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时代,交通工具的更迭速度越来越快,出行方式越来越多样,享受这些新时代红利,跟上时代发展的,只有有钱人。穷人,连一张飞机票高铁票都买不起,出行仍然只有最优选——火车。
火车,顾名思义,穷人坐得冒火却离不开的车。火车比自行车、三轮车、拖拉机能跑,但比汽车、动车、飞机票便宜。即所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于现代贫穷的人来说,出远门的最优选只有火车。
第一件事咱要说的,是火车票价等级的事。众所周知,火车等级森严,最贵的是软卧(有钱人如果要体验生活,还可以定制私人车厢,专人服务,“享受旅途带给您的愉快,做一个有幸福感的人。”),次等的是硬卧,最差的是坐票。坐票又分为硬座和无座,硬座的人有个座位,无座的人一站到底。
问题是硬座和无座待遇不一样,票价却是一样的。这就像就像贫民窟里的长手和短手一样,大家都是一样的贫民窟穷人,但是长手借着手长的优势,把票抢完了,短手又必须那天出门,只能买无座票。
本来短手怨恨长手把票抢了,长手鄙视短手买了无座票,有那么一瞬间,长手产生了自己比短手厉害的优越感。但是随着人潮的拥挤,长手连最后那一点虚无缥缈的优越感也没了。这是深深的感同身受就会使整个车厢的人都特别亲近。大家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好。这种认同感不知是好是坏。
第二件事就不得不说硬座车厢的景象了。硬座车厢里有什么样的景象呢?且不谈春运,就说平常时候的列车,特别是途经人口大省的某西部列车,据乘务员说,领导是为了经济省事,把五个硬座车厢调整为只挂一个,售的票数却是一张不少。也就是说本来该五个车厢容纳的人,全部要挤在一个车厢里,虽然不是春运,但到底是人口大省,客流量本来就很大,车厢挤得人变形。
当无座的人越来越多如鱼群般灌入车厢时,人群像锅里的八宝粥一样,随着温度升高,粥也开始变得粘稠甚至看不清楚原材料的样子了。与此同时,香烟泡面脚臭味渐渐弥漫着车厢,笑声哭声叫卖声嘈杂其间,外放的快手抖音电视剧成为车厢排遣无聊旅途的主流。心态好的等个一两个小时就完全闻不到任何味道,听不到任何嘈杂了,因为大家都“臭味相投”、“久处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毕竟“习惯就好”了。
此外,在火车硬座车厢上厕所,一定要提前去,不能憋着,因为有可能憋死了都没挤到厕所,这是一场人群密度和膀胱容积的较量。所以上厕所也要像打仗一样有策略,一般是极早的时候众人皆睡,即使站的站倒的倒,但此时走过道最轻松;其次是看缘分看感觉看造化了,态度礼貌点,大家都好说话,挤挤更健康。最后是上完厕所一般没地方洗手,因为水池那里堆满了各种行李,行李上趴着睡着的,靠着睡着的人,所以需要提前买好湿巾。
当然这还不是极限,半夜小孩睡不好一直哭,对精神紧绷十多个小时的人来说,是最让人彻底崩溃的。毕竟法律规定审讯一般犯罪嫌疑人不得连续疲劳审讯超过十二个小时,否则视为刑讯逼供要非法证据排除。而硬座长途一般都是一天或者两天,就我自己,要坐二十八个多小时,慢车要三十二个小时。而我对面抱着四个月大婴儿的一对夫妻,还要再转车坐六个小时火车转两个小时大巴,才能到家。
