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珠

作者: 许宝暄 | 来源:发表于2018-07-21 11:41 被阅读20次

    长安城里歌舞升平,一片繁华。夜景更是热闹非凡。

    江锋卸下腰里配刀,脱下内里的软甲。这软甲果然不是凡品,抓在手里极其轻软。通体墨黑,闪着寒光,森森透着杀气。沾水不湿,遇火不热,更是刀剑不入。这一次杀退东瀛海盗,这软甲替他挡了好几刀。这软甲是鲛人背上那一块皮制成,也只有雄性鲛人才有。一件软甲不知死了几个鲛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江锋对异族并没有多少怜悯之心。

    江锋换上丝绸长衫,系上腰带,束发着冠,俨然一风流公子。只是皮肤略黑,一双眼睛灼灼有光,显得沉稳精干。

    江锋直奔胜天阁。

    胜天阁呈“井”字格局,划为九格,坐南朝北,与皇宫遥相呼应,有“小皇城”之称。阁有四门,每门都是三进,楼高四层,井字中央顶上无盖,白天阁里采光极好,中庭竹林绿植枝繁叶茂。夜晚,中庭里仰望星空,天圆地方,更觉气势非凡。胜天阁是长安里奇人异士,富商权贵来往消遣的好去处。天下珍宝更是到此处鉴宝赏宝买卖,好物不私藏,与天下共赏。到了晚上更是热闹,烛火通明,彻夜欢歌。这里是集风月、酒楼、茶楼、棋室为一体的综合娱乐场所,进门不问门第出身,富商高官云集,一掷千金,贫家子弟前来的多是身怀绝技,有过人才华,会书会画会棋,消费不起,但可以为胜天阁添彩,自会有豁达赏识之人请一壶茶或是一壶酒,也可能赢得一局棋,阁主赠酒一壶。

    江锋抬脚跨进胜天阁,立马有十多岁的婢女迎来:“公子安好!公子要通室,还是雅室,喝酒还是品茶?”“不急,我先逛!”江锋脸上挂着疏淡的浅笑,轻车熟路地绕过中庭的假山,直奔更阔大的后厅。

    后厅中央有一丈余高台,台上数名胡姬身裹薄纱,正在欢快地跳着胡旋舞,舞姿极速变换,手脚上的铃铛清脆作响。旖旎的异域风情充满诱惑,令人目眩。台下看客满满,边喝酒边谈笑,品评着这批新来胡姬的柔软的腰肢,裹在薄纱下若隐若现的饱满的乳房和浑圆的翘臀。江锋抬头,四周都是楼上围绕大厅的半开放式的隔间,看客在隔间喝酒品茶,凭栏可看到大厅里的一切,这些看客明显安静些。

    东边大厅里是棋厅,大厅的北墙是一盘残局,边上一告示贴了快半年了:破局者赏银千两!每天都有棋痴在大厅里找一方桌摆上残局,一壶茶,就可以消磨半天。

    江锋没有停留,一路来到四楼南面的一间雅间。一名衣着素淡的公子坐在桌前喝着茶,眉眼间掩不住的高贵和俏丽。

    “公主安好!”江锋恭敬道。

    “这里没有公主,只有阁主,生意人。”公子没有抬眼,嘴角笑意盈盈,不紧不慢地说道:“听说沿海时有东瀛海盗骚扰,被你压制的不错啊。现今太平盛世,有你的一份功劳啊。”

    “公主体恤沿海渔民,也只有公主支持打击东瀛海盗了!”江锋说的也是实话,国内多年无战事,朝中上下一片歌舞升平,都忙着粉饰太平,沿海时有东瀛海盗骚扰,这种小事对权贵来说真是小事。

    “那你也别忘了正事哦!能压制住海盗也好,让我在父皇母后那也能长长脸!”公主放下茶杯,眨眨眼:“来,看看我最近又收了哪些宝贝!”

