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好久都没联系的晓,有天突然给我电话。我有些诧异,却也在尽力想着话题。不料,晓并没等我费力想出话题,直接就在电话中,冲着我哭了起来。
我听着她痛苦地哭着、抱怨着,然后知道了她过得不如意。
跟公婆一起住,免不了互相看不顺眼,老公又一边倒地护着父母,指责着她。孩子太小,活泼顽皮得让累了一天的她,有了想撞墙的冲动。工作不顺心,部门人总是排挤她,她左思右想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说着,哭着,怨着,骂着,时间就在她的痛苦和气愤中溜走了。
我耐心听着她的抱怨、疑惑和痛苦。然后顺着她安慰了几句,“你若想换工作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问下HR。”
晓在电话那头,感激涕零,说即便不成功,也不会忘记我的热心。我笑笑,没接话。还没影的事,我不喜欢拍胸脯夸海口。
次日,我一早到了公司,便去找HR经理,她跟我关系挺好。我便问她,物流部是否有headcount,是否在招人。
还真是巧了,物流部那时,还真就在招人,职位虽然不高,但薪水不薄。物流部人员不多,经理为人挺正派,在他手下做事,不用操心如何伺候,只要想明白怎样把工作做好。
我很高兴,于是跟HR经理提了晓。她说让晓把简历发过来,短期内就会安排面试。
我把这一消息告诉了晓。她高叫着,隔着电话拥抱了我,她的感动和感激可想而知。
面试成功后,晓特意约我一起吃了午饭,把感动与感激的话说了一箩筐,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因为我觉得这次成功,全是因为她适合这个岗位。
“那如果你不帮我问HR,我怎么会有这个面试机会呢?所以,我必须感谢你。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好。”晓不无真诚地说。我被动地接受着她言语的感谢,不知如何回答。
面试过后一个星期,晓就来公司上班了。
看得出,她开心极了。上班当天跟我说,她老公也替她高兴,虽然只是物流主管,但比以前的白丁要好许多,说出去也有面子;公婆知道她薪水是原来的两倍,也咧开大嘴笑个不停;儿子要过生日了,等生日宴会那天,一定会请我去的;以后就是同事了,一定多来往,中午一起去吃饭、散步......
她说得开心,我听得激动,只可惜,这一切都停留在言语上,未曾实现过。
时间久了,我发现,晓在公司并不愿意跟我接触。
走廊上见面时,也只是冲我点个头,还不如对其他同事热情。
有几次,我想停下脚步,跟她多说几句话,问下她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可是看到她那张挂满淡然微笑的脸,以及那点完头就瞬间避开的眼睛,我把想说的话,吞进了肚里。
茶水间,依然是人们午间八卦和闲聊的场所。晓虽然刚刚加入公司,却很想融入进来。
所以,她成了茶水间的主角。她跟同事们谈笑风生,夸着老公,赞着公婆,宠爱着儿子,全然没了当初在电话里跟我哭骂时的悲愤。
只是她说这些时,从来也不看我,就好像我们是陌生人一样,虽然处在同一空间,却没有互相交谈和目光注视的必要。
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她进了公司,反而与我疏远了。她想在人前为自己设定一个角色:家庭幸福的可人,有老公疼,有公婆爱,有儿子腻在身边,还有工作的充实。
而我,是知道这一切并非真实的唯一之人,所以,她不再愿意与我接近。她想用这份明显的疏离,告诉我:她的人设就是这样。她希望众人眼中的她,没有别样。我只要保持缄默就好。
我懂了,也愿意帮助她维护她苦心设计的人前角色。
其实,我根本没那闲心和工夫与别人谈及她,因为我从来不会为对我来说不重要的人,浪费精力、时间与感情。只可惜,她并不了解我。
我愿意相信,当初她因为感动和感激而对我说的那些令人激动不已的话,是她那一瞬间发自内心的心声,有着毋庸置疑的真挚诚恳。
只是这些真心话,就如恋人间的情话一样,那一刻激情澎湃,但过了,也就过了。说话的人,可能连品一品的兴趣都没有了。
于是我知道了,不用去质疑那些话的真诚,只是需要清楚言语的时效性。
听时微笑从容,听过淡然忘却,如此,于己于TA,都是甚好。
文|枫叶丰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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