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舞会上的华尔兹
八十年代上大学的人，估计谁都忘不了那个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校园舞会。
那时，各个大学基本上都有周末舞会。学校里好像除了舞会平时也没有什么其他大型的、群众性的文化活动。
大学里的舞会地点几乎无一例外的都在学生饭堂。
晚饭过后，舞会负责人指挥着学生会文体部的几个学生把油腻腻的餐桌餐椅推到四周，将中间露出的一大片地面打扫干净。就着学生食堂里朦胧昏暗的灯光，那光线用于照明吃饭亮度确实让人难以苟同，但用在学生舞会上却正正好。然后就地再放上两个音箱，录音机里音乐一起，舞会就算OK了。级别再高一点、有现场音乐伴奏的，在大学里基本属于凤毛麟角，难得一遇。
但那天的舞会是有现场音乐伴奏的。
因为刚举办完迎新歌会，乐队是现成的，地点也比较体面，不是在食堂而是在会议厅里。所以那晚的舞会来的人特别多。除了本校的师生外还有其他院校的，同学的同学、同学的朋友、朋友的老乡、老乡的同学……,反正人山人海。
林亦然、于美华、和张涵一行人刚到现场，就被空前的人声、音乐声湮没了。
朱学长走向乐队，他本来就是校乐队的灵魂人物，天晓得为什么迎新歌会还没结束他就溜出了会场。
林亦然很多年后还能回忆起那个沸腾的场面。
她们三人进了会场后瞬间就被人流挤开了。
林亦然周围一下簇拥了好多人，她挣扎着看向她的两个同伴，发现张涵的状况也基本类似。于美华因为个头小，林亦然居然都找不见她了。
男生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比例相当悬殊的女生。
林亦然曾听到过一位男生的感叹：“大学里什么都要竞争，学习要竞争、生活要竞争、就连舞会上邀请个异性舞伴都要竞争。”不用猜，说这话的人一定是个理工男。
因为女生少，如果你在理工科大学的舞会上或男生宿舍楼里看见男生和男生一起跳舞、或者男生抱着一把椅子，甚至有的连椅子都没有，只是摆出一种抱着舞伴的姿势跳舞，一点都不要觉得奇怪。这是理工科大学很常见的一种跳舞形式。
突然，林亦然的手臂被一个男生拉住了，她吓了一跳。发现是系学生会长温向辉。
温学长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平常总给人一种温文而雅的感觉，此刻却出手不凡。他拉着林亦然的手，把她拖出了包围圈。
邀请女生跳舞采用这样的方式本来是极无礼的，但林亦然却很感激温学长救了自己。
音乐响起，是一曲慢四步的《在水一方》。
舞厅一下安静了好多。悠扬的乐曲回荡起来。
林亦然其实不会跳舞，大学一年级的学生会跳舞的基本凤毛麟角。
中学生刻板、压抑、紧张的生活，哪里有学习跳舞的可能性呢。况且那个年代舞会才刚刚兴起，仿佛跳舞只是大学生的专利。
林亦然知道，这个时候说自己不会跳、不想跳就太矫情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好吧，索性就跳吧。
林亦然颇有点破釜沉舟的气势。
温学长的舞跳的很好。林亦然虽然不会跳，但她乐感好，反正女步也是跟着男步跳，期间也有踩到学长的脚，但无伤大雅。温学长还一直夸赞林亦然节奏感好，反应也快，是跳舞的好苗子。
一曲跳下来，林亦然紧张的手心都快冒汗了。
但让她更紧张的是，乐曲一停，马上又有好多人围了上来。温学长凑到她耳边笑着说：“我若再不放开你，我会挨揍的！”林亦然哭笑不得。
于致远奋力挤到了林亦然面前。他叫着林亦然的名字，做出了“请”的手势。
下一曲是相当有名的快四步舞曲《莆田进行曲》。
乐曲优美，节奏明快如行云流水一般。但于学长的舞技却明显不如温学长。
林亦然是初次跳舞，没有任何基本功，完全依靠男步带领。男步跳的好，她的舞步就显得很流畅。男步跳的一般，林亦然的步子就有点惨不忍睹了。好几次踩到于学长的脚不说，鼓点也找不到了。
林亦然刚才被温学长夸赞是跳舞的好苗子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心轰然倒塌。
后面连续又有几个不太认识的学长争着请林亦然跳舞。但林亦然显然失去了兴致。
林亦然发现即使是老师、即使是高年级的学长，跳舞跳的好的男生也不是很多。大多数的男生其实都还正处于学习跳舞的过程中。
中场是一段迪斯科。舞会的气氛在强劲的动感韵律中达到了高潮。所有的人都疯狂地扭动起来，还有人一边跳一边大声叫喊，人声、音乐声一浪高过一浪。颇为酣畅淋漓。
林亦然一下就喜欢上了这种强劲、痛快、奔放不羁，肆意挥洒青春的感觉。
林亦然从小是个安静的孩子。她从来不知道她还会喜欢这样的节奏、这样的音乐。仿佛释放出了她内心深处长久积压下来的负重，让她一下变的通透、畅快。从那天起以后的很多年，林亦然都喜欢重金属音乐。喜欢那种震撼、那种超强的爆发力，痛快深刻直达内心。
当优美的音乐再次响起时，古老师邀请了林亦然。
这是一首全世界人民都耳熟能详的曲目《蓝色多瑙河》。
奥地利诗人卡尔.贝克有一首诗是这样描述多瑙河的：你多愁，你年轻、美丽、温柔，犹如矿石中闪闪发光的金子，真情就在那儿苏醒，在多瑙河旁，美丽蓝色的多瑙河旁。香甜的鲜花吐芳，抚慰我心中的阴影和创伤，不毛的灌木丛中花儿依然开放，夜莺歌喉婉转，在多瑙河旁，美丽蓝色的多瑙河旁。
诗中迷人的意境，河水动人的涛声，湛蓝深邃的色彩，被约翰.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演绎的淋漓尽致。
华尔兹节奏鲜明，旋律流畅，古老师行云流水的舞步，带着林亦然在优美的旋律中翩翩起舞。
一时间舞厅内很多人停了下来。俊男美女，珠联璧合，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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