    公主一招手,几个小婢女端来几个盒子。江锋立马换上讨好恭维的笑。

    海盗算什么,平民性命算什么,胜天阁又算什么,搜来珍宝讨得公主欢心才是紧要的。

    来胜天阁求品鉴的珍宝如果被公主看中,那别人是没有机会得到的。不过公主还真是生意人手段,只竞价,出的价格让出货人绝对的心满意足。

    江锋陪着公主赏宝时,听到鉴宝厅里叫价声此起彼伏,好像是一颗大珍珠在竞价交易。

    江锋心里轻笑一声,他献给公主的大珍珠估计要论桶数了。

    忽然听得一阵高声齐呼:“哇!”继而人声嘈杂,似乎阁里所有客人都涌向鉴宝厅。公主抬眼示意了一下,立马外面有人轻声禀报:“公主,鉴宝厅有人出售黑珍珠,很大的一颗。是这段时间经常来鉴宝厅出白珍珠的那位公子。”

    “他居然有这等好物!走,去看看!”

    公主贪宝物。

    江锋站在公主身侧,从鉴宝厅上四楼窗口遥遥看去,厅中一年轻公子手持一盒,盒中一黑珠散着柔和温润的光泽。此时已到掌灯时分,烛光摇曳中,珠光竟不显黯淡,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盯着时间长了,觉得那个黑黑的圆圆的东西夺人心魄。

    公主屏气凝神,满眼的贪恋。江锋余光瞟了一眼,心里暗想,这女人怎么跟乌鸦一般,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公主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转身盯着江锋,看得江锋发毛。

    “我养你这么久,费了那么多物力人力财力,怎么没给我寻来这等稀罕宝贝?”

    江锋一脸尴尬。他是公主府里养的私军,公主喜欢搜罗各种珍宝,尤其珍珠宝石之类的,江锋这两年就在沿海地区找那些硕大的珍珠宝石之类。沿海里总会有渔民下海寻珠,江锋已经给公主送上很多硕大的珍珠了。

    带人搜宝的同时,遇上东瀛流寇海盗,江锋带的一干人等也不是吃素的,打得这些海盗告饶求和,当地渔民更是称赞不已,地方官知晓是公主府上的亲兵,更是讨好着上书为公主请功。皇帝本就宠着这个公主,见公主居然击退东瀛流寇海盗,更加大肆恩赏。公主更是大喜,没想到既能找宝,还能立功长脸,扬了国威。

    江锋面上带着小尴尬,讪讪地问道:“公主可要买下那个黑珍珠?”

    “不去凑热闹了!”公主冷冷道,“看到那个女人没,东瀛女人,有遣唐使在竞价,我去惹什么事?”

    江锋顺着公主指引,大厅的西北角落里果然有人竞价,是个女人。大厅里有不少女人,豪门贵妇,贵家千金,国风开化,女子并不束于家中。那个女人面容与我中原人无异,但气质显然不同,没有国中女子洒脱豪放。她安静娴雅,抿唇收腿正坐着,只有出价时才高高举手,咬字清脆的喊出价位。东瀛女子!搜寻一圈,二楼半开放式的一间隔间里,坐着一位正在品茶的看客,着装虽与我国人相同,但气质如出一辙。江锋与东瀛流寇海盗拼杀几次,他们给人的感觉,有着变态似的整齐划一。

    江锋知道公主贪恋黑珍珠,却又不能去竞争,满心懊恼不悦。江锋不想留着继续讨没趣,立马寻了个理由退了出来。

    江锋继续回到海上,他贪慕长安的繁华富贵,又喜欢天地沧浪间的孤寂。当年下山时,师父曾告诫:“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的一身本事足以在世间求富贵功名。贪慕荣华并不可耻,但不要作孽。”用江锋的话说就是,可以不善良,但不能作恶。

    海上的渔民愿意帮江锋他们下海寻珠,毕竟出的价格很满意,即使没寻到,也会有幸苦钱。江锋在钱上并不克扣他们。

    海上平静了三月余,不论江锋带人下海寻宝,还是渔民出海打鱼,都安稳无事。

    一天,一过往货船被抢,明显是东瀛海盗所为,货被抢了,人居然也被杀了。江锋怒不可遏,得到消息,立马带人驾船赶去,江锋知道他们老巢,海里有座小荒岛,海盗们在岛上盘踞多年,日子清苦,江锋一般也不赶尽杀绝。这些海盗平时抢抢东西不杀人,江锋留着不时打击打击,也好上表邀功,虽然功劳都记在公主名下,但公主高兴了,江锋日子也好过。

    这一次杀过去却被恶狠狠地杀了回来,船被抢了一艘。缠斗中,江锋感到船底抖动厉害,扒在船边一看,大惊,鲛人!雄性鲛人!

