，无论如何，不会因此去骂我的孩子。因为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

就算我因了胆小而不再据理力争，这也不是指责我的理由。

人们总是在达不到目的时，找一个无辜当替罪羊，以此平息一下心中的怒气，自欺欺人一下。

殊不知，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好人被冤枉被伤害，而恶人照样笑开怀。

文|枫叶丰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