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乐而玩者,爻之辞也。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其中的「居」,与「安居」、「易序」、「观象」、「玩辞」四者绑定。其中的「动」,与「玩乐」、「爻辞」、「观变」、「玩占」四者绑定。
因此,《系辞》的这段话,实际上就是「系辞焉而明吉凶,刚柔相推而生变化」这两种解卦方法的具体说明,还是《系辞》自带的解释,教人们如何来具体操作「设卦观象」。
《系辞》解释解卦的方法,秉承「动静有常」的二分法。因此「居」和「动」都是一语双关,表面上看起来仅仅只是对「君子」所在的状况的表达,本质上却是对所得到的卦的状况的表达,不过在二者之间建立了一种精准的对应关系。「卦」的静对应「君子」的居,「卦」的动对应「君子」的动。是得到了什么样的「卦」,才从什么样的角度去理解,而不是反过来,「君子」处于何种状况因此去设何种卦。这是一种削足适履的说法,不仅本身不现实,客观上做不到,而且也颠倒了本末,逆反了因果。
用这样的视角再来看《系辞》的原文,味道可能完全不一样。比如「安居」就是对卦的静态的比拟,而没有「平安无事」的意思。其实静态的八卦,更能够反映出未来的「吉凶」、「失得」,反而是展示祸福的一种预测途径,因此《系辞》的原意并不是说只要得到静态的卦就一定平安无事。
「易序」就是静态的六爻每一个位上边的阴阳变化。古人认为每一个这样的六爻,其中都有某一个特定的爻,是整个卦的卦主。这虽然同样是一种人为的设定,但是这个设定,符合「易序」对于解卦的意义,因此是科学与实用的,符合易理。具体的确定主爻的方法,古人总结了一整套的口诀,虽然说的对象并非《系辞》里边的静态六爻,而是《周易》后的现代六画卦,但是在实际运用方面,其方法也完全适用于《系辞》的「易序」。这是一种正确的发展。
「观象」无非进一步明确了《系辞》这里的「象」,仅仅指的是八卦的三极,是「三才」的天时地利人和的环境解卦方法。如果认为这里的观象,观的是现代六画卦的象,就是被《周易》后的理解变相洗脑的后遗症,是误读。
同样的,这里的「玩辞」与《周易》的解卦词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这里所说的「辞」,特指《说卦》里边的「系辞」,就是每一个八卦的「象」的象征意义。当然在远古的版本中,实际上还有一种叫「彖辞」的存在,虽然其中有一部分被并入了《周易》的解卦词,但是,这部分内容是被篡改得最厉害的「古之遗言」,几乎完全不复旧观。
原始意义上的「彖辞」,仅仅是对静态的六爻的解释,也就是说,仅仅只是对《三极爻展图》里面「全静爻」的那一部分的八个具体的六爻的解释,或者也可以解读为仅仅是对「三极」的解释。这样一来,某一个三极的「彖辞」,就能够适用于这个三极所「爻展」的全部八个「六爻」,因此所谓的「彖辞」,就是整个「彖」的解卦词。
与「居」相对应的,「玩乐」现在是一个单词,「古之遗言」的「所乐而玩者」,则是两个单词,两个意思。其中的「玩」指的是君子的行为,而「乐」则是君子进行该行为时的精神面貌,或者说心理状态。君子遇到动态的卦象,会乐此不疲地去「玩」。
「爻辞」这个概念,在这里提出,适得其所,适逢其时。只有动态的六爻才需要去查爻辞,因此这里的「爻辞」,指的是如同《周易》一样的解卦词。实际上,《周易》这个解卦词所具备的解卦能力,对于《系辞》所说的动态六爻,依然适用,甚至是天然契合。究其根本,「古之遗言」的解卦词,虽然经过了漫长的时光洗涤,经过了商周的政治正确的修正,但是由于政治所能表达的仅仅是一种秩序要求,而非原理。所以,无论哪个朝代的解卦词,例如《周礼·太卜》所说的: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名称虽然不同,原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其经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也就是「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
「观变」作为一种解卦方法专门提出来,就不仅仅指爻辞。换句话说,爻辞只是观变的具体方法之一,可以具体化为观变爻。而作为方法的「观变」,还包括观变卦。这涉及两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三极阶段的观本卦与之卦。二者的卦象意义,可以了解事态的进退、明暗的变化。是一种原始的解卦方法。第二个层次,是六爻阶段的观别卦与之卦。这里面的进步,主要体现在比对爻位的阴阳变化。尤其在设定了主爻的情况下,对于事态演化的轨迹,可以有更具体的表达。
关于「玩占」,「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似乎存在次序上的逆反。正常情况下是先「占卜」得到「六爻」,然后才有可能通过「动」的爻来「观其变」。《系辞》的表述则是「动」放在了前边,接着观「变」,然后才是「玩其占」,显然是一种倒装句的句式。「动」、「变」、「占」的原始次序被倒过来了。
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顺序?因为「圣人」的根本目的之所在,是「玩其占」。忽悠大家去「玩其占」,所以才特别强调这里的「占」不是一般的「占」,而是特别用于「玩」的「占」。
帛书《易》里边就记载了,孔子自称「吾百占而七十当」,虽然说的是占卜的正确率为70%,但是也反映出孔子「占」了很多很多的「卦」,远远大于自称的「百」之数,这显然不是在预测什么东西,或者算命之类的事情,不是以得到占卜结果为目的,而是典型的以「占」为乐,来达到学习《易经》的目的。
因此,孔子所说的「占」,与子赣所看到的「占」,二者并非同一个频道。前者并不具有「预测」的意义,而后者基于认识的局限,认定孔子就是在「预测」,就是「算命」,就是迷信,因此才断然向自己的老师当面提出反对。
正是由于孔子的行为与子赣的认知,存在对同一个现象的不同性质的解读,所以二人的分歧是认识上的而非形式上的,这种分歧无法通过解释来解决。只要孔子不能让子赣在思想上达到懂得「玩其占」的境界,那么任何的解释都只能是对牛弹琴。
五十七、君子善易之「居」与「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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