    鲛人似人似鱼,雄性鲛人凶猛好战,在海里更是善战骁勇,没有准备定是打不过的。江锋立即命令用绞索逃至另外一只船上,这只船弃了。

    江锋回去来不及心疼丢掉的那只船,闷头思索。他对付鲛人是有办法的,他只是不解,鲛人在南海,怎么会跑到这东南方?鲛人怎么会随海盗同行而战,而且不是一只,是将近十只!鲛人难遇难捕,更是难以驯化,与之相战,江锋多是斩杀剥皮,那身软甲便是斩杀鲛人的战利品。想不通,江锋摇摇头,难道有人用了邪术。好在弃船及时,人员没有死伤。

    刚休息没几日,公主传来指令,要江锋带着家兵回去,船也带回。江锋不解,这一批人每年从海里带给公主的珊瑚珍珠都是上等的,公主怎么舍得放弃。

    江锋赶回长安。

    “你来质问我的吗?我本来只是让你们寻宝,又不是去打海盗的。”公主脸上不悦。

    公主只贪宝恋权,其他的在她眼里还不如草芥。

    “也罢,我带你看两样宝贝。不是买的哦,有人送~”公主神神秘秘地笑着说道。

    先呈上的是黑珍珠,江锋敷衍的笑着,女人对珠宝果然痴狂,江锋此时根本没有心思欣赏。公主也不言语,拍拍手,小婢女呈上第二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碧绿的大珠子,浑身透绿,盈盈微光,漂亮是漂亮,只是在众多珍宝中并不一定出色。公主示意小婢女关上门窗,掩上门帘窗帘,屋里一片暗黑,江锋不知道公主要干嘛。只见公主亲自起开宝盒,碧绿的珠子顿时发出灼灼光华,数丈之内竟无需点灯,屋里一片华光流转。江锋大惊,这不是夜明珠,是比夜明珠还要难得的鲛珠!

    “公主,这鲛珠从哪得来的!”江锋脱口问道。

    公主一脸得意:“博物志有载,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费织绩,其眼能泣珠。难道这些传说还真有?上次那个来卖宝的年轻公子,他持此宝来我胜天阁求鉴宝。东瀛遣唐使竞价得宝,敬上来的。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但这般奇景倒是讨我欢心!”

    “公主,此珠有一必有二!得珠者公子现在何处?”江锋心里有了主意。

    “人嘛,我也去找了,人去楼空了。无妨,我要他人有何用?你的本事也不比他差,对不对?”

    江锋思虑半天,知道跟公主说不通,只得求来纸笔。

    江锋递与公主一状纸,公主阅后又惊又喜又疑,定定地看向江锋:“此状当真?”

    “当真!烦请公主宽限一月,并借珠与我!”江锋不敢保证能借到,只得试一试。

    公主爽朗地笑起来:“你怕我不借你吧?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既予我王权,天下之物无一不是我所可取。你借不借,东西都是我的!你先拿去吧。期限到了,毁了约,就算你逃回山里,我也能把你翻出来!”

    江锋怀揣着鲛珠出了胜天阁,直奔那公子的住处,即使人去楼空,他也要寻访一番。

    这是郊区的一处大院落,天已擦黑,院里未见灯光,也无人声。果然是座空院。

    江锋翻墙入院。庭院占地竟有数亩,房屋不多,倒是回廊假山水池占了大半去。

    江锋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涩,苦,腥,淡淡的,一时竟想不起是什么。人近池前,池里的鱼立马警觉地四散开来,潜了下去,溅起点点水花。看来也就一寻常院落。

    绕过房屋,回廊蜿蜒至后院,也有一个大池,池中假山错落,却没有小道通往假山。江锋沿着池边来回走着,思索着。

    没有鱼!这个池里没有鱼,只有黑的不见底的水!江锋蹲下用手伸进池水,蘸了点用舌尖尝了一下,咸,苦,涩!是海水!江锋不动声色地退回屋里,找一僻静处静静地坐下,从腰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顺手摸了摸缠在腰里充作腰带的软剑。

    是夜,院里竟有低低的婴儿啼哭声,断断续续,实在瘆人的很。江锋透过窗向池中看去,月光静谧的洒在院子里,重重叠叠的假山黑影里有一个人,半身露在水上,伏靠在假山上。皎洁雪白的后背,削瘦的肩膀,分明是个女子。这一切看起来那么诡秘。

    妖孽!江锋右手一翻,把匕首藏于袖内,只在手心里托住一点,即可隐藏,又可随时出手。左手捧住鲛珠,轻轻地走出屋子,小心翼翼地靠近水池。

    江锋刚出屋,婴啼之声立马止住,那个美背警惕的僵在那。江锋手里的鲛珠在月光下散着摄人心魂的华光。江锋以为那个女人会逃遁,没想到她居然被鲛珠吸引,慢慢地把头转向右侧,痴痴的看着鲛珠。

    女人的通病啊,对亮晶晶的东西都如此痴迷!

