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弯曲接合
透出光线
表达爱
你却不知
那是同一人的左右手
不愿分开

大学时,我坐过一次最难忘怀的火车。
开学时候,我提着重重的行李箱,跟随人流一路狂奔。趔趔趄趄,气喘吁吁,终于绕过各种障碍物,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把所有东西收拾好之后,我拿出耳机,闭上眼,单曲循环一首伤感的歌,试图在低迷氛围中快速入睡。
火车很快到达一个小站停下来,我没有要睁眼的意思。因为火车坐得多了,就觉得如果不是离奇遇见真知大儒,单是跟短短相处十几个小时的普通陌生人聊天,是一件费神耗力而又没有太大意义的事情,不如作冷漠状,谁都不理,轻松自在。反正要不多久就各奔东西,再也不会相见。
我安安静静闭着眼,等火车重新启动。大概过了几分钟的样子,我听见有一个声音:不好意思,踩到您脚了,实在不好意思。
开学高峰期,火车上横七竖八都是人,踩到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由此而来的道歉当然也习以为常。但刚刚那句道歉,却跟平时敷衍了事的道歉声完全不一样,那音调饱含诚挚,语气分外谦和。
我断定这是个有礼节有素质的人,于是睁开眼睛看了看,竟然是个帅气的大高个呢!心里对他有了点好感,但也没有深思,想着不过是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
但事情就是这么巧,我刚刚又一次闭上眼睛,就听见方才那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离我很近:
不好意思,您看我的车票,这个座位是我的。
于是本来坐在我旁边的人让了座,这位帅高个儿便坐在了我旁边。我没有睁眼,因为没上火车前我就决定一路睡觉不多说话,但身边坐了个有素质的人,总归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情。
火车过了一站又一站,我们始终没有说话,身边其他的人也慢慢睡意朦胧,于是周遭很安静。
忘记是半夜几点钟了,卖水果的列车员边走边喊:水果便宜卖了!今晚最后一次卖水果啦!水果便宜卖了!
听见水果二字,忽然感觉口渴,于是从来不在火车上买水果的我,准备买一些解渴。等列车员走到身边,我问好了价钱,拿了一盒水果放在座位前的小桌上,然后去随身背的包中找钱。
也就十几秒钟的样子,我拿了钱出来,准备伸手递给列车员,结果发现那人已穿过东倒西歪的乘客走到了一米开外的地方,我试图换回她:哎!我还没给钱呢!
那列车员只顾着往前走,明显没听见。但我身边这位帅高个儿开口了:钱我已经付过了。
不不不,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一脸吃惊。
他温和地说,应该的。
初次见面,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哪来这样的应该!可他的态度和语气却让人对这件事不容置疑。于是我极少有地,接受了陌生人送的水果。
口很渴,却又不好意思真的去吃,只能说,来,我们一起吃。
之后,陆陆续续聊了一些我的学校,他的工作。下车前,留了联系方式,之后再没见过。
虽然再没有见过,但我在学校偶尔会接到这帅高个儿的电话,共有那么三四次吧。
大概一年以后的某一天,我收到他的信息,他说他有了女朋友了,他说他之前一直想追我,但又觉得自己高中毕业就不读书了,所以配不上我,就一直没有开过口,只是在网上默默关注着我的一切。
我看完信息,莫名有一种悲凉感,心中五味杂陈。我虽知道我们互有好感,但一直以为是淡雅如水的君子之交。敏感如我,竟没有意识到在我不知道的远方,有那么一个人,给了我那么久厚重谦卑的情感。
记得有一次接他的电话,我急着追剧,说了两句就挂了。没想到,我享受着追剧带来的快乐,他却在另一边感受着我匆忙挂掉电话,对那份感情没有回应的悲凉。
但这么温和谦恭的人,他寻到了自己的真爱,我该好好祝福他,又哪里来的悲凉之说呢?
如此这样的故事,怕是每天都在世界不同的角落上演吧。默默付出,不敢表明真切感受的人,怕是一抓一大把吧。
我很荣幸成为了那个被默默付出的对象,所以这件事,更有发言权:
你所默默付出的人,你一直以为配不上的人,ta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可靠近。也许,你勇敢一点,毫不费力,或披荆斩棘,就过了那道坎,你们就幸福地在一起了。也许,鼓足勇气,真正接近了ta,会发现,原来拂去那层神秘的面纱,ta并不是你心中想象的那对的人,因此就免去了一段一个人相思的伤情岁月。你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差,ta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我不想用自作多情来形容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大高个儿,但希望所有跟他一样温和有礼的男儿,以后都能避开自作多情这类事情。
最后,记忆里的大高个儿,很感谢,生命的旅程中,我们有一面之缘的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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