没坐过长途硬座的人,可能体会不到其中的痛苦。那是一种没钱的浑身酸痛,腰酸背痛和车的难受的膀胱痛,为了省钱而肩痛颈椎痛以及坐骨神经痛,是因为没钱而忍受亲人受苦的心痛。也正因为有趟车旅,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别人老是骂我们穷人“穷酸气”了,因为穷坐不起好车买不起硬卧,只能浑身酸痛了。再加上在车厢相对密闭的空间里“熏陶”了二十几个小时的泡面味脚臭味屁味儿,还不能熏出“气”来,那可就不科学了。毕竟长途硬座车厢内挤满的都是各种带有贫穷原罪的人,硬座车厢里只谈运输,不谈人权,只要能到达远方就好了,就像运输中的猪一样,猪去远方是为人民币被卖命,穷人去远方是因为生活,要为人民币卖命。
还有一件不得不说的事就是要防小偷。因为火车硬座车厢人多没秩序,所以不管硬座还是无座的人,晚上可以找时间小睡一会儿,但不敢睡死。要熬着,比熬老母鸡鸡汤还要久的那种熬夜状态。不熬不可能的,因为当你最困最没有防备心的时候,小偷就出手了,防不胜防,专偷硬座车厢里的人。这类人无权无势好惹没风险,辛苦一年甚至几年赚了不少钱,下手一下一个准。
我不止一次见过被偷包的人,他们无例外地一脸焦急找包,有的人特别是农民工泪眼婆娑,悲伤难抑憋得青筋暴起脸色黑红,蹲在地上粗糙的双手捧脸哽咽时,作为一个旁观者我也仍不住红了眼睛。
我恨这世道不公,法律执法不严,道德沦丧没有底线。那个小偷不知道自己偷走的,是这个男人一年甚至几年日晒雨淋打工挣的血汗钱,工地有多苦?看看他们的黝黑发红的肤色和皲裂的双手,泛黄的厚厚老茧和各种疤痕,就知道他们的钱是怎样来的!不是戏子开个直播就几百万流水一样进账,而是汗水混杂血水挣来的血汗钱!
我特别理解火车上那个中年男人求助无门的感受,因为我在市区闹市被偷过手机,报警警察只说了那好我们立个案,有线索了联系你。我当时很相信警察,而出租车师傅听我讲手机被偷的事后,叫我马上挂失冻结卡号,他说我还年轻,不知道有些事是没有结果的。我只能认栽,紧急挂失冻结。果然后面再也没了音讯,还市区警察也没有再联系过我。所以火车上被偷东西,能否指望铁路局会抓小偷,我也是持怀疑态度的。当时报警了,听警察态度也是敷衍了事。
没经历生活磨难的人可能不懂成年人生活的苦。联想到前天新闻上一外出务工男子本来想赚钱养家,不料钱包手机被人偷了,没钱吃饭没手机联系朋友亲戚,腹部伤口还没愈合又感染出血,没钱就医,自己捂着伤口跌跌撞撞,直到被好心人发现。可即便如此他也一直拒绝就医,因为没钱。成年人的世界,心酸几多!
对比那些被偷包没钱回家或者吃饭的人,可能有权势人家的一条狗都生活的比穷人好。某警察周末出去遛狗,一转眼狗不见了。找了好几个路口找不到之后,就急冲冲回警局查监控,查到狗被一个菜贩拉上车的画面,直接查出来该菜贩子的家庭住址,警车一路紧急开到菜贩家,二话不说下车踢门,直呼菜贩名字,把狗交出来。菜贩被吓傻了,知道惹到不该惹的人,双手抱头蹲地,一边辩解求饶,一边说狗在后院笼子里。警察踢了菜贩一脚,就把笼子里的狗牵走了。整个找回狗的过程,只是一个下午,寻找带回的过程不超过六个小时。
所以,很多时候穷人还不如有权势或者富人家的一条狗。虽然不想承认,但却是铁铮铮的事实,有的人家养一条狗的月消费就是有的穷人家庭一年的消费,是穷人家辛苦几年都赚不到的钱。可是这世上还有无数的孩子在遭受饥饿,贫困,无钱读书,拐卖,而富人随便偷税漏税就是近九亿元人民币。穷人的资源被越来越多的富人集中在手里,穷人为了生活。不得去卖命以换取生存的食物和物资。
正因为穷,自尊心已经被人践踏的太多了。所以穷人只有自己看得起自己,人穷志不穷,一直都是努力改善生活条件。穷人极其看重自己的尊严,能够依靠自己过得下去的,绝不求人。清贫虽苦,却也是顶天立地的人。而有部分人富起来后,反过来讽刺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越穷越死要面子,一辈子就该是穷人等等。这里我不得不说说,有的人就是容易飘,因为他们身怀吹牛绝技,经常上天的缘故,让他们有了佼佼者的骄傲感。有时候他们会变得不知牛是牛,人是人,以为自己变成了“牛人”,这不是乱了自然界的辈分了吗?所以对这类“牛人”,我们穷人都是要远离三尺的。