    靠近了池边,那个女人还是躲在假山里的暗处,借着月光和鲛珠的光华,能看到她的侧颜美艳精致。江锋眯眼细看,她的下半身果然是鱼尾。雌性鲛人!江锋暗喜,对公主立下的状子成功一半了。原只是猜想,没想到真有雌性鲛人!

    “姑娘可否现身相见!我来寻你家公子的!”

    提到公子,那鲛人身子微微一抖。

    “你家公子并未在家,我打算前去寻他。姑娘可知道公子具体去处?”

    那鲛人似乎有所触动,婴啼之声再起,较前更显悲戚。良久,只听哗啦一声,鲛人没入水中不见。

    江锋知道鲛人不能做人语,但绝对听得懂。这一下不知道躲到什么时候肯出来。好在知道在池中,实在不行就抽干了池水!多年的历练,江锋做事时有的是霹雳手段。正凝神懊恼间,只见脚下水波荡漾,江锋后退两步,握紧右手的匕首,左手稳稳的捧着鲛珠。

    只见那鲛人从池中立现,捂脸嘤嘤泣诉。她半人身半鱼尾,皮肤雪白细腻,胸前挺翘,长发及腰,贴于身上。半晌,她止了哭声,传有阵阵声波,江锋跟着师父在山里修习十多年,鸟言兽语都能听懂,与鲛人沟通也是无碍。

    “你当真知道公子去处?”鲛女抬头问道。

    江锋直面鲛女,大骇。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右侧异常姣美,左眼却是一个黑黑的窟窿。拼凑起来冲击着江锋的视觉,纵然江锋闯荡多年,厮杀时未曾手软,但虐杀折磨这种事他绝对做不到,何况对一个女人,即使不是人类!

    “这珠子怎么会在你这呢?公子说拿去大用,难道就是赠与你?”

    江锋如实相告,鲛珠从公主那借来的。鲛女冷冷道:“公主愿意借给你,让你去找公子?”

    “这鲛珠还与你,我带你去找公子可好?”

    鲛女沉默不语,忽而抬头,手抚腹部,厉声问道:“有这等好事,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江锋目光顺着她的手移到她的腹部,居然微微隆起。江锋不想多问他人私事。

    “你同类残杀我过往商客,有组织的,以前从未有过。我需要你与我同去帮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呵呵,我江锋必定扒皮抽筋,何况还是鲛人,全身是宝。于公于私,江锋都觉得这件事做得没错。

    第二天,江锋是天黑后离开长安的,驾着水车,一路辚辚而过。

    鲛女道出,一年前遇到公子成林,她浮于海面远远看着公子,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好俊美的容颜。她吟诗高歌,成林竟能听懂,并遥遥相和。

    很长一段时间,鲛女都会潜入海底寻来大珍珠赠与公子,那颗黑珍珠也是她寻来的。鲛女的眼睛即使在黑暗的海底也能看得清楚,同时对闪亮的珠宝有着敏锐的探寻力。

    对珠宝有着敏锐的感知能力,这应该是女人的天性吧。江锋暗想。

    然后呢,怎么会剜去鲛女的眼珠呢。

    鲛女说成林一直想求功名富贵,极大的功名富贵。鲛女一次醒来后发现自己没了左眼,公子也没了踪影。

    江锋心里冷哼一声,好狠心的成林,可怜鲛女居然还想去寻他!

    什么是鲛珠,就是鲛女的眼珠。成林拿来去卖个好价钱。江锋只说了成林卖黑珍珠,被人买去送与公主,还没说他卖鲛珠。估计要是皇帝死了,成林恨不得剥了鲛女,拿她熬成脂膏献去做长明灯呢!

