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回寝室也没事做，于是折返出了校门，一个人四处走走，了解一下周边环境。
学校大门朝北，上面一排大字-樟南县第一中学，尾部还落款一个人名“陈俊生”，许是题字人，可能是个人物，但我没听过。学校围墙建得老高，看上去东西有将近两百米，南北有三四百米。校门前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县道，往东延伸至县里，但距离不近，得有七八公里，而且建筑不连片，中间隔着农田。往西出了校围墙是民房，基本是平房，一家一家排开，延伸出去二三百米远，再往远就是农田。远处路边立着路牌上写着“闫家”，许是下一个村子的名字。东侧、北侧分别建着一排排的民房，南侧围墙外面即是农田。北侧校门正对面是一排学生餐厅，名字很有特点“聚缘”、“友缘”、“惜缘”，不禁让人以为是亲兄弟开的连锁店，这些学生餐厅其实就是校外的个体工商户开的小饭堂。校内也是有食堂的，只是并不是所有学生都去吃，外面的小饭堂增加了学生的就餐选择，王海楠没准就在这几家中的某一家就餐。餐厅两边散落着一些文具店、音像店、图书店、饭店、洗衣店、理发店一类围绕师生生活开展生意的店铺。往东再远一点有几栋楼房，据说那是教师家属楼。可有意思的是，就在家属楼一楼，开了大大小小三四家网吧。家属楼下面还有两家浴室和几家饭店。
学校所在的这片区域被县里人称作“老街里”，县里则被“老街里”的人习惯称作“站前”。我在四中上学时候听房东大娘讲过，樟南这个地方早前没达到县城的规模，只是一个镇。镇中心就在“老街里”这个方位，所以一中才会建在这里。而后面几十年，交通的作用凸显，“站前”成了重点发展对象，于是逐渐成长、发展、规模壮大，慢慢成了县城核心地带。而“老街里”的百姓也逐渐往“站前”搬，这里便慢慢衰落，只剩下一中周围略微热闹，偏一点的民居与农村无异。也难怪这里会有一些非常有年代感的建筑，什么“樟南供销社”、“樟南第二门市部”、“樟南工人俱乐部”...那些建筑此时多半是鬼宅，久无人住，残破不堪。不过看那字体风格，以及墙上的红星还能想象出火红年代的景象。
一大圈转下来也到了午饭时间，简单吃了饭回寝室休息。回来发现又来个新同学，他住东北角赵小强下铺，这会正在整理床铺，背对着大家。寝室里这会除了王海楠其他人都在，各自干各自的事，没人讲话。新同学一会转过来对柳书敏说：
“兄弟有没有抹布借用一下？”
“没有！”柳书敏头不抬眼不睁地回答。
新同学又找赵小强借，赵小强找来给他。他拿着抹布和盆转身出去了。这时柳书敏开口：
“你借给他干啥，我就是不想借才说没有。你看他那屌样，头一天来说话就那么横！”
“可不是？我刚刚主动和他打招呼，你看他那两句话说的。”周腾飞说。
“他一自费生，能住进咱们寝，咱们能接受他就不错了，还这么能装。”柳书敏道。
我好奇刚刚发生了什么便问周腾飞，周腾飞说：
“我回寝看来新了人，就问他‘新来的’？结果你猜他怎么回我？”
“怎么回？”
“人家来句‘咋滴，有意见？’这两句话回的，我都想削他！”周腾飞鼓鼓地说。
话音刚落，新同学回来了，端着盆进门，先立在了门口，开口说：
“哥几个都在，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石勇川，初次打交道，大家多多关照。”说话口气痞痞的。
赵小强回了句“欢迎”，其他人都没吱声。
我瞧了他一眼，短发，额头饱满，小眼，立眉，脸很宽，颧骨突出，大鼻孔，大嘴。面目看上去显凶。
他见大家回应冷淡，扫兴地一笑，便回到床铺继续打理。
这会王海楠也回来了，见来了新人，开口说：
“呦！有新成员加入，欢迎欢迎！”笑嘻嘻地上前握手打招呼。
“兄弟你好！我叫石勇川。”石勇川也笑脸回应，这会看上去比刚才喜庆很多。
我开口问王海楠：“你刚才干啥去了？”
“我又回去找我哥们去了，这丫头这样我不太放心，问问她到底咋回事。问了半天，她还是没透个实话。”王海楠又面色深沉。
可没一分钟功夫，他就转了频道。开口说：
“诶我跟你们说，其实有很多学生是可以不住宿舍，可以住校外的。”
“那得家住附近或者家长陪读才行。”刘显明回。“而且家长得写保证书，声明在校外发生安全问题与学校无关。”
“其实只要有保证书就行，家长陪不陪着，学校也管不着，我哥们现在就自己住校外。”王海楠说。
“到高二就随便了，不写保证书也能在外面住，我同学就是这样。”石勇川回了一句。
“你同学上高二？你咋上高一？”王海楠问。
石勇川意味深长地一笑，没作答。
“诶现在自费多少钱？”柳书敏特意把话题引导“自费”上来。
“我花了八千。”石勇川回答。
“我听隔壁吴金旭才花四千。”
“那可能是他分高一些吧？要么就是学校有熟人，找人也能便宜点。”
“对，我听他说他姨有个同学是咱们学校党委什么领导。”
“我家没有熟人，上午我和我爸妈直接找的副校长，我们出八千人家还不愿意接收呐。我当时挺气恼的，跟我妈说‘回家，不念了’，我妈不走，后来在那求人家半天，就差给下跪，人才答应。”石勇川说到这一脸无奈神情。
“我也是因为这事，一上午心情不好。然后分寝室分到隔壁二零九，他们寝也只剩一个床铺，结果来个人捷足先登，他也不愿意过来这屋，觉得自费生和成绩生处不到一块去，最后把我给挤这屋来了。”
石勇川伸舌头润润嘴唇继续说：“咱这成绩不行，跟你们也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跟大伙住一个寝挺有压力，心比较烦，所以刚才说话有点冲，兄弟别介意啊。”说着，他起身向周腾飞伸手，脸上挂着真诚的笑。
周腾飞接过石勇川的手，握手言和，“不介意，不介意。”
王海楠这会又冲石勇川说：“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谁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我就不认为谁比谁优秀。一个屋檐下住着就是兄弟，别扯那些谁好谁差的，咱都一样。”
“谢谢兄弟。”石勇川嘿嘿笑着说。
“诶寝室长，咱们人都到这么多了，是不是得组织一下，吃个饭，侃侃人生，聊聊理想啊？”王海楠提议。
“那不是还空个位吗？人都到齐了再组织吧。”刘显明冷冷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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