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佛山小记(续一)

作者: 陈水河 | 来源:发表于2023-05-14 16:15 被阅读0次

    栗子就是三十八年前从小山村走出的我,又像是紧随我后面外出读书、当兵、学手艺的小伙伴。前些年,小伙伴中年长我一公岁的道炎同学、比我小一岁的志华老弟先后远去了。一位是清瘦的钓鱼客、还算干练的泥水匠,一位是看上去绝对是读书郎模样的俏小子,偏偏在小山村加入了父亲们的方阵,据说最后培植的梨树高而壮实,翠冠李个儿最大。有一年清明节吧,我回老家爬上后山上厅的梨园去证实过,就是分辨不出梨树长得那棵特别齐整那棵有点颓败。

    钓鱼客长着一副敞着口的大嘴,薄薄的上嘴唇却包裹不住两颗大暴牙,我喜欢听他天南地北地神侃,又怕口水淋到我瘦削的肩头和害羞的小脚丫上。他习惯用左手拍着我的肩膀说话,从拍手速度的快慢大致能了解到每个故事的真实程度。

    钓鱼客的父亲是第一生产队队长,公家的会议开得特别多,又是“八仙头”,在处理丧事过程中接触过最后一律化身为农民的和尚、道士。他家又是陶宅一年轻瞎子前来唱新闻的处所。“咚咚咚、恰恰”、“咚咚咚、恰恰”,《封神榜》中一个个神仙从渔鼓,蒙上皮的竹筒中抖漏出来。他们伴随着半举的简板、两片两尺长竹片的拍击声中起舞,先一一下蹲后发力上跳,跃上听客的头顶,不必经过二十八级木梯,直上二楼,蹿到屋顶,然后像鞭炮一样单腿独立地直冲霄汉,夜宿在天堂的亭台楼阁中。《水浒传》中的侠客,一个个都是天地间顶天立地的英雄,但每每听到“鼓上蚤“时迁的故事,父亲都会起身回家去查查墙角的狗洞和室内的鸡埘。在手电筒的强光下,公鸡特别温顺,像个做了错事的小男孩低头不语,母鸡们倒成了主角,彼此窸窸窣窣地推搡个不停,只怕成为肉食者第一个牺牲品。时迁不曾来过,黄鼠狼可经常前来光顾。公鸡母鸡都深受超级遗传的影响,未来身上掉下几两肉,土鸡子生得像鸟蛋一样也不可知。而我回家并不关心如此伤脑筋的家园大事,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失眠,不时地担心神仙或者侠客一直饿着肚子怎么办?是不是像我一样吃了一块冷饭团就能扛过后半夜?大家都没上心去思考瞎子什么时候能回到陶宅的家里?估计那个一向来知冷知热的媳妇也不再牵挂丈夫今夜究竟得到了多少纸钱与镍币?好心者倒会向他建议在大路旁、塔脚寺的凉亭内将息一晚。对他而言,白天黑夜都一个样,就是热度和凉意的差别,而对我来说,却是大不同。去年还是前年,文友李庆余说他永远呆到黑灯瞎火中去了。这恐怕是一个”单口说唱“的时代的结束。

    钓鱼客安息吧,唱新闻的老前辈安息吧,也祝愿志华老弟安好,因为还有一个喜欢说故事的我在人世间呢。

    陈水河原创于2023年5月15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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