    世人贪宝,视万灵为草芥。象牙玉箸,孔雀羽衣,御寒的皮裘,哪一样不是洗净了血再拿来用。

    (三)

    公主给了江锋一个月的期限,一个月后人和船都要回去。江锋气结,又无奈。这东瀛的遣唐使必定得了这些海盗不少好处,当中不知有着怎样的关节。抢我百姓财货,再拿去献媚,真会借花献佛呢。

    江锋让人在船身没入水中的地方都蒙上铁丝网,网上布满刀片。驾船前往海中孤岛,远远看到岛上号角吹响,岛边停留的几只船开始骚动。

    江锋命十来只船一字排开,中间船只侧身对着孤岛,弓箭手立于船舷,搭箭拉弓,只等令下。侧身也是为了一旦势头不对,便于掉头逃跑。两边的船都是船头对着孤岛,每人一手提刀,一手持枪。鲛人背部鳞甲坚硬如铁,只有刺中腹部才有胜算的可能。刀拿来砍东瀛海盗,枪用来刺鲛人。

    江锋命人把船头大鼓擂的咚咚作响。这是以声下战书呢。

    东瀛海盗驾着船只迅速冲来,仅出动了四只船,居然敢小看我,江锋愠怒。海盗每只船头两边伴游着一个雄性鲛人,只见每个鲛人手持一把利斧,背甲寒光凛凛,个个都异常凶猛。整整八个鲛人!

    江锋看着利斧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把带来的十来只船都给劈沉呀!这是生死战,人多有个屁用,掉海里一个都活不了!

    江锋通鲛语,可现在肯定沟通不了,更别说控制了!带着鲛女不知道有用没用,别到时候鲛女也落到海盗手里去了!

    弓箭对鲛人根本没用,鲛人没入海里影子都看不到。海盗躲在舱里死活不出来,是铁了心让鲛人打头阵破船来了!

    很快听到船身咚咚作响,鲛人在用斧头砍呢。江锋冷汗直冒,不过也暗自庆幸,鲛人持的是斧头,不是凿子,要不然顺着铁网的洞凿下去,即使凿出小小的洞,但左凿一个右凿一个,迟早也会把船凿沉的。

    鲛人发现利斧砍不开,只得围着船身转悠,江锋命弓弩手投入战斗,同时备好铁丝渔网,杀死的鲛人千万不能沉入大海,得捞起来。江锋舍不得那身上的鳞甲。

    受伤的鲛人血水在海水里晕开,鲛人围着船身,逮着机会就一手缠住利斧尾部的铁链,一手把利斧掷向船上的兵甲。船上的兵甲手持长枪,伺机刺向鲛人,更是有人提着铁网,等待捕获鲛人。

    一方不敢下水,一方不敢上船。鲛人离了水便会虚弱无力,毫无战斗力。兵甲若是掉入海里,被鲛人拖在水下,只怕被活活淹死。双方就这么扯皮胶着着。

    江锋看着对面的敌船,竟无一人出来,就这么与鲛人缠斗着,海盗想坐收渔翁之利吗!

    江锋把鲛女的水车推到船边,把鲛珠塞到她手里,“还你!”

    “铁渔网准备!看我缠住哪个就撒网下去,把我和对方都捞上来!这几个鲛人,捞上来一个就给我剥一个皮!谁捞的,皮就归谁!”江锋身穿软甲,对刀斧无惧,可他不是鱼,闷在水里时间长了肯定活不了。他恶狠狠地看了鲛女一眼,扒下外衣,露出一身软甲,便提刀转身跳入海里。

