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萧雨
我由衷相信:致力消弭空间、时间的距离纯属不智亦无益。就在那些自以为省下来的时空缝隙里,美好的事物大量流失。我指的不仅仅是亲笔书写时遗下的手泽无法取代;最重要的是:一旦交流变得太有效率,不再需要翘首引颈、两两相望,某些情意也将因而迅速贬值而不被察觉。二十年间缘悭一面,相隔万里莫逆于心
——《查令十字街84号》海莲.汉芙著
陈建铭译
2017年我悉数买了35本书,在客厅茶几,卧室枕头边,书架写字台散落着,得空归整这些散落的书籍归位到书房,无意间翻到好友邮寄我自制的书签,顺着书签,我翻到了多年前与同学的往来书信。
我还记得结婚后,在新家整理衣服 ,首饰,却独独没有见到我的"百宝箱",那里面可都是与同学 ,老师的往来信件,我着急忙慌跑着回妈妈家(离得不远)。回到自己的房间,书柜上赫然放着我的百宝箱,我打开,里面的信件原封没动,还好没被当天迎亲的人翻看。
泛黄的信纸,稚嫩的文字,认真书写的笔迹,犹记得当时接到信件时的雀跃,以及在一安静的地方虔诚地拆信,读信的样子。
因缘际遇读到《查令十字街84号》一书时,我才知道,原来世间还有人通信20年,却始终没能得以相见,读罢,我掩卷良久,竟还生出几分暖意,几分怅然。
平心而论,《查令十字街84号》的故事非常简单,以至于对闻名已久的人而言,初读此书,象征意味会大于它的故事和文字本身,不过也正是由于简单和淳朴,让人觉得亲切,妥帖。
1949年10月5日,独居纽约的女作家海莲,受不了纽约昂贵庸俗的古旧书店,便按照《星期六文学评论》上的地址,给位于伦敦查令十字街84号的"马克斯与科恩"书店写了一封信,索购自己想要的旧书。没想到书店经理弗兰克很快回信,并且寄去了一些她订购的书籍。两人就此开始了长达20年的书信往来,这本书也就是这些书信的合集。
最初两人的书信内容也不过是买卖海莲钟爱的英国文学作品,不久由于战后的英国物资短缺,对许多商品实行配给,海莲便从美国给书店的全体员工邮寄一些生活物品,从鸡蛋到火腿,到各种各样的礼物,邮寄的不仅仅是这些现在看来微不足道的东西,也是一份难得的淡淡情缘。
而这段从未谋面的情缘给双方带去了异常珍贵和温暖的欢乐。海莲甚至一直在内心和文字里设想着能去伦敦一趟,去看望这些最熟悉的陌生人;盼望着有一天轻轻敲开书店的那扇门,然后跟大家说,我就是海莲。这是怎样美丽而感人的场景啊,然而最终却永远成为幻影了。
二十年后,当年那个孑然一身,穷居一隅的女作家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剧作家,当她终于可以有机会自己去伦敦,来到马克斯与科恩书店这家“自己的书店”的时候,弗兰克却已经因病离开了人世。查林十字街84号的马克书店也面临着被拆迁……
也许时间才是最最无情的吧,正所谓故地虽在,斯人已逝,查令十字街84号也成为了海莲和所有爱书人忧伤感怀的记忆。
不过这本书如果作为小说来读,情节也就到此为止了,所幸作者采用的书信体在传达情绪上有着小说不能比拟的阅读感受。说起来书信其实最能反应一个人的心理和情感,这两个人的性格也正是通过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甚至分别代表着美国的自由和英国的绅士。
海莲无疑是真实而率性的,她对书店所有店员古道热肠的关心和牵挂,对弗兰克的发自内心的感激和亲切,对各种书籍的恣意评论和指摘,都毫无保留地表现了出来。弗兰克则是一个典型的英国绅士,刚开始的严肃矜持以及后来的互相熟识、和蔼可亲,以至待如亲人,也一直自然而然而又中规中距,让人心生敬意。
If you happen topass by 84 Charing Cross Road,kiss it for me,I owe it somuch.
如果你们恰好路过查令十字街84号,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它良多……
读时眼睛里涌上潮水,有点像读《双城记》结尾时的感觉——“It is a far, far better thing that I do, than Ihave ever done; it is a far, far better rest that I go to than Ihave ever known.”
云中谁寄锦书来,相知何必曾相见。
这种云中谁寄锦书来的生活方式已经不容于现世了,如今谁还会柔软地念出书信,如恋人的絮语一般。二十年的书信让他们共同分享彼此的生活感情,成为不可或缺的特殊的朋友。
“当爱情以另外一种方式展现铺陈时,也并非被撕去,而是翻译成了一种更好的语言。上帝派来的那几个译者,名叫机缘,名叫责任,名叫蕴藉,名叫沉默。还有一位,名叫怀恋。”
我静默无言,合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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