当然,穷人虽然都很苦,但因为穷人大部分心思没那么复杂,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笑点又低,反倒是快快乐乐、充充实实的。苦中作乐是穷人的一项宝贵品质。咱们就来说说车上一件快乐的事儿。火车长途苦闷,手机玩的太久也累。这时要是来个顺口溜说得溜得推销员,常常会把一车厢的人逗得捧腹大笑。
比如卖天山乌梅特产的一个白白胖胖的推销员,一身小马甲西装裤,头戴一个扩音器,大圆头小眼睛,肥鼻子上挂一副黑框眼镜,一张口就先恭祝各位乘客们旅途愉快,大家出远门不容易,紧接着就介绍天山的乌梅干,鉴于他的话太逗,我就记录了他的一些原话,以下为他的部分原话,供大家娱乐:“首先我要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你们今天有福了。今天大家有口福了,这个天山乌梅的老板是我的大表哥,他今天过四十岁的生日,所以给你们优惠,五十块三包,买三包再送一包。一百块八包。买六包送两包。”这时有个乘客调侃他说:“上个月不是说你大表哥生日便宜卖吗?现在你大表哥又生日了?你这大表哥怕是天天生哦!”其他乘客哈哈大笑,这个推销员脸不红心不跳,委屈巴巴的对着那位大姐说“哎呀你这死鬼怎么这样,拆我的台子好尴尬的,你不买几包我今天就不开心了,哼~嗯哼!”说完还跺脚撒娇,惹得车里的人又哈哈大笑。
就那天他的成交量光是我们这个车厢就是两千多吧,乘客来来走走好多人买,关键是还买的开心!!这个推销员口才真不是盖的,他会对不同的客户说不同的话,而不是千篇一律的那种,对之前买过的老顾客就会说“我说好吃你们还别不信,上至白发苍苍,下至裤子开裆的,都爱买我的乌梅干,有好多老顾客经常坐这趟车的,大家买过的可以多帮我宣传宣传,金杯银杯不如咱们的口碑,金牌银牌不如咱们的品牌,吃过的都说好是吧。”
如果有人买他的乌梅干,他就会嘴甜的夸人,年轻的就是“看看这小哥,长得多帅,娶个老婆比天仙还美丽。”、“哎呀,两百块哟,这个帅哥出手真大方,以后必进党中央。”
遇见中老年的就是“来个梅子尝一尝,喜笑颜开儿孙满堂。”遇到不买的老头子,他就会劝人“五十块钱麻将点个炮都不够,不要舍不得,买个幸福的味道尝一尝。”路过我身边,我在闭眼睛装睡,他就会故作生气哼哼:“还有些死鬼,装着睡觉,还面带微笑。不买不要紧,大家开心我就开心。但是我还是要奉劝大家一句,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让你回心转意!……”
这个推销员的口才真的是太好了,对于长途疲惫的人来说,大家愿意花点钱图开心,有的人一次就买几百块,也是很有钱的了,大部分五十一百的买,我穷的叮当响,否则也买几包了!
等回程的时候,是另外一个推销员卖的天山乌梅干,他就是很实在的人了,直接十块钱一包小的,十五块一包大的,没有花里胡哨的故事和口诀,销量的也不如前面那个白白胖胖的推销员好。看来做生意真的要有“生意经”啊,忽悠忽悠就卖出去几大箱了。
经常坐这趟火车的人就知道,等到快到站时,推销员的东西是卖的最便宜的。但有些朋友就是受不了诱惑,往往买的很亏。而像我这种没钱的人,像个看客一样见证一切,竟然还觉得自己省了一笔钱,尽管我并不曾拥有过这些钱,也许穷开心也是一种乐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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