    江锋直奔最近的一个人鲛人杀去,身上的软甲闪着寒光,令鲛人胆寒了一下。看着对方穿着自己同类的皮是种什么感觉,而且还是战场厮杀得来的!这一身软甲让鲛女做了一个决定。

    鲛女手持鲛珠跳入海中,悠悠地悲啼起来,如泣如诉。

    江锋大怒,这女人添什么乱!再仔细一听,居然是劝降,请鲛人罢兵的!也是,鲛人遇到江锋,未必能胜算。鲛女不见得是在帮江锋,倒是更像帮鲛人保命。

    只见鲛女高举鲛珠,仰面悲泣,道出她心中悲愤,还道出了她要寻找的公子被人带走,驯化鲛人,驱之寻宝杀敌!江锋心下一惊,原来鲛女知道成林被人带走。

    成林的鲛珠卖了天价,被厅角的一个女人出价购下。当夜,成林回去后犹豫着要不要跟着再卖另一只鲛珠,当然,还没有取下。夜里有人来访,正是白天出高价购买鲛珠的那个女人。成林大喜,这么个大买家,以后不一定能遇到,便暗示自己手里还有一颗鲛珠。鲛珠有一必有二,有二便说明此人能捕得鲛人。几番交谈,成林算是懂了对方来意,跟她走,帮她驯化一批鲛人,鲛人从海底寻来的宝物分他成林一半。成林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了,喊他去驯化鲛人,那手里必有捕获的鲛人,还是一批。鲛人性通灵,近于人,可杀不可驯,居然养了一批,什么人什么手段啊!成林当夜被带走,当然,他也贪恋对方允诺的一半宝物。

    鲛女半身探在假山乱石中,丝毫不敢乱动,生怕发出声响丢了性命。她恨成林。

    江锋找到鲛女时,说要去找成林,鲛女求之不得。

    只见海里的鲛人停止了拼杀,和着鲛女的悲泣,也嘤嘤而泣起来。江锋立在海里一时不知所措,面对对手的凶狠,他会更加勇猛地厮杀过去,可是面对对手的悲泣,他竟没了主意。江锋听得懂鲛人们的诉说,他们都有父兄被囚于孤岛,如果不听命或是逃跑,只怕亲人遭殃了。

    见鲛人停止了进攻,敌船的甲板上来了两个东瀛海盗,呜哩哇啦乱叫一通,而后,向船舱里呼喝。不一会儿,一名女子扶着一位公子站了出来。

    成林!还有那个买珠的东瀛女子!那女子脸擦的惨白惨白的,小嘴画的一点大,殷红殷红的。

    成林看了看鲛女,面部表情并无太多变化。只见他立于船头,吟诗般低吟起来,他居然也通鲛语!江锋听得懂,是一些威胁的话。上战场杀敌的人,哪个不是为了保护身后的亲人。用至亲来要挟他人杀人,这个成林比我还不要脸!江锋从心底鄙视这家伙。

    鲛女看到成林,痴痴的愣了一会儿,见他驱使威胁鲛人,再看到他身边那个与他举止亲昵的东瀛女子,终于仰天嘶吼一声,泪不住的流,流出殷殷血泪。传说鲛人泪下成珠,见血将死。江锋杀过雄性鲛人,雌性没怎么见过,了解也仅见于传说。

    江锋看着成林身边的女子,顿时有了目标。便提刀往敌船游去。身后船队见他游去,便立马驾船驶来,鲛女也冲了过去。

    江锋与鲛女差不多同时游到海盗的船边。江锋把刀别在腰间,拿出匕首开始攀爬,自家船上的兵甲扔出锁链,缠上对方船桅杆,顺着锁链涌向对方船只。

    江锋刚准备攀爬,瞟了鲛女一眼,心想,来凑什么热闹,只能养在水里的玩意,怎么上船嘛!江锋带鲛女的目的也就是看能不能止住鲛人的进攻,现在目的已达到,自然不想多事了。

    鲛女冲着江锋一笑,把手里的鲛珠塞给了江锋。顺手从江锋腰里拔出佩刀,江锋大惊,他一手握着匕首攀在船边上,一手握着鲛珠,只恨亲娘给他少生了两只手,现拿什么去挡刀!扔掉鲛珠万万不可,公主会要他命的!

    只见鲛女手起刀落,没有劈向江锋,而是劈开自己的鱼尾,分成两半,竟似人的两条腿与足!只是鲜血淋淋,红肉殷殷,江锋不忍直视!这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劈啊!

    鲛女用两腿攀上船,爬上甲板,提刀直奔成林面前。海里的鲛人见鲛女不要命的举动,也悲愤不已,早已停了进攻。

    成林只记得鲛女温顺可人,哪见过她这般,惊得张大了嘴巴。

    鲛女身上未着半缕,一头及腰长发四散开来,袒胸露乳,左眼空洞骇人,下半身新劈出的腿脚,步步血印走向成林。那微隆的腹部似乎更大了。

    来到成林面前,鲛女早已满面血泪,滴在甲板上竟凝结成珠,粒粒殷红!她用仅剩的一只眼,定定地看着成林良久。忽而转头大喝:“江锋何在!”

    江锋没了刀,此时从腰里抽出软剑,提剑正欲与缠上来的海盗厮杀,被这一声悲喝,吓了一跳。转身看向鲛女。

    “鲛珠何其珍贵,公主怎会轻易借你!我再送你一颗!”鲛女说完竟徒手剜下右眼,向前方掷去,“是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明,配不得这世间宝珠!”

    “成林!”鲛女恨声道,“我知道你贪慕荣华富贵,我与你本非同类,今日,我把孩儿还你!”手起刀落,鲛女剖开腹部,一水囊滑至成林脚下,当中包裹着一胎儿,显然已成人形。鲛女掷刀于地,忍住最后一口气,跑到船边,翻身坠入海里。

    鲛泣血泪,本就命不久已,鲛女活不长了,这个胎也活不了。只是用这么惨烈的手段了结了,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震慑住了!连平时杀人不眨眼的东瀛海盗都被吓得愣在当场。

    海里的鲛人静默半晌,然后几乎同时冲向海盗的船只,同时倒戈,举起利斧,对着他们的船一通胡砍乱劈!劈完一艘就赶着劈下一艘!

    江锋带着手下,军心大振,指挥一干人等先砍了船舱里的一帮海盗。成林被活捉了。

    连劈带砍,厮杀到天将黑,鲛人早把孤岛东瀛海盗的船只全部毁光了。还围着孤岛周围游了两圈,生怕有隐匿漏网的船只。

    江锋带人登岛,海里的鲛人心有戒备,只立于海里期待着望着海岛,却不敢登陆。江锋理解,他们在海里勇猛异常,上了陆地却虚弱无力。看着江锋身上的软甲,他们也怕江锋趁机下手扒了他们的皮。可他们也不愿离开,岛上有亲人,不知是死是活呢。

    成林在前面带路,直奔海盗老巢。一路遇到散兵游勇,解决起来毫不费事。跟着成林赶到密室,那个东瀛女人手提长枪正刺向铁笼里的鲛人,八个铁笼,每个铁笼里锁了一个,铁链穿过锁骨,想逃也逃不掉!

    东瀛女人转过身,扯开嘴角温柔的笑了起来,殷红的小嘴巴裂开,露出一嘴的黑牙。然后自杀了!居然没活捉到!

    这女人狠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了!江锋心里暗骂道。

    八个鲛人死了五个!还剩三个!江锋命人打开铁笼,把八只鲛人全部送到海边。

    “老大,那个皮可以做软甲的呢……”旁边兵甲低声提醒。

    江锋当然心疼,可想到大家还在岛上。“你还想不想安全的回去?还是想边划船便被鲛人劈船?”江锋忌惮鲛人在海里的战斗力。

    江锋还是很满意的,从岛上拉回的珍宝就装了足足三船。

    江锋登船走人时,成林跟在后面,海里的鲛人围在船边,死死地盯着他。他怯步不敢上前,哀求地看着江锋。

    “你回不去的兄弟,留在岛上吧。”江锋一脸鄙视。

    成林上船,鲛人定会要江锋交人。不交肯定还会打。就算成林带回去了,跟东瀛海盗搅在一起也是死罪。留在岛上还能多活几天。

    江锋赶回长安,带回两船珍宝,公主大喜。尤其见到一双鲛珠呈上时更是兴奋异常。

    “你真是好本事,说好了借一还二,真的就还我两个呢!听说你端了东瀛海盗的老巢?沿海那边有人上书了,这功劳记你头上吧,你去领个功名!”

    “公主,那个遣唐使可要查查,这次扫寇那个东瀛女人也在岛上呢。”

    “查什么,查我吗?国外女人长得都一样,你分得清吗?”公主把玩着鲛珠,说得轻描淡写。

    江锋立马闭嘴不提了。

    公主生辰,胜天阁大宴宾客,流水席开了三天三夜。那对鲛珠被放在灯笼里,取代蜡烛,悬于胜天阁正门两边。夜晚,长安街上一路看去,就这胜天阁的灯笼最亮了。

    江锋打马而过,准备出长安,寻个清静地休息休息。

    马奔了好远,江锋回头,遥遥看到胜天阁门口的一对鲛珠灼灼生辉!

    好一对眼珠子!江锋心里感叹道,万物有灵,乾坤有道,这世间真是日了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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